兩岸雄峙嶺上,地勢高峻,舉目仰望,嶺頭與雲彩相互依傍,表然兀立於天外,雄曠之中透現出孤峭、悲涼。彎延盤旋的江水,載著一艘輕舟順流而動,橫躺在船板上的房仲述,望著岸兩邊時隱時現飛騰的玩家身影,很是不爽的吼道:“躲躲藏藏做什麽,出來打啊!”
聲音伴隨著強橫的靈力擴散而開,山嶽震動,碎石滾滾落入江中,激起陣陣漣漪,笑聲則從那強橫的靈力中此起彼落,皆是那些神仙玩家之音;顯然,此處並非出手攻擊房仲述最佳地點,眾玩家無視間鶴子的挑釁,任由這二/逼神仙在那裏叫囂。
此條江即是洪荒四條名江的“黃河”支流,它為什麽會連接著三十三重天?沒有人清楚這一點,玩家們懷疑洪荒四條名江,長江、黃河、濟水、淮河都與重天連接,甚至能夠與天庭的“天河”連接在一起。
大塊板磚等十來位副神玩家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但其餘一些神仙玩家卻是沒有,在經過一段平緩江麵後,“關山船”載著房仲述進入一段水勢洶湧,暗礁密布的東段;受任務在身影響,房仲述不能離開“關山舟”,但這不代表他會成為靶子任人攻擊;關山舟己經成為一件奇異的寶物,雖然房仲述無法指揮它,它卻可以自行做出各類防護或是攻擊的舉動,避免自身受到傷害。
數十道身影從兩岸掠飛而下,淩厲的攻擊鋪天蓋地將“關山舟”籠罩其中,房仲述頓時精神一震,大喝一聲:“來得好”。隨即,皇井內的寶物神通全麵展開,將數十位飛仙初期的玩家籠罩其中,靈力的碰撞,法術的交觸,令整個平靜的江麵波濤湧動,水柱高低不一的轟然做響。
紫芒閃現,“五彩補天鎖神指”輕點虛空,數道正快速移動的身影猛得一頓,僅是那刹那間的滯留,令這幾道人影即被皇井寶物神通擊中化為白光;飄忽不定的“八牢真言”在整個江段回蕩,又是幾道不慎中招的身影被禁錮住,從而含恨掛掉。
大塊板磚打出數道符擊中被禁錮住玩家的身體,那些附加在玩家身上的負益效果立即消除,那幾名玩家滿臉冷汗的掠飛而逃;地獄獨行正是其中一位,他飛回到大塊板磚身邊,有些驚魂未定的說:“大磚,間鶴子的手段果然狠辣啊!”
“嘿嘿,早就告訴你們這些家夥,他現在是正神,而神仙最厲害的就是禁錮、封印,一旦中上此等神通,再厲害的手段也施展不出來。”大塊板磚臉上勾起一絲冷笑後說道。每個集團都不會是河蟹的,大塊板磚飛升後,由於不能經常在洪荒出現,他的地位難免受到一些與他擁有相差無比權勢玩家的挑戰。
基貓、地獄獨行等人都分割走大塊板磚在修士家族中的權勢,這就相當於在現實公司中,奪走屬於公司最高決策者的權勢;大塊板磚對上間鶴子時,還會稍顯出急燥,原因是間鶴子總是能夠挑起他的怒火,而對於自己家族內的玩家,大塊板磚卻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最佳時間出現,收拾這些反骨仔。
借助間鶴子,銼一銼這些家夥的銳氣,然後再以淩厲的手段,收回失去的權勢,是大塊板磚思考極久的計劃;而這個時間,正是他計劃執行的最佳時間,攻向間鶴子的幾十位玩家,正是他家族中神仙玩家。
房仲述不會關心別人家族公司內僅勢鬥爭,他利用“皇井”以及“五彩補天鎖神指”、“縮地成寸”、“八牢真語”的配合,將耐心不足的數十位飛仙期玩家打得抱頭鼠竄;天煞鶴翔劍遙指岸連峻嶺某處,那裏正是大塊板磚所在地,衝天殺意從劍中透射而出。
大塊板磚冷哼一聲,他一直想不明白,間鶴子怎麽就能夠如此清楚自己耐性的底限,比如此時,用劍遙指著他,正是大塊板磚最恨的一種舉動;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裏麵主角很牛擦的說,平生最恨他人用槍指著他。
大塊板磚也是最恨別人用此種動作挑釁他,不過,隨著與間鶴子明爭暗鬥多年,大塊板磚的隱忍之術又深厚很多;深吸一口氣,大塊板磚無視間鶴子對他的挑釁,揮了揮手,帶著敗逃回來的玩家消失在岸邊群山中。
“嘿嘿,這塊磚似乎性格有些改變啦!”房仲述望著茫茫群山,搖搖頭嘀咕道。
神虛子盤腿坐在岸邊某棵樹上,微眯著眼睛琢磨著此件事情,“荒塵任務”在房仲述接受時,所有的神仙玩家都得到信息提示,並且指明這是可以爭奪到手的任務;雖然不清楚此任務最終有什麽獎勵或是失敗懲罰,但即是有信息提示,這說明出手搶奪肯定沒有錯。
神虛子想搞清楚為什麽要爭奪這任務,所有收到信息提示的玩家,其信息提示的內容,與房仲述獲得的任務提示都是相同的;因此,這些玩家們才能夠跟蹤到此處,才能夠一路追蹤下來。
盤腿坐在窄小船板上,房仲述迎來神虛子,神虛出現時全身靈力處於平緩狀態,這種狀態如同舉著白旗前來的;靈力處於平緩,代表著心法沒有被啟動,而心法啟動是需要時間的,因此,神虛子此舉是相當危險,若是房仲述攻擊他,秒殺他也隻是舉手之間的事情。
“我想知道,荒塵任務的核心是什麽?我得到的信息提示是,間鶴子己經接取萬重荒塵任務,此任務關係重天與洪荒的命運;若是你想掌握重天與洪荒的命運,出手搶奪吧!”坐在房仲述對麵,神虛子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
房仲述習慣性的摸了摸左角度,待發現妙真之淚早就消失後,他轉而去摸自己的鼻子,這些動作都說明他在思考問題;神虛子一看到這個動作就想笑,間鶴子的一些小動作,會暴露出一些內心想法,而間鶴子自己似乎一直沒有意識到這點。
房仲述確實沒有意識到,他此時心裏正想著,“這些出手搶奪任務的玩家,其信息提示中沒有講到五段山海卷;難怪,這些家夥出手的目標都是關山舟,之前還以為要破壞此舟,現在看來,他們以為搶到關山舟,就能夠得到任務。”
“哎,這種想法也對啊!萬重荒塵任務有兩個先決條件,一是關山舟,一是五段山海卷,缺一不可;若是我失去關山舟的話,得到關山舟的家夥,搞不好就會有新的提示,五段山海卷也就不再是秘密,到時候,這些家夥可不會搶舟,而是直接宰我了。”
神虛子靜靜的坐在那裏,目光低垂,為表示誠意,他的靈力一直處於平緩狀態,心法品階越高,啟動的時間越短;神虛子的心法也是仙品9階,需要30秒時間方可啟動,而在平時,幾乎所有的玩家都是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心法,基本上,神識疲勞的消耗都是在心法運轉上。
一旦發生PK,就必須做好恢複狀態的準備,所以說,很多玩家最怕的就是發生偷襲或是狹路相逢的PK;受神識疲勞的影響,他們在被偷襲時基本上隻有幾十點的疲勞值可以用,若是打架時間拖得太長,疲勞滿值,那就悲催啦。
可若是不時刻運轉心法保持戰爭狀態,那遇到偷襲或是狹路相逢之事,可是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這真是一件令人矛盾無比的事情;了解這些東西,就能夠明白,高端玩家們擁有高品階心法,疲勞值消耗很低,特別是房仲述,擁有仙鶴神針,幾乎不需要擔心神識疲勞,也因此,這些高端玩家總能夠以一人戰幾十上百同期玩家。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會把任務核心告訴你?”房仲述眯著眼睛望著神虛子說道。最恨別人比自個長得帥,是房仲述經常說的話;但事實上,所有高端玩家都比他長得帥,這令房仲述非常糾結,為什麽這些家夥都是高富帥,而他卻是高富醜呢?
“我調閱了佛庭一些資料玉簡,發現萬重洪荒並非首次出現,佛庭有位佛名為無能勝佛;慈心者,無能勝也,勇能莫勝,他還有個名字叫彌勒佛;恩,就是那個整天傻笑的光頭。”神虛子笑道,他最後那句話,是替房仲述說出來的,可見神虛子也算對間鶴子有些了解的。
“萬世洪荒萬重塵,萬重塵埃天外天,萬重荒塵拂萬世,萬世萬物萬聖則。這是在佛庭一枚資料玉簡內記載的……”
“重點,沒看到那麽多人在兩岸埋伏嗎?”房仲述打斷神虛子的禪機說道。
“重點就是,彌勒佛有個宏願,將天庭搬到洪荒陸地上,讓神仙與洪荒萬物同處一水平,他認為天庭不該高高在上,而應該與普世萬物同等,此即是佛庭的萬重荒塵。”
“我還是沒聽出重點。”房仲述攤了攤手說道。
話音未落定,他己是騰身而出,皇井如同巨山般砸向左岸邊的一處崖壁,崖壁斷裂倒塌,幾道人影慘叫著飛騰而逃,數道紫芒疾奔而至,擊中他們使他們呆滯;隻不等皇井寶物神通追至,那幾道人影身上冒起一道光芒消去五彩補天鎖神指帶來的負益效果,使得他們趕在皇井寶物神通撲來前,成功逃竄而走。
房仲述搖了搖頭,遊戲內相生相克的道具極多,就算他自認為見多識廣,卻也無法獲悉整個遊戲內所有的道具;不過,能夠破掉鎖神指帶去的神通攻擊,肯定都是極為昂貴的道具,看來自己又替遊戲公司做了宣傳,可惜沒有分成。
“我的意思是,你這次任務是不是把三十三重天溶合到洪荒,然後天庭最終也會溶合到洪荒?其實遊戲走到現在,我們都能夠看出,遊戲曆史不是在前進,而是在後退,遊戲的核心是在複原。”神虛子說道。
房仲述咧嘴一笑沒有回答,他也有過這種想法,遊戲開始時是洪荒割裂,然後變成洪荒重現,接著到現在三十三重天要落到洪荒去;而三十三重天裏最重要的不是那些人,而是36座洞天72座福地,一旦這些洞天寶地落到了洪荒,接下天庭落到洪荒,也是合情合理的。
天庭落到洪荒後,當初由聖人們造出來的局麵己經接近複原,那接下來肯定就是洪荒與混沌之間的決戰,而這自然就是遊戲最終階段;連房仲述都能夠猜測出來,其餘的高端玩家自然也能猜得出來,而其中蘊含的利益與危機是什麽,卻是未知的。
也正是如此,隱藏在兩岸邊的高端玩家們才沒有急著出手,洪荒重現任務是由間鶴子主導完成,而間鶴子並沒有從中獲得到什麽大利益;這使得隱藏的高端玩家們害怕,若是自己主導完成“萬重荒塵”任務,最終卻是一無所獲,那實在太過悲催。
因此,他們需要看到利益,才會真正決定是否搶奪此次任務;可以說,前期任務階段出手的,都是一些不明白遊戲核心進程的玩家;不是這些玩家智商不高,而是他們接觸的資料信息不如高端玩家,所以,看似極為簡單的遊戲進程判斷,卻也僅僅隻有十幾二十個玩家,能夠清楚這結局。
神虛子象個老婆婆一樣不斷的嘮叨講述自己的論點,房仲述有時候在聽,有時候則騰身與攻擊而來的玩家交手;關山舟在波蕩起伏的江麵上繼續穩穩前進,它似乎清楚所有暗礁所在,不需要房仲述搖櫓,亦能夠改變行進軌跡。
房仲述除了最早搖過一段時間的櫓後,此後皆是順水江段,就不需要他再搖櫓,若是到達逆流江段,則就需要他繼續悲催的搖櫓;神虛子確實很有誠意前來討論,房仲述知道自己智商有限,盡管他的信息量很大,但他還是無法辨晰這些資料信息的真偽,以及如何把它們連串起來。
他原想跟婉君表妹討論一番,就算把所有的信息都共享給婉君表妹,也不算一件太過失誤的事情;防範婉君表妹,比起防範大塊板磚、神虛子等這些人要輕鬆一些,這不是說婉君表妹不如他們。而是婉君表妹是個美女,防範一位美女,跟防範一堆臭男人,自然是防範美女要來得賞心悅目一些。
神虛子如此有誠意,房仲述倒也透露出一些隻有他知道的信息,這些信息大多是從“天庭秘聞玉簡”內得知,然後房仲述親自去驗證真偽;因此,他此時透露出來的信息,都是真的並非糊弄神虛子。
神虛子自然也有間鶴子所不知的信息,整個佛庭資料館都是對他開放的,隻是海量的玉簡,要一枚枚閱讀,那就是等到遊戲關閉,估計也是沒讀到百分之一;好在是可以用相關字詞搜索的,所以神虛子也是擁有極多的信息資料。
兩相印證之下,就清楚間鶴子說的是實話,神虛子也不再遮遮掩掩,與房仲述很熱切討論起來;房仲述其實覺得這種討論非常蛋疼,遊戲進程什麽的,玩家們那麽關心做什麽,智能主腦也許另有什麽心思藏在暗處,若是玩家們分析的徹底,又自認為正確,結果很可能就掉進智能主腦挖下的天坑裏。
不過一個人坐舟上看風景總是無聊的,難得神虛子願意前來陪他聊天,雖然內容有些蛋疼,但話題,房仲述還是相當感興趣的;舟太小,唐蔓來的時候,神虛子很無奈的騰身離去,唐蔓皺了皺眉頭,將房仲述扯到神虛子之前坐的地方,自己則坐在仍有房仲述餘熱的位置上。
“我要五段山海卷。”
“不給行不行?”
“我懷了你的孩子。”
“卟通……”,水花四濺。
望著濕漉漉爬回舟上的間鶴子,唐蔓忍不住揚聲而笑。
狹小的舟上,兩道人影交錯騰移,靈力爆炸之聲響不絕下,淡綠裳影與青色道袍的換位令人眼花繚亂,而五彩光芒的法術神通更是令江底的魚類遭了大災;交手的時間極短,僅僅不到一分鍾,兩道人影分開,唐蔓臉頰有些微紅,胸脯起伏幾下後穩定下來,如水的眼睛望著房仲述,房仲述則是一臉淡然的望著她。
“真不給?”
“沒法給。”
點了點頭,唐蔓從儲物寶物中取出熱騰騰的食盒,擺放在舟板上,房仲述毫不猶豫的將食物吃得一幹二淨;唐蔓愣愣的望著空蕩蕩的碗,歎息一聲,揮手將所有碗筷甩入江水中,然後騰空離去。
“中毒啦,中毒啦。”房仲述望著離去的唐蔓身影,心中慘嚎道。
裝/逼裝得太過份,明知道有毒,還特麽的瀟灑的吃下去,房仲述鄙視自己一番後盤腿坐在地上;仙鶴神針早就將所有毒排出體外,而間鶴子擁有逆天的仙鶴神針,這不是秘密,顯然唐蔓也知道,她這番舉動,似乎還隱藏著另一種意思,可惜房仲述並沒有去深入了解。
他吃下唐蔓帶來的毒食物,完全是一種本能行為,仿佛內心中有一道聲音喊著,吃下去,否則唐蔓會很傷心;這事情就古怪的很,明明是唐蔓下毒,自己不吃下去,唐蔓反而傷心,這什麽邏輯?
邏輯其實很通順,唐蔓知道房仲述擁有仙鶴神針,她所下的毒完全無法奈何房仲述,若是房仲述不吃,代表著房仲述對她沒有任何的情意,那麽,這款遊戲對唐蔓而言,己經沒有任何吸引力,她也能夠安心的離開,從此消失在遊戲世界中。
但房仲述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吃下去,令唐蔓再難割舍這段遊戲孽情,她的歎息即是對自己仍然要在遊戲中守望著這段並無結果的愛情,也是對自己要麵對現實中各種壓力的無奈。
房仲述不清楚唐蔓原想以此餐毒食,為他與她之間模糊的愛情做出了斷,他隻是從與唐蔓交手中,唐蔓的眼神中時不時透露出來的一種悲傷,而隱約察覺不對勁;因此,唐蔓擺下毒食時,房仲述才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