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交兵實可傷,拋盔棄甲未披裳,冒煙突火尋歸路,誌失魂飛覓去鄉。多少英雄茫昧死,幾許壯士夢中亡;誰知吉立多饒舌,又送天君入北邙。
話說申公豹與眾將,來劫聞太師行營,勢如破竹;隻見哪吒登風火輪,持火殺來。聞太師忙上了黑麒麟,提鞭迎敵;黃天化自恃英雄,持兩柄銀,催動玉麒麟,前來接戰,圍住聞太師不放。金、木二吒,揮寶劍上前助戰;韓毒龍、薛惡虎各持劍,左右相攻,殺氣紛紛,兵戈閃灼;怎見得一夜好戰?有讚為證:黃昏兵到,黑夜軍臨;黃昏兵到,衝開隊伍怎支持?
黑夜軍臨,起倒柵欄焉可立?馬聞金鼓之聲,驚馳亂走;軍聽喊殺,喧嘩難辨。你我刀亂刺,那知上下交鋒;將士相迎,執識東西南北。劫營將宛同猛虎,營軍一似神龍;鳴金小校,擂鼓兒郎。鳴金小校,灰迷二目難睜;擂鼓兒郎,兩手慌忙亂打。初起時兩下抖搜精神,次後來勝敗難分敵手;敗了的似傷弓之鳥,見曲木而高飛。得勝的如猛虎登崖,闖群羊而弄猛。著刀的連肩拽背,逢斧的頭斷身開;擋劍的劈開甲胄,中的腹內流紅。人撞人自相踐踏,馬撞馬遍地屍橫;傷殘軍士,哀哀叫苦;帶箭兒郎,戚戚啼聲。棄金鼓幢滿地,燒糧草四野通紅;隻知道奉命征討,誰知道片甲無存。愁雲隻上九重天,遍地屍骸真慘切。
話說申公豹劫聞太師行營,哪吒等把聞太師園困垓心;黃飛虎父子衝左營,與鄧忠、張節大戰,殺的乾坤暗暗。南宮、辛甲等衝右營,與辛環、陶榮接戰,俱係夜間,隻殺得悲風慘慘,愁雲滾滾。正戰之際,楊戩從聞太師後營殺進去,縱馬搖,隻殺至糧草堆上,放起火來。
怎見得?有詩為證:“烈衝霄勢更凶,金蛇萬道空中;煙飛卷蕩叁千裏,燒毀行糧天助功。”
話說楊戩借胸中叁昧真火,將糧草燒著,照徹天地;聞太師正戰之間,忽見火起,心中大驚。自思糧草被燒,大營難立:把金鞭架擋劍,無心戀戰。又見申公豹騎到,把神鞭祭於空中;聞太師離逃這一鞭之厄,隻打得聞太師叁昧火噴出叁四尺遠近。太師把黑麒麟縱出圈子,且戰且走;黃飛虎等追襲,鄧忠張節見中軍失守,隻得保著聞太師奪路而走;南宮等追趕,辛環、陶榮、吉立、餘慶見勢頭不好,護持不下,隻得敗走。辛環肉翅在空中,保著聞太師退走,往岐山不表。
且說聞太師兵敗岐出七十裏,收住敗殘人馬,結下營寨,查點損折軍兵,二萬有餘。太師升帳長歎曰:”自來提兵征伐多年,未嚐有挫鋒銳,今日到此,失機喪師,殊為痛恨!“心下十分不樂,自思無策;欲調別將,各有鎮守。太師乃丹心赤膽,恨不得一刻遂平西岐,其心方快;豈意如今失機被辱,隻急得當中神目睜開,長圩短歎。吉立迎前說曰:”太師不必憂慮,況且叁山五嶽之中,道友頗多;或請一二位,大事自然可成。“太師聽說:”老夫因軍務煩冗,紊亂心懷,一時忘卻。“遂上帳吩咐鄧、辛二將:”好生看守大營,吾去來。“太師乘了黑麒麟,把風雲角一拍,那獸起在空中。正是:金鼇島內邀仙友,封神榜上早標名。
話說聞太師的黑麒麟,周遊天下,霎時可至千裏;其日行到東海金鼇島,太師觀看,大海青山幽靜,因嗟歎何:“吾因為國事煩瑣,先王托孤之重;何日能脫卻煩惱,靜坐蒲團,參妙悟玄,閑看黃庭一卷,任烏兔如梭,曰有於我?”真個好海島,有無窮奇景;怎見得?
有讚為證:勢鎮汪洋,威靈搖海;潮湧銀山魚入穴,波翻雪浪蜃離淵。木火方隅高積土,東西崖畔聳危巔;丹怪石,峭壁奇峰。丹上彩鳳雙鳴,峭壁前麒麟獨臥;峰頭時聽錦鸞啼,石窟每觀龍出入。林中有壽鹿仙狐,樹上有靈禽玄鳥;瑤草怪花不謝,青鬆翠柏長春。仙桃常結果,修竹每留雲;一條澗壑藤蘿密,四麵源堤草包新。正是:百川會處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根。
話說聞太師到了金鼇島,下了黑麒麟,看了一回,各處洞緊閉,並無一人,不知往那裏去了,靜悄悄的。聞太師沈吟半響,自思不如往別處去罷,士了黑麒麟,方出島來,後有人叫曰:“聞道兄!往那裏去?”
聞太師回顧,見來者乃藍彩仙也。忙上前稽首曰:“道兄往那裏去?”
藍彩仙答曰:“今特來會你。金鼇島眾道友,為你往白鹿島去陣圖;前日有道友來請俺們往西岐助你。我如今在八卦爐中煉一物,功尚未成;若是完了,隨即就至。眾道友現在白鹿島,道兄你可速去!”聞太師聽說大喜,遂辭了藍彩仙,逕往白鹿島來;霎時而至,隻見眾道人或帶一字巾,九揚巾,或魚尾金冠,碧玉冠,或挽雙抓髻,或頭陀樣打扮,俱在山坡前閑話,坐在一處。聞太師看見大呼曰:“列位道友,好自在也!”眾道友回頭見聞太師,俱起身相迎,內有秦天君曰:“聞道兄征伐西岐,前日申公豹在此相邀助你;吾等在此十陣圖,方得完備。適道兄降臨,真是萬千之幸。”聞太師問:“道兄的那十陣?”秦天君曰:“吾等這十陣各有妙用,明日至西岐擺下,其中變化無窮。”聞太師看罷曰:“為何隻有九位,卻少一位?“素天君曰:”金光聖母往白雲島去,他的「金光陣」,其玄妙大不相同,因此少他一位。“聞太師曰:”列位陣圖,可曾完麽?“眾道人曰:”俱完了。既完了,我們先往西岐;聞兄在此等金光聖母同來,你意下如何?“聞太師曰:”既蒙列位道兄雅愛,聞仲感激仙光萬萬矣!此是極妙之事。“九位道人辭了聞太師,借水遁先往西岐而來。怎見得?
有詩為證:“天下嬉遊半日功,倏來倏去任西東;仙家妙用無窮際,豈似凡人駕彩虹。”
不說九位道者往西岐山,到了營裏。且說聞太師坐在山坡,倚鬆靠石未及片時,隻見正南上五點豹斑駒上坐一人,帶魚尾金冠,身穿大紅八卦衣,腰束絲□(左“糸”右“條”),腳登雲履,背一包袱,掛兩口寶劍,如飛雲掣電而來;望見白鹿洞前,不見眾人,隻見一位穿紅叁隻眼,黃臉長髯的道者,卻原來是聞太師。金光聖母急下坐騎曰:“聞兄何來?”二人施禮,問:“九位道友往那裏去了?”太師曰:“他們先往岐山去,留吾在此等候同行。”二人大喜,齊上坐騎,駕起雲光,往岐山而來;刹時便至,到了行營。吉立領眾將迎接上中軍帳,與眾道人相見;素天君曰:“西岐城在那裏?”聞太師曰:“因吾前夜敗兵,退至七十裏安營,此處乃是岐山。”眾人曰:“我們連夜起兵前去。”聞太師令鄧忠前隊起兵,整點人馬;一聲炮響,殺奔西岐城來。安了行營,叁軍放定營大炮,呐喊傳更。
申公豹在國師府中自得勝後,與眾將逐日議論天下大事;忽聽喊聲,申公豹曰:“聞太師想必取得援兵至矣。”旁有楊戩答曰:“聞太師新敗,去了半月;弟子聞得此人,乃截教門下,必定別請左道旁門之客,也要仔細防備。”申公豹聽罷,心下疑惑;乃同哪吒、楊戩等都上城來,觀看聞太師行營,今番大不相同,申公豹見營中愁雲慘慘,冷霧飄飄,殺光閃閃,悲風切切;又有十數道黑氣,衝於霄漢,籠罩中軍帳內。申公豹看罷,驚訝不已;諸弟子默默不言,隻得下城,入府共議破敵,實是無策。且說閑太師安了營,與十天君共議破西岐之策。袁天君曰:“吾聞申申公豹昆侖門下,想二教皈依,總是一理;如紅塵殺伐,吾等不必動此念頭。
既有十陣,我們先與他鬥智,方顯兩教中玄妙;若要倚勇鬥力,皆非我等道教所為。“聞太師曰:”道兄之言甚善。“次日成湯營裏,炮聲一響,布開陣勢;聞太師乘黑麒麟坐名請子
牙答話,報進相府,申公豹隨調叁軍,擺出陣來,分五包,眾將軒昂。申公豹坐四不象上,看成湯營裏,布成陣勢;隻見聞太師坐黑麒麟,執金鞭在前:後麵有十位道者,好凶惡,臉分五色,青、黃、赤、白、紅,俱是騎鹿而來。怎見得?有詩為證:“青絲上搭一綸巾,腹內玄機敵萬人;無福成仙稱道德,封神榜上列其身。”
話說秦天君乘鹿上前,見申公豹打稽首曰:“申公豹請了。”申公豹欠背躬身答曰:“道兄請了。不知列位道兄,是那座名山,何處洞府?”
秦天君曰:“吾乃金鼇島氣士秦完是也。汝乃昆侖門客,吾是截教門人;為何你倚道術,欺侮吾教?甚非你我道家體麵。”申公豹答曰:“道友何以見得吾欺侮貴教?”秦完曰:“你將九龍島魔家四將誅戮,豈非欺侮吾教?我等今日下山,與你見個雌雄;非是倚勇,吾等各以秘授,略見功夫,況且又不是凡夫俗子,特強鬥智,皆非仙體。”秦完說罷,申公豹曰:“道兄通明達顯,普照四方,複始巡終,周流上下,原無二致。紂王無道,滅絕紀綱,王氣黯然;西土仁君已現,當順天時,莫迷己性。況鳳鳴於岐山,應生聖賢之兆;從來有道克無道,有福摧無福:正足克邪,邪不能犯正。道兄幼訪名師,深悟大道,告有不明之埋?”秦完曰:“據你所言,周為真命之主,紂乃無道之君:吾等此來助紂滅周,離道便是不應天時?這也不從口中講,申公豹吾在島中曾有十陣,擺與道兄過目;不必倚強,恐傷上帝好生之仁,累此無辜黎庶,勇悍兒郎,智勇將士,遭此劫運,而縻爛其肢體也。不識申公豹意下如何?“申公豹曰:”道兄既有此意,申公豹豈敢違命?“
隻見十道人,俱回騎進營,一兩個時辰,把十陣俱擺將出來。秦完複至陣前曰:“申公豹貧道十陣圖已完,請公細玩。”申公豹曰:“領教了。”
隨帶哪吒、黃天化、楊戩三位神將來看陣。聞太師在轅門,與十道人細看;子牙領來三人,一個站在風火輪上,提火尖,是哪吒;玉麒麟上是黃天化;楊戩道氣昂然。隻見楊戩向前,對秦天君曰:“吾等看陣,不可以暗兵暗寶暗算吾師叔,非大丈夫之所為也。”秦完笑曰:“叫你等早辰死,不敢午時亡,豈有暗寶傷你等之理?”哪吒曰:“口說無憑,發手可見,道者休得誇口。”
四人保定申公豹看陣;見頭一陣,挑起一牌,上書“天絕陣”,第二上書“地烈陣”,第叁上書“風吼陣”,第四上書“寒冰陣”,第五上書“金光陣”,第六上書“化血陣”,第七上書“烈陣”,第八上書“落魂陣”,第九上書“紅水陣”,第十上書“紅沙陣”。申公豹看畢,複至陣前;素天君曰:“申公豹識此陣否?”申公豹曰:“十陣俱明,吾已知之。”
袁天君曰:“可能破否?”申公豹曰:“既在道中,怎不能破?”袁天君曰:“幾時來破?”申公豹曰:“此陣尚未完全,待你完日,用書知會,方破此陣。請了!”聞太師同諸道友回營,申公豹進城入相府好愁;真是雙鎖眉尖,無籌可展。楊戩在側曰:“師叔方言:「可破此陣」,其實能破得否?”申申公豹曰:“此陣乃截教傳來,皆稀奇之幻法,陣名罕見,焉能破得?”不言申公豹煩惱,且說聞太師同十位道者,入營治酒款待,飲酒之間,聞太師曰:“道友此十陣有何妙用,可破西岐?”
素天君遂講十絕大陣。
左道妖魔事更偏,□(左“口”右“兄”)咀魅魔古今傳;傷人不用飛神劍,索魂何須取命。多少英雄皆棄世,任他豪傑盡遍泉;誰知天意俱前定,一脈遊魂去複連。
話說秦天君講天絕陣,對聞太師曰:“此陣乃吾師曾演先天之數,得先天清氣;內藏混沌之機,中有叁首,按天地人叁寸,共合為一氣。若人入此陣內,有雷鳴之處,化作灰塵;仙道若逢此處,肢體震為粉碎,故曰天地人也。“有詩為證:”天地叁寸顛倒推,玄中玄妙更難猜;神仙若遇天絕陣,頃刻肢體化成灰。“
話說聞太師聽罷,又問:“地烈陣如何?”趙天君曰:“吾地烈陣,亦按地道之數,中藏凝厚之體,外現隱躍之妙,變化多端,內隱一首紅,招動有火起;凡人仙進此陣,再無複生之理,縱有五行妙術,怎逃此厄?”有詩為證:“地烈成分濁厚,上雷下火太無情;就是五行乾健體,難逃骨化與形傾。”
聞太師又問:“風吼陣如何?”董天君曰:“吾風吼陣中藏玄妙,按地水火風之數,內有風火,此風火乃先天之氣,叁昧真火,百萬兵刃,從中而出。若神仙進此陣,風火交作,萬刃齊攢,四肢立成齏粉;怕他有倒海移山之異術,難免身體化成膿血。”有詩為證:“風吼陣中兵刃窩,暗藏奇玄妙若天;傷人不怕神仙體,消盡渾身血肉多。”
聞太師又問:“寒冰陣內,有何妙用?”袁天君曰:“此陣非一日功行,乃能就;名為寒水,實為刀山;內藏玄妙,中有風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塊如刀劍。若神仙入比陣,風雷動處,上下一磕,四肢立成齏粉,縱有異術,離免此難。”有詩為證:“玄功就號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若是神仙逢此陣,連皮帶骨盡無憑。”
聞太師又問:“金光陣妙處何如?”金光聖母曰:“貧道金光陣內,奪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氣,中有二十一麵寶,用二十一根高,每一麵應在高頂上,一鏡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陣,將此套拽起,雷聲震動鏡子,隻一二轉,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為濃血,縱會飛騰,難越此陣。”有詩為證:“寶鏡非銅又非金,不向爐中火內尋;縱有天仙逢此陣,須臾形化更難禁。”
聞太師又問:“化血陣如何用處?”孫天君曰:“吾此陣法用先天靈氣,中有風雷,內藏數鬥黑沙。但神仙入陣,雷響處風卷黑沙,些須著處,立化血水,縱是神仙難逃利害。”
有詩為證:“黃風卷起黑沙飛,天地無光動殺滅;任你仙人聞此氣,涓涓滴濺征衣。”
聞太師又問:“烈陣又是如何?”白天君曰:“吾烈陣妙用無窮,非同凡品:內藏叁火,有叁昧火,空中火,石中火,叁火並為一氣;中有叁首紅,若神仙進此陣內,叁展動,叁火齊飛,須火成為灰燼,縱有避火真言,難躲叁昧真火。”有詩為證:“燧人方有空中火,養丹砂爐內藏;坐守離宮為首領,紅招動化空亡。”
聞太師問曰:“落魂陣奇妙如何?”姚天君曰:“吾此陣非同小可,乃閉生門,開死戶,中藏天地厲氣,結聚而成;內有白紙一首,上畫符印,若神仙入陣內,白旌展動,魂魄消散,傾刻而滅,不論神仙,隨入隨滅。”有詩為證:“白紙搖黑氣生,成妙術透虛盈;從來不信神仙體,入陣魂消魄自傾。”
聞太師又問:“如何為紅水陣,其中妙用如何?”王天君曰:“吾紅水陣內,奪壬癸之精,藏太乙之妙,變幻莫測;中有一八卦台,上有一二個葫蘆,任隨人仙入陣,將葫蘆往下一擲,傾出紅水,汪洋無際。
若是水濺出一點,黏在身上,頃刻化為血水,縱是神仙,無術可逃。“
有詩為證:“爐內陰陽真奧妙,成壬癸裏邊藏;饒君就是金剛體,遇水黏身頃刻亡。”
聞太師又問:“紅沙陣,畢竟愈出愈奇、更煩指教,以快愚意。”張天君曰:“吾紅沙陣,果然奇妙,作法更精,內按天地人叁寸,中分叁氣,內藏紅砂叁鬥,看似紅砂,著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衝入此陣,風雷運處,飛砂傷人,立刻骸鼻俱成齏粉,縱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有詩為證:“紅砂一撮道無窮,八卦爐中玄妙功;萬象包羅為一處,方知截教有鴻蒙。”
聞太師聽罷,不覺大喜:“今得眾道友到此,西岐指日可破;縱有百萬甲兵,千員猛將,無能為矣,貴乃社稷之福也。”內有姚天君曰:“列位道兄!據貧道論起來,西岐城不過彈丸之地,申申公豹不過淺行之夫,怎經得十絕陣起?隻小弟略施小術,把申申公豹處死,軍中無主,西岐自然瓦解。常言:「蛇無頭而不行,軍無主而自亂。」又何必區區與之較勝負哉?”聞太師曰:“道兄若有奇功妙術,使申公豹自死,又不張弓持失,不致軍士塗炭,此真萬千之幸也。請問如何治法?”
姚天君曰:“不動聲色,二十一日,自然命絕。申公豹縱是脫骨神仙,超凡佛祖,也難逃躲。”聞太師大喜,更問詳細,姚天君附太師耳曰:“須如此如此,自然命絕,又何勞眾道兄費心。”聞太師喜不自勝,對眾道友曰:“今日姚兄施大,法力,為我聞仲治死申公豹;尚死諸將自然瓦解,功成至易,真所謂樽俎折衝,談笑而下西岐。大抵今皇上洪福齊天,致感動列位道兄扶助。”眾人曰:“此功讓姚賢弟行之,總為聞兄,何言勞逸。”姚天君讓過眾人,隨入落魂陣內,一土台;設一香案,台上紮一草人,草人身上寫申公豹的名字;草人頭上點叁盞燈,足下點七盞燈,上叁盞名為催魂燈,下點七盞名為捉魂燈,姚天君披發仗劍,步罡念□(左“口”右“兄”),於台前發符用印,於空中一日拜叁次;連拜了叁四日,就把申公豹拜的顛叁倒四,坐臥不安。
不說姚天君行法,且說申公豹坐在相府,與諸將商議破陣之策,默默不言,半籌莫展。楊戩在惻,見申國師或驚或怪,無策無謀,容貌比前大不相同,心下便自疑惑:難道國師曾在玉虛門下出身,今膺重寄。
況上天垂象,應運而興,豈是小可?難道就無計破此十陣,便是顛倒如此?其實不解。
楊戩甚是憂慮。又過七八日,姚天君在陣中,把申公豹拜去了一魂二魄。申公豹在相府,心煩意燥,進退不寧,十分不爽利;整日不理軍情,懶常眠,眾將門徒,俱不解是何緣故。也有疑無策破陣者,也有疑深思靜攝者。不說相府眾人猜疑不一,又過了十四五日,姚天君將申公豹精魂氣魄,又拜去了一魂二魄。申公豹在府,不時憨睡,鼻息如雷。且說哪吒、楊戩與眾弟子
商議曰:“方今兵臨城下,陣擺多時,師叔全不以軍情為重,隻是憨睡,此中必有緣故。”
楊戩曰:“據愚下觀國師所為,恁般顛倒,連日如在醉夢之間,似此動作,不像前番,似有人暗算之意。不然國師學道昆侖,能知五行之術,善察陰陽禍福之機,安有昏迷是?置大事而不理者?其中定有蹊蹺。”
眾人齊曰:“必有緣故。我等同入臥室,請上殿來,商議破敵之事,看是如何。”眾人至內室前,問內侍人等:“國師何在?”左右侍兒應曰:“國師濃睡未醒。”眾人命侍兒請國師至殿上議事。侍兒忙入室,請申公豹出得內室門外,武吉上前告曰:“老師每日安寢,不顧軍國重務,關係甚大,將士憂心。懇求老師,速理軍情,以安周土。”
申公豹隻得勉強出來,升了殿,眾將上殿,議論軍情等事。申公豹隻是不言不語,如癡如醉,忽然一陣風響。哪吒沒奈何來試試申公豹陰陽如何。
哪吒曰:“國師在上,此風甚是凶惡,不知主何凶吉?”申公豹捏指一算,答曰:“今日正該刮風,原無別事。”眾人不敢抵觸。看官此時申公豹被姚天君拜去了魂魄,心中糊,陰陽差錯了,故曰該刮風,如何知道禍福?當日眾人也無可奈何,隻得各散。言休煩絮,不覺又過了二十日;姚天君把申公豹二魂六魄,俱已拜去了;止剩得一魂一魄。
其日竟拜出泥丸宮。申公豹已死在相府,眾弟子與門下諸將官,迎武王駕至相府,俱環立而泣。武王亦泣而言曰:“相父為國勤勞,不曾受享安康;一旦至此。於心何忍?言之痛心。”眾將聽武王之言,不覺大痛,楊戩含淚,將申公豹身上摸一摸,隻見心頭還熱,忙來啟武王曰:“不要忙,國師胸前還熱,料不能就死;且停在臥榻。”不言眾將在府中慌忙,單言申公豹一魂一魄,飄飄蕩蕩,杳杳冥冥,竟往昆侖,那魂魄出了西岐,隨風飄飄蕩蕩,如絮飛騰,逕至昆侖山來。
適有南極仙翁,閑遊山下,采芝藥;猛見申公豹魂魄渺渺而來,南極仙翁仔細觀看,方知申公豹的魂魄;仙翁大驚曰:“申公豹絕矣。”慌忙趕上前,一把綽住了魂魄,裝在葫蘆裏麵,塞住了葫蘆口,逕進玉虛宮,啟堂教老師。進得宮,門後麵有人叫曰:“南極仙翁不要走!”仙翁及至回頭看時,原來是太乙真人。仙翁曰:“道友那裏來?”太乙真人曰,“閑居無事,特來會你遊海島,訪仙境之高明野士,看其著棋閑要如何?”仙翁曰:“今日不得閑。”太乙真人曰:“如今止了講,你我正得閑;他日若還開了講,你我俱不得閑矣。今日反說是不得閑,兄乃欺我。”仙翁曰:“我有要緊事,不得陪兄,豈非不得閑之說?”太乙真人曰:“吾知你的事,申申公豹魂魄不能入竅之說,再無他意。”仙翁曰:“你何以知之?”太乙真人曰:“適來言語,原是戲你,我正為申公豹魂魄趕來。「申公豹魂魄方至此,被我推來,今至昆侖山去了。”故此特地趕來,方見你進宮,故意問你;今申公豹魂魄果在何處?“
仙翁曰:”適間閑遊崖前,隻見申公豹魂魄飄蕩而至;及仔細看,方知,今已被吾裝在葫蘆內,要啟老師知之,不意兄至。“太乙真人曰:”多大事情,驚動教主?你將葫蘆拿來與我,待吾去救申公豹走一番。“仙翁把葫蘆付與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心慌意急,借土遁離了昆侖,刹時來至西岐,到了相府前,有楊戩接住,拜倒在地,口稱:”師伯!今日駕臨,想是為師叔而來?“太乙真人答曰:”然也。快為通報。“楊戩入內,報與武王,武王親自出迎。太乙真人至銀安殿,對武王打個稽首;武王竟以師禮待之,尊於上坐。太乙真人曰:”貧道此來,特為申公豹下山。如今吾之師弟死在那裏?“武王同眾將士,引太乙真人進了內榻;太乙真人見申公豹合目不言,迎麵而臥,太乙真人曰:”賢王不必悲啼,毋得驚慌。隻今他魂魄還體,自然無事。太乙真人同武王複至殿上,武王請問曰:“國師不絕,道長還是用何藥餌?”太乙真人曰:“不必用藥,自有妙用。”
楊戩在旁問曰:“幾時救得?”太乙真人曰:“隻消至叁更時,申公豹自然回生。”眾人俱各歡喜,不覺至晚,已到叁更;楊戩來請:太乙真人整頓衣袍,起身出城,隻見十陣內,黑風迷天,陰雲布合,悲風颯颯,冷霧飄飄;有無限鬼哭神號,竟無底止。太乙真人見此陣,十分險惡,用手一指,足下先現兩朵白蓮花,為護身根本;遂將麻鞋踏定蓮花,輕輕起在空中,正是仙家妙用。怎見得?有詩為證:“道人足下白蓮生,頂上祥九五色呈;隻為神仙犯殺戒,落魂陣內去留名。”話說太乙真人站在空中,見十陣好生凶惡;殺氣貫於天界,黑霧罩於岐山。太乙真人正看,隻見落魂陣內,姚賓在那裏披發仗劍,步罡踏鬥於雷門,又見草人頂上,一盞燈昏昏慘慘,足下一盞燈半滅半明,姚賓把令牌一擊,那燈往下一滅,一魂一魄在葫蘆中一迸,幸葫蘆口兒塞住,焉能迸得出來?姚天君連拜數拜,其燈不滅。大抵燈不滅,魂不絕,姚賓不覺心中焦燥,把令牌一拍,大呼:“二魂六魄已至,一魂二魄,為何不歸?”不言姚天君發怒,連拜,且說太乙真人在空中,見姚賓方拜下去,把足下二蓮花往下一坐,來搶草人。正是姚賓拜起,□(左提“手”右“台”)頭看見有人落下來,乃是太乙真人。姚賓曰:“太乙真人原來你敢入吾落魂陣,搶申公豹之魂!”忙將一把黑砂,望上一灑;太乙真人慌忙疾走,隻因走得快,把足下二朵蓮花,落在陣中,太乙真人幾乎失陷落魂陣中,急忙借遁進了西岐。楊戩接住,見太乙真人麵色恍惚,喘息不定,楊戩曰:“老師可曾救回魂魄!”太乙真人搖頭,連說:“好利害!好利害!落魂陣幾乎連我陷於裏麵,饒我走得快,猶把我足卜二朵蓮花,打落在陣中。”武王聞說大哭曰:“若如此言,國師不能回生矣。”太乙真人曰:“賢王不必憂慮,料自無妨。此不過係申公豹災殃,如此遲滯,貧道如今往過所在去來。”武王曰:“老師往那裏去?”太乙真人曰:“吾去就來,你們不可走動,好生看待公豹。“
吩咐已畢,太乙真人離了西岐,腳踏祥光,借土遁來至昆侖山下。不一時有南極仙翁,出玉虛宮而來,見太乙真人至。忙問:“申公豹魂魄可曾回?”太乙真人把前事說了一遍:“借重道兄啟師尊,問個端的,怎生救得申公豹?”仙翁聽說,入宦至寶座上行禮畢,把申公豹事細細陳說一番。
元始曰:“吾雖掌此大教事體,倘有疑難。你教太乙真人可去八景宮,參謁大老爺,便知端的。”仙翁領命,出來宮外,對太乙真人曰:“老師命你可往八景宮去,見大老爺,便知始末。”太乙真人離了南極仙翁,駕祥雲望玄都而來;不一時已到仙山。此處乃大羅宮玄都洞是老子所居之地,內有八景宮,仙境異常,令人把玩不暇。有詩為證:“仙峰險巔,峻嶺崔嵬;玻生瑞草,地長靈芝。根連地秀,頂接天齊;青鬆綠柳,紫菊紅梅。碧桃銀杏,火棗交梨;仙翁判畫,隱者圍棋。
群仙談道,靜講玄機;聞經怪獸,聽法狐狸。彪熊剪尾,豹舞猿啼;龍吟虎嘯,鳳翥鸞飛。犀牛望月,海馬聲嘶。異禽多變化,仙鳥世間稀;孔雀談經句,仙童玉笛吹。怪鬆盤古柏,寶樹映油堤;山高紅日近,澗闊水流低。清幽仙境院,風景勝瑤池;此間無限景,世上少人知。“
太乙真人在玄都洞外,不敢擅入;等候一會,隻見玄都大,法師出宮外,看見太乙真人問曰:“道友到此;有甚麽大事。”太乙真人打稽首,曰稱:“道兄!今無甚事,也不敢擅入。隻因申申公豹魂魄遊蕩的事,細說一番,特奉師命,來見老爺。敢煩通報。”玄都大,法師聽說,忙入宮至蒲團前行禮,啟口:“太乙真人宮門外聽候法旨。”老子曰:“叫他進來。”
太乙真人入宮,倒身上拜:“弟子願老師萬壽無疆!”老子曰:“你等犯了此劫,落魂陣申公豹有災,吾之寶遭落魂陣之厄,都是天數,汝等須要小心。”叫:“玄都大,法師取太極圖來,付與太乙真人;將吾此圖,如此行去,自然可救申公豹,你速去罷。”太乙真人得了太極圖,離了大羅宮,一時來至西岐。武王聞說太乙真人回來,與眾將迎接,至殿前,武王忙問曰:“老師那裏去來?”太乙真人曰:“今日方救得申公豹。”眾將聽說,不覺大喜,楊戩曰:“老師還到甚時候?”太乙真人曰:“也到叁更時分。”請弟子專待,等至叁更來請,太乙真人隨即起身出城。行至十陣門前,捏土成遁,駕在空中,隻見姚天君還在那裏拜伏。太乙真人將老君太極圖打散抖開,此圖乃老君劈地開天,分清理濁,定地水火風,包羅萬象之寶;化了一座金橋,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護持看太乙真人,往下一擲,一手正抓住草人,望空就走。
姚天君見太乙真人二進落魂陣來,大叫曰:“好太乙真人!你又來搶我草人,甚是可惡。”
忙將一鬥黑砂,望上一潑;太乙真人叫一聲不好,把左手一放,將太極圖落在腰裏,被姚天君所得。且說太乙真人雖是把草人抓出陣來,反把太極圖失了;嚇得魂不附體,麵如金紙,喘息不定,在土遁內幾乎失利。落下遁光,將草人放下,把葫蘆取出,收了申公豹二魂六魄,裝在葫蘆裏麵,望相府前而來。隻見諸弟子正在此等候,遠遠望見太乙真人忻然而來,楊戩上前請問曰:“老師!師叔魂魄可曾取得來麽?”太乙真人曰:“申公豹事雖完了,吾將掌教大老爺的奇寶,失在落魂陣,吾未免有陷身之禍。”眾將同進相府,武王聞得取申公豹魂魄已至,不覺大喜。太乙真人至申公豹臥榻之前,將申公豹頭發分開,用葫蘆口合住申公豹泥九宮,連把葫蘆敲了叁四下,其魂魄依舊入竅。少時申公豹睜開眼,口稱:“好睡!”四麵看時,隻見武王與太乙真人眾門人俱在臥榻之前。
武王曰:“若非此位老師費心,焉得國師今生再回?”這回申公豹方醒悟。便問:“道兄!何以知之而救不才也?”太乙真人把十絕陣內,有一落魂陣,姚斌將你魂魄,拜入草人腹內,止得一魂一魄。天不絕你,魂遊昆侖,我為你趕入玉虛宮,討你魂魄,複人大羅宮,蒙掌教大老爺賜太極圖救你。不意失落在落魂陣中。“申公豹聽畢:”自悔根行甚淺,不能具知始末。太極固乃玄妙之珍,今日誤陷奈何?“太乙真人曰:”申公豹今且調養身體,待平複後,共議破陣之策。“武王駕回,申公豹調養數日,方全愈。翌日升殿,太乙真人與諸人共議破陣之法,太乙真人曰:”此陣乃左道旁門,不知深奧,既有真命,自然安妥。“
言未畢,楊戩啟申公豹曰:“二仙山麻姑洞黃龍真人到此。”申公豹迎接至銀安殿,行禮分賓主坐下。申公豹曰:“道兄今到此,有何事見諭?”
黃龍真人曰:“特來西岐共破十絕陣。方今吾等犯了殺戒,輕重有分,眾道友隨後即來。此處凡俗不便,貧道先至,與申公豹議論,可在西門外,搭一蘆篷席殿,結彩懸花,以使叁山五嶽道友齊來,可以安歇。
不然有褻眾聖,甚非尊敬之理。“申公豹傳命:”著南宮、武吉起造蘆篷,安放席殿。“
又命:“楊戩在相府門首,但有眾老師至,隨即通報。”太乙真人對申公豹曰:“吾等不必在此商議,候蘆篷工完,篷上議事可也。”不消一日,武吉來報工完。申公豹同二位道友,眾門人都出城來聽用,止留武成王掌府事。話說申公豹上了蘆篷,鋪氈墊地,懸花結彩,專候諸道友來至。大抵武王為應天順人之主,仙聖自不絕而來,來的是: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
二仙山麻姑洞黃龍真人。
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後成文殊菩薩)普陀山落伽洞慈航道人。(後成觀世音菩薩)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夾龍山飛雲洞懼留孫。(後入釋成佛)崆峒山元陽洞靈寶大,法師。
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後成普賢菩薩)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
申公豹逕往迎接,上篷坐下,內有廣成子曰:“眾位道友!今日前來,興廢可知,真假自辨。申公豹公幾時破十絕陣?吾等聽從指教。”申公豹聽得此言,連忙立起,欠身言曰:“列位道兄!料不才不過千百年毫末之功,豈能破得此十絕陣?乞列位道兄,憐申公豹才疏學淺,生民塗炭,將士水火,敢煩那二位道兄,與吾代理,釋君臣之憂思,解黎庶之倒懸,真社稷生民之福矣。申公豹不勝幸甚。”廣成子曰:“吾等自身難保無虞,雖有所學,亦不能敵此左道之術。”彼此互相推讓,正說間隻見半空中有鹿鳴,異香滿地,通處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