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回到東校場軍部大院,雖然會議的事情讓他很動怒,不過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他並沒有刻意在這方麵下情緒。他不知道自己討伐韶關的這段時間,革命政府籌集了多少經費,如果同盟會覺得錢多了願意拿去收買龍濟光,那就由他們去好了。他相信革命政府真的這麽做了,革命粵軍士兵肯定會有不滿,到時候的後果就由同盟會自己收拾了。
他在這幾天除了打理一些積累下來的軍務工作之外,還特意構想了發展廣州經濟和教育的計劃。他特意與朱執信聯絡了一陣,交換了一下對教育事業的看法,雖然朱執信在那次會議上與自己持相反意見,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不影響其他合得來的地方。
一月二十九日,隨著年關的將近,各地革命事業似乎都有了結果。
這天一大早,一份來自福建的通電由廣州革命政府轉送到了東校場,隨電報送來的還有一份四天前的報紙。福州軍政府在二十六日那天已經成立,除了閩北幾個縣城尚未光複之外,其餘重要城鎮皆告於捷報。孫道仁被推舉為軍政府都督,許崇智為軍政府總參謀長。福建方麵仿效廣州革命軍編製,組建中華革命閩軍,預計年關之後發兵北伐。
這個時代的通訊很遲鈍,曆史上辛亥革命武昌首義成功之後,即便當天發布了通電,距離湖北最近的江西、湖南等省同樣等了三天才知道這個消息。當然,其中有清政府當局限製消息的原因,不過無線電的傳達能力占了大頭。
吳紹霆看完電報之後隻是莞爾一笑,相信再過一個月的時間,全國大部分省區都會如同廣州、江西、福建一樣了。他又拿起報紙看了看,上麵記錄的正是福州起義的詳細過程:
一月二十日,革命軍前敵總指揮許崇智派標統蔣國斌帶步兵1個營進占屏山槍械彈藥庫;步兵1個營進駐於山觀音閣,控製於山製高點;騎兵連駐南門,維持城內和近郊交通聯絡;炮兵營管帶蕭奇斌率領所屬在於山設炮兵陣地,6門克虜伯山炮炮口指向旗下街,工兵營(2個隊)和輜重營學兵隨同炮兵上山,擔任掩護;城內及近郊部隊向旗界推進,三麵包圍,開放東門讓其退卻。
同盟會所編學生炸彈隊由彭壽鬆指揮,分為兩部分,配合新軍作戰;洋槍隊分別占領電報局、郵政局和銀行等機關。革命軍總司令部設在花巷,在於山觀音閣設前敵總指揮部。當晚部隊開始行動,雙方發生零星戰鬥。
一月二十一日拂曉,革命軍發起攻擊,從於山發炮轟擊旗下街,命中將軍署(今省立醫院院址)。但因炮彈缺乏,發炮10餘發後停止,步兵暫取守勢。旗兵從旗汛口、獅橋頭大路衝出,與革命軍巷戰,均被擊退。文楷見於山炮聲沉寂,率殺漢團衝鋒隊分路從觀巷、九曲亭向於山猛撲,企圖奪炮。
於山新軍堅決阻擊,學生炸彈隊不斷投擲炸彈,將衝至半山的衝鋒隊擊退。接著,占領鼇峰坊法政學堂的捷勝營,從洋房窗口向於山陣地猛烈射擊,造成革命軍多人傷亡。不久,屏山槍械彈藥庫的炮彈運到,於山炮兵向法政學堂開炮,轟毀洋房,旗兵死傷甚多,餘部紛紛逃竄。
這時,從閩北調來福州的徐鏡清巡防營,經孫道仁派人爭取,由洪山橋開進城內參加起義,革命軍聲勢大振。於山上的新軍步兵乘勢衝下,重創殺漢團衝鋒隊,迫其退回九曲亭。在津門路、秀冶裏、高節裏一帶的革命軍也發起攻擊,與旗兵展開激烈巷戰,在學生炸彈隊的配合下,擊潰高節裏等處的旗兵。在旗兵潰退時,殺漢團放火隊於旗汛口、高節裏、鼇峰坊等處放火。同盟會急調民團救火隊滅火,並以軍政府都督名義,電令長門炮台統領陳恩燾派兵400名,運炮4門前來助戰,又派程拱宸等乘快輪到馬江船政局,將舊存槍械、子彈運來福州。
下午,革命軍對旗界的圍攻愈緊,旗兵多次反擊均受挫。總督鬆壽見大勢已去,微服出署,至鹽道前(今鼓西路)高開榜畫店吞金自殺;將軍樸壽則躲到蒙古營(河東街)副都統明玉家中。八旗官兵見主帥逃走,決定投降。
過程描寫的栩栩如生,仿佛筆者是親臨現場,而且戰鬥的場麵也十分激烈,簡直比起韶關之戰有過之無不及。可是當吳紹霆讀到報道的最後一段,頓時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據統計戰事結束之後,革命軍陣亡13人,旗兵亡280餘人,比起韶關來說遠遠差得去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誇大的報道有利於振奮人心,同時也可以成為老百姓飯前茶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這天下午,廖仲愷和宋教仁帶領政府儀仗隊來到了東校場。
吳紹霆事先沒有接到通知,所以見到這副排場時還有些驚詫,廖總理這是要做什麽呢?
廖仲愷、宋教仁先來到吳紹霆的辦公室,單獨會見了吳紹霆。
“仲愷先生,遁初兄,今日怎麽有空來東校場呢?”吳紹霆一邊請兩人坐下來,一邊問了道。在這種私下見麵的情況下,一般是沒必要用職銜稱呼的。
廖仲愷落座之後,真摯的笑了笑,說道:“震之,昨天聽執信說你最近很熱衷教育和實業,與他討論了很多這方麵的問題呢。”
吳紹霆笑道:“國家要富強,可不單單是軍事上的事情。教育是為了我國家下一代可以富強,實業更是國家經濟命脈的重要血液,這兩者自然是應當重視的。我在廣州原本就與他人合作開辦了幾個工廠,還是很熱衷於生意呢。”
廖仲愷點著頭說道:“有震之這樣振興的願望,真是讓人欣慰呀。”
他頓了頓,又道:“此番前來,正是因為聽了執信的話,看得出來震之對前不久討論關於處理二十三鎮的事宜已經寬心不少了,所以特來完成一些早該完成的事情。”
吳紹霆奇怪道:“哦,什麽事?”
這時,宋教仁接過了廖仲愷的話,微笑著說道:“這個月十五日我們擬定了一套勳獎製度,前不久也通過了廣州臨時議會的章程。震之你是廣州革命的元勳之一,這兩件事當然得有你的參與。”
吳紹霆微微疑惑,臨時議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勳章製度未免有些太早了吧?他記得大革命之後的最新勳獎製度,是在中華民國成立之後才頒布的,如今大革命還屬於進行時,怎麽就提前製定了這項支付呢?
“如今國內還未統一,韃虜尚未取出,現在就頒布勳獎製度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他喃喃的說道。
“是,本來這套製度是先擬定,等共和國成立之後再即時頒布。我與展堂也曾商議過,等中山先生歸國之後,由中山先生親自為震之以及廣州革命其他功臣頒布勳章。不過因為上次會議的事情,當時大家都有一些激動,所以讓震之你受了一些情緒。說來,政場上的事就是這樣,為了捍衛自己的意見,大家都難免會有一些過激行為。”廖仲愷緩緩的說道,就好像是一種勸慰似的。
“不管怎麽說,我們大家還是很信任震之你的。所以為了消除誤會,激勵革命內部士氣,同時也表彰震之你光複韶關的功績,我們一直通過提前為震之你頒發勳章。”宋教仁帶著幾分和善的笑容說道。
“另外,臨時議會也將有震之你的席位,這是由我們革命政府一致選舉得出的結果。”廖仲愷補充的說道。
吳紹霆沉默了一會兒,自廣州革命政府成立以來,他是主動退出政治組建工作,一直負責軍事上的事務,所以這段時間革命政府的政務工作他一概是少有關注的。在韶關的時候,他已經聽說了政府各部門組建以及臨時議會選舉工作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顯然這一個月還不到的時間裏,這些都差不多塵埃落定。
其實同盟會早在1906年時就已經擬定了共和國綱領和國家機製,如今隻不過是照著早先的框架執行。哪怕這些綱領和機製不合適,照著兩廣總督府、廣東省府的建製稍微修改一下就行了。至於議會看上去還要選舉,鬧的民間沸沸揚揚,實際上議會的班底還是以前省谘議局的那一群人。
廣東谘議局於1909年2月籌備,谘議局大樓設置在大東門外,距離東校場不遠。
不過因為革命提前成功,谘議局尚且還沒正式成立,就連谘議局大樓的修建也停工了。
谘議局的成員大部分都是本地士紳、政治名流,甚至還有一些華僑商人。如今議會的席位可能由以前谘議局二十二位增添了一些,要不然革命政府的運營隻怕早就倒閉了。
吳紹霆對政治並不是很感興趣,清末民初的這幾年被稱為“軍紳政權”時期,不過二次革命失敗以後,軍閥割據就漸漸代替了軍紳政權,一個個武夫粉墨登場,成為了實際的當權者。但是好歹廖仲愷、胡漢民一番心意,這個人情還是要領的,身為革命首義的功臣如果不進入臨時議會,那可就太不好看了。
同時他看得出來,如果說胡漢民、胡毅生這些人不是心有芥蒂,那絕不會想到用頒發勳章、邀為議員來安撫自己。很顯然既然是安撫,這足以說明問題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