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大軍閥

第724章,梧州火車站

袁世凱聽到這裏,非但沒有震怒,反而失聲笑了起來,隻是笑聲顯得十分無奈和淒涼。

段祺瑞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不明所以,大總統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

“之前我是怎麽說的?咱們北洋要是再不團結,這天下就拱手相讓了。你們有誰聽了?又有誰聽進心裏去了?現在火燒到眉頭你們一個個才知道危急,又都跑來找我這個老頭子,是要把這些爛攤子都推到我這個老頭子身上嗎?”袁世凱笑中帶著怒意,狠狠的瞪了段祺瑞、陸建章二人一眼。

“這......這,大總統,您要是這麽說,教我們何以自處?大總統的話我們何嚐不是盡心盡力,可偏偏下麵那些督軍們、將軍們自以為是,到如今我們北洋麵臨這樣的為難,誰人不焦慮?誰人不痛心疾首?”段祺瑞一臉委屈的說道。

“好的時候沒見你們這麽上心的來找我,壞的時候一個個沒有主意了,還指望我這老頭子能如何?”袁世凱重新躺了下來,十分無力的說道。他現在真正是沒有力挽狂瀾的心力了。

“大總統,其實日本人願意單方麵向我們貸款。”孫寶琦小心翼翼的試問道。

“哼,”袁世凱譏笑道,“這群東洋鬼子隻會成火打劫......”

聽到這裏,孫寶琦趕緊閉上嘴巴不再多說,他知道大總統是絕對不會拿國家開玩笑。

段祺瑞、陸建章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也是一副無奈的臉色。石亭裏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芝泉,”冗長的無聲之後,袁世凱虛弱的開口說道。

“大總統?”段祺瑞上前一步,湊近袁世凱身前。

“去吧,派人去南方跟吳紹霆談,看看能不能談一個周全的結果。吳紹霆.......這毛頭小子是野心家,但是他不會不念及大局。去跟他好好的談,好好的談。”袁世凱說到這裏,聲音與身軀同時顫抖起來,老邁的雙眼居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悲哀。

“大總統,我明白了。”段祺瑞鄭重的點了點頭,然而他的心中卻是一股強烈的失望。

三人從總統官邸走出來,沿著走廊前去府院前的大道乘坐馬車。

陸建章歎了一口氣,有些沉不住氣的對段祺瑞說道:“段總理,難道真的要去跟南方和談?以南方目前的聲勢,他們會跟我們談嗎?”

段祺瑞搖了搖頭,冷著臉色說道:“換做是你,你會嗎?”

陸建章沉思一會兒,一時拿不定主意,說道:“可是大總統似乎認為吳紹霆會和談。”

段祺瑞默然不語,一直走到府院大門口時,他才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著陸建章和孫寶琦二人,語氣嚴厲的說道:“吳紹霆會跟我們談,談完了就是南方執政府北上一統中國,而咱們北洋政府則從此消失。你們說吧,這樣的結果跟談不談有區別嗎?什麽是談判?起碼要能滿足咱們雙方的利益才是,倒頭來把咱們北洋談沒了,那還談個什麽勁?”

孫寶琦愁著臉色,說道:“芝泉,話雖然是這麽說,可咱們北洋都到現在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若是能得個體麵的結局也未嚐不好。大總統他也正是這個意思呀。”

段祺瑞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幕韓老弟,你還真是天真,體麵的結局?要是讓南方那幫人掌權,你真以為我們會體麵?什麽叫風水輪流轉,到時候什麽話還不是他們說得算。我不怕醜話說在前頭,大總統他是老糊塗了,我北洋就算丟掉長江以南,仍然還有半壁江山在手。隻要跟洋人好好談,讓他們繼續支持咱們,未嚐沒有翻盤的機會!”

孫寶琦大感震驚,指著段祺瑞說道:“你,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段祺瑞歎了一口氣,毫不示弱的說道:“老弟,我不怕說一些狠話,如果我段祺瑞做了什麽對不起北洋的事,我寧可一頭撞死在這石獅之下。咱們北洋不能完,最起碼不能就這麽完!幕韓,大總統是老了,是該讓我們肩負北洋大任的時候了。如果你覺得我有哪怕半點的私心,你大可去向大總統告密,我不在乎!”

他說完,擺出一副大義淩然的姿態,表情堅定又堅毅。

孫寶琦心中焦急不已,根本拿不定主意,最終隻能一言不發的化作一聲長歎。

段祺瑞調整了一下語氣,說道:“日本公使那邊你再跟進一些,看看有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咱們堂堂中華民國政府豈能一點錢都沒有。”

孫寶琦再次驚訝起來,他連忙說道:“芝泉,三年前廣東大戰陷入僵持之際,日本公使日置義向大總統遞交這份備忘錄,大總統可是當場否決的。如今日本知道我們北洋陷入難關,真正是趁火打劫,三年前還是五條協議,這次提出的可是二十一條協議,而且其中第十八、第十九兩項那可是......”

段祺瑞打斷了孫寶琦的話,冷聲說道:“《二十一條》我看過,你沒必要再跟我強調什麽。之所以讓外交部再去談談,就是要為我們中方爭取更合適的價位。”

這時,停在道路上的馬車已經調轉好方向。陸建章覺得自己插不上嘴,索性先一步告辭上車離去。段祺瑞也沒有多說什麽,帶著一絲不苟的臉色登上馬車。孫寶琦一個人站在總統官邸府院的大門前,顯得十分悵然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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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隨著杭州會戰的結束,整個中國的局勢幾乎已經定型。

民間不脛而走的流傳出一些言論,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北洋政府漸漸在人們心中失去威信,取而代之的是反動勢力以及獨裁軍閥之類的稱呼。

諸如此類的輿論氛圍不僅僅在南方,黃河以北的北方地區同樣如此。農民們聽說南方的農業政策好,一心期盼著執政府能早點統一中國。商人們雖然在北方仍然能賺錢,可總得有一個安穩可以依靠的背景才是,顯然北洋政府已經無法依靠。

就連政治活動家們也紛紛開始重新規劃自己的前途,在一個連工資都發不出來的政府辦事,還不如回家守著一畝三分地,眼見南方形勢大好,理所當然要考慮著去南方謀一份差事。

列強駐華使館早已不能再像去年那樣模棱兩可,僅僅隻派遣一些隨員去試探南方的底細。從七月二十日開始,各國使館陸續派出公使館的商務參讚,以更正式的方式前往捂住常駐下來,開始試圖與南方執政府達成某種聯係。

吳紹霆很清楚執政府已經在國內獲得相當高度的地位,即便仍有不少人認為執政府缺少法統的意義,但隻要在聲勢能超過北洋政府,法統地位那是遲早的事。當然,執政府是需要獲得國際認可,因此對於各國公使館派來的商務參讚,吳紹霆都安排專人負責接待和聯絡。

可惜的是外交部到現在都還未請來唐紹儀,多次派人去上海聯絡都遭到婉拒。盡管現在形勢已經很清楚,但唐紹儀還有足夠的耐心,就等著南北一分勝負時再做表態。

二十二日下午,梧州火車站,執政府憲兵護衛隊在站內站外布下一道警戒線,不過場麵不算隆重,尋常旅客仍然可以進進出出。隨著遠處一聲汽笛的鳴響,一列從廣州發來的火車由遠而近的開進站來。

大執政官辦公廳長官鄧鏗與*代表李選廷正在站長室小坐,聽到站務員匯報火車進站後,二人立刻站起身來,帶著幾名隨員出了站長室來到站台。

“鄧大人,這人是誰呀,大執政官有必要如此盛重的派我們來迎接?”李選廷望著車站東邊的鐵路線,已經可以看到火車頭噴射的水蒸氣煙霧,他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段時間從北方來的人不少,也不見得大執政官像今天這麽上心。”

“嗬嗬,文石兄難道沒聽說過保定軍官學校最年輕的校長之名嗎?”鄧鏗笑著說道。

“之前一直忙著地方事務,沒太關注北邊的情況。最年輕的校長......這份名聲倒真是不小。”李選廷若有所思的說道,雲南人大多隻認雲南講武堂這一所軍校的名聲,畢竟都有地方保護的色彩,所以不太看重外省的情況。雖然他知道保定軍校在國內的影響力,卻沒怎麽太放在心上。

“實話說,其實我對這位蔣大人也不太認可,兩年前吳執政在北京時就受蔣大人的冷嘲熱諷,若不是鬆坡將軍極力引薦,我還真不覺得這位蔣大人是什麽人才。聽說蔣大人辭去保定軍校校長之職後,原本是不打算南下的,隻打算在天津寓居,或者東渡日本去尋鬆坡將軍。”鄧鏗隨意的說道。

“那為何又突然南下了呢?”李選廷疑惑的問道,心中難免會有臆測之意。

“具體我不太清楚,聽鬆坡將軍的幕僚說,是鬆坡將軍剛到日本時寫了一封信給這位蔣大人,希望蔣大人能南下幫忙。吳執政收到蔣大人南下的確信後,倒是十分高興,還當著大家的麵說有這位蔣大人足以稱得上是小鬆坡。真不知道這算不算高抬了蔣大人。”鄧鏗苦笑著搖著頭說道。

李選廷沉默了片刻,隨後微歎一口氣說道:“吳執政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鄧鏗頷首道:“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