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口雄幸慌張起來,雖然他之前就猜到以吳紹霆的性格不會輕易妥協,但是卻萬萬沒料到對方的態度根本是毫不在乎來自協約國的壓力,而且還是如此強硬的對待日本外交。他連忙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吳紹霆冷笑道:“什麽意思?我就算花一千萬養豬、養狗,都遠遠要比養一群敵人要好得多。我聽說你們日本很崇尚所謂的武士道精神,也許過幾天這四萬名俘虜就會莫名其妙的選擇剖腹自盡。”
濱口雄幸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吳紹霆是在威脅將會殺死所有俘虜!他急忙大聲的說道:“你,你竟敢不顧國際公義如此對待已經放下武器的俘虜!你,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公諸於眾,你一定會遭到國際的譴責!”
吳紹霆“哼”了一聲,同樣大聲的說道:“你去呀!你以為我會怕你,我現在可以更坦白的當著你的麵告訴你,如果日本政府不肯出贖金,我就會讓這四萬俘虜全部消失!對於你們而言我違背了國際道義,可是對我而言,你們日本政府連贖回自己士兵的打算都沒有,真正害死他們的正是他們的政府!”
濱口雄幸氣紅了雙眼,憤怒的吼道:“你難道就不擔心引發戰爭?到時候是整個協約國對付中國,你們中國是打不起這場戰爭的!”
吳紹霆心裏感到很好笑,他就是已經看準日本還沒有準備好發動第二場戰爭,所以才一步一步的製造中日衝突。這種衝突看上去是在為日本發動戰爭埋下伏筆,可事實恰恰相反,這是在為中國發動戰爭做前期鋪墊。相比日本軍方來說,中國軍隊早已做好大框架上的準備,隻剩下一些細節上的小問題。但不管怎麽說,中國一定會比日本先發動這場戰爭,打日本一個措手不及。這也是為什麽在這段時間裏,他在會見日本公使時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甚至可以當著公使的麵親口說出一些攻擊性的言論。
“濱口先生,你是在威脅我嗎?如果中日之間再開戰,那我處決你們的戰俘就更有理由了!我希望你想好了再說話!”他蔑然的說道。
“現在是你在威脅我!”濱口雄幸咬牙切齒的反駁道。
“我敬重你是西園寺閣下的弟子,所以才把話說得如此直接。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意思,那在我看來中日關係必將走過一個嚴酷的時期。我不會在乎協約國對我惡意的施壓,我更不會畏懼來自你們日本的威脅!”吳紹霆鏗鏘有力的說道。
濱口雄幸臉色愈發鐵青,但是他不是傻子,如果自己繼續與吳紹霆僵持下去最終隻會誤了大事。先前以戰爭進行威脅那是他迫不得以之下最後的一招,可是現在看來,對方根本不畏懼任何形式的威脅,而日本也根本不可能立刻發動第二場戰爭。相比《順天時報》事件而言,第十八師團戰俘和第二艦隊的軍艦的確要更重要。他在來之前有過心理準備,如果連協約國集體施壓都不能應付中國,那最後的辦法隻能是談贖金了。
“承蒙您還惦記恩師,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辜負恩師對我的期望。吳大總統執意要以贖金來交換我們的士兵,我相信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們大日本帝國隻能接受這個條件。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大總統閣下,您的堅持將會錯過一次改變中國危機的機會。”濱口雄幸咬著牙關,非常嚴肅的說出了這番話。
“我隻相信機會是要靠自己掌握,而不是靠別人施舍。”吳紹霆表情認真的說道,他看得出來濱口雄幸已經拿自己沒辦法了,而這個時候正是自己坐地起價的好機會。
“按照上次吳總統閣下所說,如果要贖回我們的全部俘虜,是以軍官、士兵身份以及人數來算,當時您提到隻要三百萬美元即可,對嗎?”濱口雄幸已經沒有心思再跟吳紹霆耍嘴皮子了,自己要盡快處理好青島戰爭善後問題,今天付出的錢遲早有一天會要回來。
“一個月前是三百萬美元,不過今天我要五百萬美元。”吳紹霆煞有其事的說道。
“您……您說什麽?”濱口雄幸吃驚不已,本來他還打算按照上次跟吳紹霆談話的思路,看看能不能把價格壓得更低,沒想到今日吳紹霆竟然一改往日之態,不僅沒有把價格壓低來羞辱日本,反而一下子抬高了價格。
“一個月前是三百萬美元,當時如果你答應,一切就好辦的多。可是今天不一樣,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為了養活你們的戰俘消耗了我們很多物資。除此之外,還有青島戰爭時日本軍隊對我國老百姓的*,這些都需要賠償。”吳紹霆不亢不卑的說道。
“你,你這是坐地起價!”濱口雄幸倒吸了一口冷氣。
“戰敗賠償這是國際慣例,就好比你之前所說的什麽《馬關條約》,當時你們還不是從清政府勒索了好幾千萬兩的白銀嗎?”吳紹霆說道。
“總統,好像……不是幾千萬兩白銀……”這時,一旁的顧維鈞立刻插嘴的補充道,“我依稀記得應該是兩億三千萬兩白銀。”
濱口雄幸氣的牙癢癢,剛才這兩個人還說不清楚《馬關條約》,現在談到錢的時候一個個又都記起來了。他知道現在真的拿吳紹霆沒有辦法,如果對方堅持不肯釋放戰俘,即便日本國內想要立刻發動戰爭都困難重重。這可是四萬多名士兵,在中國人手裏就是一群人質,更重要的是在擴建軍備的過程中,這四萬多名士兵同樣具備很重要的作用。因此無論如何必須贖回這些士兵!
吳紹霆看著濱口雄幸,攤開手說道:“你也聽到了,當年你們勒索了清政府兩億三千萬兩,折算美元大約是八千萬美元。而我現在僅僅隻要五百萬美元,相比之下可是非常劃算。”
濱口雄幸額頭冷汗連連,一部分是因為自己外交失敗的內疚,另外一部分還是內心激動的情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著自己的心態,嚴肅的說道:“吳總統閣下,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關於我大日本帝國戰俘的問題中日雙方前後已經溝通了一個月之久,我想再拖下去對中日雙方都沒有好處。”
吳紹霆點了點頭說道:“這句話我讚同。”
濱口雄幸說道:“那麽,我希望您能給一個確定的贖金數額,然後我會盡快與內閣取得聯係,看看能否達成這次交換。”
吳紹霆裝作一副欣然的樣子,說道:“那好。我現在就給一個確定金額,如果你在四個鍾點之內支付現金,我可以給你一個優惠,四百五十萬美元。”
濱口雄幸聽完這番話,立刻想要開口說話,可是被吳紹霆抬手止住了,他繼續說道:“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是真正意義上沒有時間在拖延戰俘問題,”說到這裏,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在濱口雄幸麵前晃了晃,“五天!五天是我最後的期限。今天你無法交付現金,明天就是六百萬美元,後天是七百萬美元,再過一天是八百萬美元,以此類推。到了第六天,即便你出一億美元我也不會再跟你談,到時候我寧可送他們去山西挖煤礦,或者讓他們消失。”
濱口雄幸趕緊抗議的說道:“可是您剛才明明說隻要五百萬……”
吳紹霆冷漠的再次打斷了濱口雄幸的話,說道:“你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濱口雄幸吃驚的看著吳紹霆,他忽然發現對方已經把今天晚上會麵所有可能性都做了預算,自己即便再強調任何內容都不可能扭轉對方的決定。此時此刻,他心中除了憤怒,還有一種難以控製的恥辱,自從甲午戰爭之後日本從沒有受到過中國這樣的對待,自己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中國在吳紹霆的領導下正在迅速恢複大國的元氣,中日必將會在稱霸亞洲的道路上決一死戰。
沉默了許久,他忍不住再次說道:“總統先生,你難道就不能諒解,即便我今晚以最緊急的通訊與國內交涉,也不可能在五天時間裏籌集這麽多錢。”
吳紹霆冷笑著說道:“你身為特命全權公使,在應該決斷的時候就應該果斷,如果什麽事情都要請示國內,那還要你們這些特命全權公使做什麽?我相信隻要你今天下定決心,三天之內完全能湊齊應有的數目。”
濱口雄幸捏緊了拳頭,沉默了足足三分鍾的時間,最後說道:“我現在已經很清楚了。那麽,今日的回話就到此結束,當我有更確定的消息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閣下。”
吳紹霆輕鬆的說道:“我靜候佳音。”
送走濱口雄幸之後,顧維鈞回到私人會議室,向吳紹霆請示道:“總統,您剛才說的針對日本單方麵禁令真的要簽發嗎?”
吳紹霆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說道:“當然要簽發,其他國家我可以暫時不動,隻要是日本人的政策一定要從嚴從狠。中日之間的矛盾一定要升溫,反正我們中華民國要想成為強大國家,與日本必定還有一場不可避免的衝突。”
顧維鈞堅定的說道:“我明白了,明天早上一定整理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