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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桑老太太老淚縱橫,厲中河的心裏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難受感覺。昨晚的事,其實他並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給桑雲兒一家人所帶來的後果,尤其是讓桑雲兒當著郝祥林等人的麵說出“我跟大駝叔好上了”這樣的話,使得整個桃花溝都知道了桑雲兒與大駝叔之間的事。
厲中河扭頭看看桑雲兒,隻見桑雲兒的眼睛裏同樣滾動著淚水,直截了當地道:“我今天來,正是為了昨晚的事兒。”
桑雲兒似乎並不相信厲中河的能力,道:“你,你連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你,你……”
厲中河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桑雲兒的心裏在想些什麽,桑雲兒經常跟村幹部們接觸,自然知道村幹部們對他這位掛職副村長的態度。他也不惱,微微一笑,道:“雲兒老師,你先不要著急,等你聽完了我的話,你就知道我能不能保得了你。”
桑雲兒看著老娘,道:“娘你先出去吧,我和厲村長談談。”
桑老太太麵現不悅,恨恨地道:“厲村長來了,我相信厲村長會給咱們作主,咱們再也不聽郝祥林那幫狗屁王巴蛋的話了。”
厲中河不失時機地道:“桑阿姨說得沒錯,郝祥林的確是把咱們家雲兒給欺騙了,咱們總有一天會討回一個公道!”
說這話時,厲中河的臉上一副義憤填膺的神色,使得桑老太太心中大慰,她的心裏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這些日子以來也聽村裏人們說起冷先生對於厲中河的評價,而她,在內心深處對冷先生敬若神明,冷先生的話自然讓她深信不疑。
“厲村長,我們家以後可就全都指望你了。”桑老太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抓住了厲中河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厲中河也伸出手來,輕輕地抱著可憐的桑老太太,道:“阿姨別著急,郝祥林他們欺騙了咱們家雲兒,咱們總有一天會討回個公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眼前的情況擺平。”
“眼前的情況?”桑老太太和桑雲兒同時一怔,用一抹期待的目光看著厲中河。
“眼前的情況,就是雲兒和王大駝之間的關係應該怎樣定性!”說著,厲中河再次拿出軟中華來,遞向了桑老太太。
桑老太太趕緊推脫道:“不抽了,不抽了,你的煙太好了,讓我抽了也是浪費。”
厲中河還是把煙塞到了桑老太太的手裏,道:“抽吧,這樣的好煙,能夠讓桑阿姨抽上一支,我是非常高興的。”
桑老太太看著厲中河滿臉坦誠的微笑,心下暗暗喜歡上了這個樂觀開朗、有主見又很聰明的小夥子,情不自禁地扭頭看了一眼自家的閨女,不由得長長歎息一聲,如果這丫頭片子沒有昨晚發生的事,要是把她嫁給這個厲村長,這倒是桑家的希望啊。可惜,桑家沒有這個福氣。
“眼前的情況,桑阿姨和雲兒你們都知道。”厲中河可不知道桑老太太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他繼續說道:“村裏的人們對你們娘倆的態度,這是眼前最重要的情況,我想說的是,你們必須把心裏頭的包袱卸下來,別想那麽多,外麵的人一口唾沫,難道還能淹死個大活人?我就不信了。咱們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沒有啥大不了的。”
“厲村長,你說得很在理兒。”桑老太太聽著厲中河的分析,也逐漸的冷靜下來,道:“可是,桃花溝裏的人們,嘴太刁了,我們娘倆以後真不敢出門了。”
“我以後也不去學校了。”桑雲兒不無鬱悶地道。
厲中河道:“是啊,就算你自個兒不去學校了,郝祥林那幫人以後也絕對不會讓你去了。”
桑雲兒一聽,禁不住一陣黯然神傷。三個月前,思維簡單的她從江石鎮初中畢業,郝祥林把她安排到了桃花溝的小學當老師,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即將得到轉變,可是,誰能想到昨晚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呢?她太清楚郝祥林那幫人的為人了,誰不聽他們的話,誰讓他們臉上沒麵子,誰就討不了好去!
厲中河再度安慰道:“郝祥林和趙盡忠他們那兒的工作,以後我會慢慢去做。”
說著,厲中河對桑雲兒說道:“雲兒老師,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阿姨說幾句話。”
桑雲兒一聽,很不情願地站起身來,出了屋子,到院裏的梧桐樹下坐著去了。
屋子裏,隻留下了厲中河和桑老太太。
厲中河笑道:“桑阿姨,我今天來,其實主要是想跟您說說話,嘮嘮嗑。”
“跟我?”桑老太太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抹笑容。
厲中河點點頭,正色道:“三天前,冷先生到了王大駝家裏,冷先生給王大駝看了看相,說王大駝四十來歲,慧根健碩,三年之後大富大貴,五年之後官運亨通,三天之後將有一段天賜姻緣。”
說到這裏,厲中河在察看著桑老太太的臉色,道:“昨夜雲兒與王大駝之間的事,難道不正是應了冷先生之言麽?我們可以不相信別人,但我們應該相信冷先生,您覺得呢,桑阿姨?”
桑老太太一聽,眼睛裏現出一抹疑惑之光,再想想昨夜到現在發生的一些事,半信半疑地問:“冷先生,冷先生他真的說了麽?”
厲中河站起身來,再次向桑老太太遞出一支軟中華,壓低聲音,正色道:“難道我還會騙你麽?咱們家雲兒姑娘,正值妙齡,雖然談不上冰雪聰明,卻也是有情有義,相貌俊俏,雖然在年齡方麵與王大駝差了一些,但冷先生之言絕非虛妄,既然是天賜姻緣,我們何不順應天意呢?有道是順天者昌,逆天者亡啊,在天意麵前,我們怎可違抗?”
桑老太太也是敬仙禮神之人,逢年過節,總是燒香祭拜,磕頭禱告,此時猛一聽厲中河的話,彬彬有禮,無限坦誠,充滿玄機,又滿是奇妙,再一聽厲中河的話裏數次提到了“冷先生”三個字,不由得不信。
“厲村長,您既然這麽說了,我哪能不同意呢?就是怕雲兒她不會同意啊!”桑老太太有些為難的道:“而且,我也怕左鄰右舍說三道四。”
“桑阿姨啊,我剛才跟您講了這麽多,您咋不明白呢?”厲中河彈了彈煙灰,道:“外麵的人們一泡唾沫,難道就能淹死咱麽?照冷先生說的,三年之後王大駝必定是大富大貴,五年之後官運亨通,到時候,王大駝飛黃騰達了,咱們家雲兒難道會吃虧麽?嗬嗬,那些左鄰右舍的人們,遇到您桑阿姨,還不可勁兒的巴結?到時候還怕您腰杆不直麽?”
說這話時,厲中河一直都在觀察著桑老太太的麵部表情,他能看得出來,這位桑老太太已經慢慢地接受了他的觀點。
“哎,人家冷先生都說話了,我還能有什麽意見?”桑老太太道。
見時機已到,厲中河便道:“桑阿姨,既然您對這門親事沒什麽意見,我看這樣吧,咱們兩家子,選一個黃道吉日,把雲兒和大駝叔的這門親事給辦了吧。”
不等桑老太太說話,厲中河再一次把“冷先生”抬了出來,用一抹敬重的口吻說道:“等到辦喜事的那天,咱們把冷先生他老人家請來,讓他為一對新人主持婚禮,有了冷先生坐陣,村裏又有誰敢說三道四的呢?”
“好!到時候你可一定得把冷先生請來!”桑老太太道:“我們平常想見冷先生一麵都很難見到啊。”
“放心吧,桑阿姨,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厲中河道:“我保證把這門親事給您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麵麵,讓桃花溝所有的人都對您老人家尊重,誰也不敢在您的麵前說三道四。”
桑老太太聽著厲中河頗具激勵性的話語,心裏那股濃濃的擔憂迅速散去。暗想,桑家攀上了厲副村長這麽大的官兒,難道真的是時來運轉了麽?
“桑阿姨,您先出去一趟,把雲兒妹子叫進來,我跟她聊聊。”厲中河笑道。
“好嘞——”桑老太太踮著腳出了屋子。
厲中河暗暗得意,如果不是這位桑老太太敬仙禮神,信仰天意,俺老厲貌似很難做通她的工作啊!看來,供桌上的泥菩薩並非沒有一點作用。
秋日中午的陽光緩緩的照在桑家小院裏,很安靜,幾隻秋鳥站在黃葉飄飛的梧桐樹梢,嘰嘰喳喳地叫著。這時,桑雲兒進來了。
厲中河笑道:“雲兒妹子,你聽聽,外麵的小鳥來給你報喜了。”
說這話時,厲中河相信:剛才俺老厲在跟桑老太太說話的時候,桑雲兒的耳朵一定沒有閑著,她肯定在細細地傾聽俺老厲和桑老太太之間的談話。
“雲兒妹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厲中河坦誠地道。
“說吧,厲村長。”桑雲兒道。
“你實話跟我說,王大駝那人怎麽樣?”厲中河看著桑雲兒的臉,一字一句地問。
“這,這,這怎麽說呢……”
“別吞吞吐吐的,你年紀也不小了,對吧,心裏有話難道不敢跟哥哥說麽?”厲中河笑道。
隨即,厲中河的語氣突然之間嚴肅起來:“難道你還想跟郝祥林他們站在一起?難道你還想被他們欺騙?”
“不,不,我再也不聽郝祥林他們的話了。”桑雲兒歇斯底裏地道。
“嗯,你不會一元二次方程不要緊,但你必須認清郝祥林他們的惡毒心腸!”厲中河道:“你能作出這樣的選擇來,我很欣慰。”
桑雲兒悠悠地道:“其實,其實王大駝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