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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會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便結束了。
郝祥林、趙盡忠、徐浩洋、瘋狗婆喝得爛醉如泥,被直接扶到村委會他們的辦公室裏睡覺去也。
厲中河也喝得暈暈乎乎的,但他並沒有喝多,從頭至尾,他始終掌握著自己的量,跟郝祥林他們喝酒,實在沒有必要狂喝猛喝。
史懷英也僅僅是喝了一杯紅酒而已,她覺得如此高檔的紅酒,隻能淺嚐輒止,品味一下即可,如果像瘋狗婆那樣大口大口地喝,跟驢飲實在沒什麽區別。
厲中河剛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史懷英便進來了。
“這兩天在鎮裏,有沒有新的精神?我們桃花溝什麽時候能脫貧?”史懷英的聲音裏,顯然很急迫。
厲中河沒有直接回答史懷英的話,道:“脫貧不脫貧,現在還隻是個未知數。”
“啊——”史懷英不無震驚地看著厲中河,道:“那,那你們到江石鎮去幹什麽?難道又是形式主義?”
厲中河點點頭,道:“姐姐說得沒錯,很大程度上講,這次市縣兩級工作組到江石鎮調研,全都是形式主義。”
史懷英轉過了頭,隔窗望著靜靜的山巒,山間涼風吹進窗子,吹動她那飄逸的長發。她的眼眸深處,湧動著一抹擔憂。
“我已經猜到了。”良久,史懷英淡淡地道:“各級領導都已經把桃花溝遺忘了,沒有什麽人能把桃花溝這個在地圖上難以找到的地方當回事。”
“姐姐,請不要這麽說。”厲中河道:“這次市縣領導來江石鎮進行調研,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對基層幹部的工作作風進行調研,這是市委黨校副校長呂克研先生親口對我說的,包括麻金旺和錢書文,他們也未必知道這次工作到來的真正的意圖。”
“那麽,領導們到底是什麽意圖呢?”史懷英問。
“正確的路線製定之後,領導幹部就是決定因素。”厲中河道:“目前,市委已經製定了扶助雞鳴縣的政策和規劃,在政策實施之前,必須要對領導幹部的工作作風和思想作風進行調研和整頓,我想,這是一次大手筆,但是,這需要時間。在短時間內,這個問題解決不了。”
“時間,時間,又是時間。”史懷英的話語間那種急迫性愈加的強烈,道:“桃花溝的老百姓們,天天盼,年年盼,就是盼不來真正脫貧的那一天,山裏山外兩重天,難道我們真的永遠都這樣下去?”
正在這時,走廊盡頭的電話便響了,史懷英不再說話,趕緊過去接起了電話。
厲中河暗想,徐浩洋上午回來後剛剛把電話線接好,沒想到立即便響了,這是誰打來的呢?
“喂,您好,桃花溝。”史懷英接了電話後道:“您好,錢書記,我是小史。”
這個電話,正是江石鎮黨委書記錢書文打來的。
錢書文不像麻金旺那樣好色,他隻是把史懷英當一名下屬來看待,對此,史懷英的心裏懷有深深的感激。
“小史啊,最近工作情況怎麽樣?還順利麽?有困難盡管給鎮裏打電話,鎮裏一定想辦法幫你們解決。”電話那頭,錢書文爽朗的道。
“謝謝錢書記。”史懷英感激地道:“我們村的工作近來都很順利。”
錢書文笑了,他知道史懷英說話辦事很有分寸,她在桃花溝村委會裏屬於中立派,很少摻乎其他人的事,而是認認真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雖然桃花溝地處偏遠地帶,但錢書文作為江石鎮的黨委書記,對於桃花溝的情況還是了解的。
閑聊了幾句後,錢書文切入了正題,道:“小史啊,請問厲中河今天下午上班了麽?”
“小厲啊,他上班了,正在辦公室呢,我幫您叫他。”史懷英把電話筒放到一邊,她本想喊一嗓子的,然後,她剛剛提了一口氣,卻硬生生地憋了下去,而是快走幾步,走到了厲中河辦公室門口,輕聲道:“快去接個電話,錢書記打來的。”
厲中河一怔,放下茶杯,快走幾步,來到走廊盡頭,在抓起電話之前,心裏一陣狐疑:這個錢書文,昨天上午剛剛談過話,今天早上也剛剛聊過,這個時候怎麽打過電話來了呢?他想說些什麽呢?難道是昨天晚上陪伴美女的事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來不及多想,厲中河拿起了電話:“您好,錢書記,我是厲中河。”
“嗬嗬,小厲啊,我看你的精力很充沛的嘛。”電話那頭,錢書文笑道:“今天一大早就往村裏趕,下午還要繼續上班,看來,桃花溝的村幹部在工作作風方麵還是很紮實的,在沒有上級部門監督的情況下,你們的工作有板有眼,這很難得嘛。”
厲中河聽著錢書文的話,暗暗好笑,如果您老人家能親自來一趟桃花溝,就會看到桃花溝的最高領導者郝祥林以及趙盡忠、徐浩洋、祁瑞霞幾名同誌此刻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呼呼大睡。同時,厲中河緊張的心逐漸放了下來,看來,錢書文打電話過來,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
“謝謝錢書記對我們桃花溝的肯定。”厲中河鎮定下來,坦誠言道:“昨天到今天,在鎮裏跟鎮領導們接觸了很多,我也學到了很多的東西,特別錢書記您跟我的談話,使我受益非淺。”
“小厲,市縣兩級工作組對咱們江石鎮的基層工作非常肯定,特別是在座談會上你的發言,領導們非常認可。”錢書文道:“我想,你是一個有誌向的年輕人,應該抓緊時間,好好工作。”
“謝謝錢書記。”厲中河感激地道:“桃花溝的幹部群眾對我很好,我想,下一步,將好好配合郝書記、趙村長的工作,多多學習,多多鍛煉自己。”
“嗯,很好,你在艱苦的環境裏能有這個態度,真的很難得。”錢書文道:“我們江石鎮黨委,也對你的表現非常認可,下一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將向縣領導推薦你,大力宣傳你的事跡。”
“呃——”厲中河大驚,他想不明白錢書文在這個時候說這樣一個話題,意欲何為?
“謝謝錢書記。”厲中河道:“我還年輕,如果在工作中有什麽不足之處,您該怎麽批評就怎麽批評……”
掛了電話,厲中河轉身,猛地看到史懷英站在身後。
史懷英道:“厲副主任,您真的很突出,已經引起了上麵領導的注意。”
厲中河趕緊把食指豎到了唇邊,壓低聲音,道:“小聲點,走,到我的辦公室說話。”
回到辦公室,厲中河把門關上,笑道:“姐姐不要想多了,剛才錢書記給我打電話,隻是談了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我已經感覺出來了,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郝祥林和趙盡忠把你讓到了上首,下午錢書記又親自給你打電話,種種跡象表明,你馬上就要升官了。”
“早著呢。”厲中河輕描淡寫地道:“我現在隻是一個掛職幹部,掛職時間為三年,在這三年時間裏,我不可能有太大的變動。”
“那也未必。”史懷英道:“特殊情況下,領導一定會重用真正有能力的特殊人才的。”
“這麽說,在姐姐的眼中兄弟屬於特殊人才嘍?”厲中河笑盈盈地看著史懷英那張美麗的臉,誠懇地道。
“是啊,你是重點大學出來的,在掛職考核中成績優秀,還有一副聰明的頭腦。”史懷英道:“真正的人才,永遠都不會被埋沒的。也許你再過幾天就要離開桃花溝了。”
“嗬嗬,咱們打個賭,咋樣?”厲中河笑道。
“你,你又打賭?”史懷英小嘴一呶,要多豔麗有多豔麗,美麗的臉龐,盡管寫滿了憂傷,同樣是柔情成種,風情無限。
厲中河笑道:“姐姐放心吧,將來的桃花溝,將由我們兩個來主宰。”
“誰主宰都沒有關係,我隻希望桃花溝能早一天脫貧。”史懷英悠悠地道。
“我現在在考慮,如果半年之內,上麵依然沒有什麽動靜的話,咱們應該主動出擊了。”厲中河道。
“主動出擊?你想怎麽個主動法?”史懷英問。
“這個問題,到時候再說吧。”厲中河道:“我剛來桃花溝的時間還不是很長,還是先把群眾基礎打好,這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到哪裏,沒有一點群眾基礎,任何工作都很難開展。”
“對了,你前天說過,要讓王大駝和桑雲兒兩個過到一塊兒,這件事一旦做了,那可在整個桃花溝引起地震的。”史懷英道。
“地震?什麽地震?你也太玄乎了罷?”厲中河依然是一副輕描淡寫地笑:“不就是一對男女把被子搬到一張床上了嘛,隻要人家兩廂情願,村裏人誰都不會說什麽。”
史懷英不無擔憂地道:“你也許還不知道,桃花溝的人們,守舊的觀念太重了,你知道桑雲兒的父親麽,她的父親就是讓村裏人的唾沫淹死的。”
“啊——”厲中河怔住了。
“桑雲兒從江石鎮中學畢業後,郝祥林就給她洗了腦,讓她到桃花溝小學教書,但她的主要身份,是負責接待上麵來的領導。接待這種事兒,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的父親桑世德老爺子實在受不了街前人後的議論,被活活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