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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兵,你,你說什麽?厲中河死了?”郝祥林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了身,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李紅兵的衣領。
“哎喲——”李紅兵趕緊捂著受傷的胳膊道:“疼,疼死我了。”
郝祥林鬆開了李紅兵,把辦公室的門關緊了,又把窗簾拉上了。
“是的,厲中河死了。”李紅兵嚴格按照厲中河的意圖,“老老實實”地對郝祥林道:“厲中河受了重傷,被我們推下了懸崖,摔死了。”
“哪裏的懸崖?”郝祥林逼問道。
“向陽溝南側的險崖。”李紅兵麵不改色的道,他早已預料到郝祥林要問這個問題。
“哎呀,那是咱桃花溝最深的崖啊。”郝祥林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我估計厲中河的屍體讓崖下的野狼給吃了。”李紅兵捂著受傷的胳膊道。
“哦,哦……”郝祥林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他的眉頭緊鎖著,瞬間,他的心裏湧動著無限的緊張,厲中河身為一名掛職幹部,縣裏派他不到桃花溝是來學習鍛煉的,並沒有真正的職務。如果這條消息傳到縣裏,那麽,他郝祥林將麵臨著什麽樣的結局呢?
拉開抽屜,郝祥林拿出了一遝錢,遞向了李紅兵,道:“兄弟們辛苦了,這些錢,你拿去給弟兄們分了。”
李紅兵眼裏閃過一抹喜色,道:“好,我現在就去辦。”
“記著,你們這幾個人,哪個敢把這事說出去,我絕對饒不了!”郝祥林陰狠地道。
李紅兵倒吸一口涼氣,哆哆嗦嗦地道:“好,好的,不敢,絕對不敢。”
待李紅兵退出去,郝祥林把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在厲中河“死”之前,他並沒有預料到這件事的後果,現在,厲中河“死”了,他開始緊張和害怕了。他是桃花溝的最高領導者,他必須要承擔這件事的全部責任。厲中河作為一名到桃花溝的掛職幹部,憑白無辜地消失了,縣裏不可能不查!一旦查起來,他郝祥林將背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郝祥林隻怪自己對厲中河太痛恨了,是從骨子裏痛恨,再加上江石鎮鎮長麻金旺的命令,他終於下了幹掉厲中河的最後決心。
現在,厲中河被幹掉了,他的心裏卻並不舒坦。也許,這正是人之常情。他雖說在桃花溝橫行霸道,雖說村民們見到他遠遠地躲著跑,但卻從來都沒有殺過人,對於那些不太老實的村民們,他也隻是威嚇,頂多讓劉黑蛋和徐浩洋打他們一頓,現在,他殺人了,他把前來桃花溝掛職的副村長厲中河幹掉了,他的心,似乎一下子進入了真空世界,他感覺到無限的壓抑。
事到如今,他必須要給江石鎮鎮長麻金旺打個電話,把情況匯報一下,畢竟,他這是按照麻金旺的指示來辦事的。
電話很快通了。
郝祥林:“麻哥……”
麻金旺:“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郝祥林:“麻哥,厲中河死了。”
麻金旺:“厲中河死了?”
郝祥林:“被推下懸崖死了。”
麻金旺點燃一支香煙,他的心裏也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他當了十多年幹部,還從來都沒有指使下屬去殺人越貨,今日,他卻幹了這樣的事,不為別的,隻有一點:為了他兒子麻京能有一個好前程。
“麻哥,咱們這個事,怎麽辦?”電話那頭,郝祥林膽戰心驚地問。
麻金旺想了一會兒,道:“這個事,暫且先不要說出去,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頓了頓,麻金旺又說道:“如果村裏有人問起厲中河來,就說厲中河回城裏探望父母了。嘿嘿,如果厲中河過幾天還不回來,嘿嘿,你就給鎮辦公室打電話,打聽一下厲中河怎麽還沒有回來,嘿嘿,到時候,咱們就沒有一點責任了,哈哈哈……”
麻金旺越說越興奮,越說越得意。
郝祥林聽著麻金旺的話,同樣是得意萬分,心裏所有的擔憂和恐懼,一下子煙消雲散。
“麻哥,還是麻哥厲害!”郝祥林雖說是在打電話,但依然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大拇指。
“老郝,做人做事嘛,一定要有一股子狠勁兒,沒有那麽一股子狠心,就幹不成事兒!。”麻金旺嘿嘿冷笑道。
“多謝麻哥教誨,多謝麻哥教誨!”麻金旺興奮到了極點:“麻哥,這兩天我到鎮裏來看您,到時候,請您老人家喝酒。”
“嘿嘿,應該我請你才對啊!”麻金旺得意地笑了。
掛了電話,郝祥林心中大定,額頭的冷汗也已經幹了,他悠悠自得地從抽屜裏拿出那包一直舍不得抽的玉溪香煙,果斷地拆開,點燃,大口大口地抽著,感覺異常的愜意與滿足。有了麻金旺的開導,他再無憂矣。
抽完一支煙,郝祥林站起身來,走出辦公室,站到了走廊裏,望著桃花溝漫山遍野的秋色,他的胸腔裏似乎湧動著無限豪情,他似乎感覺到,這桃花溝從此將繼續成為他的領地!他依然是這桃花溝的絕對霸主!
……
厲中河進入向陽溝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向陽溝沐浴在一片金黃色的夕陽世界裏。
向陽溝的片長名叫竇美仙,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很幹練,也很熱情。史懷英這次來向陽溝幫助指導村民們秋收,就住在竇美仙的家裏。
竇美仙的家,跟普通的農戶家裏沒有太大的區別,她丈夫徐有學是桃花溝小學的老師,很純樸的中年漢子。
一聽說厲中河來了,竇美仙和徐有學立即開門迎客,把貴客迎進了堂屋裏。
史懷英一見厲中河,笑道:“我們都來遲了,向陽溝在竇姐姐的指揮下,最後一家的秋收在今天上午就結束了。”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我們啥時候來都不晚,我們不僅僅是來幫忙秋收的,還是來學習的。”
一聽厲中河很會說話,徐有學和竇美仙夫婦十分高興,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很會說話。
竇美仙聽著厲中河和史懷英說話的口吻,再看看他們二人臉上的欣喜的神色,她似乎隱隱覺察到了什麽。
簡單地把向陽溝的情況跟厲中河說了一下後,竇美仙轉身出屋,忙乎晚飯去也,廚房裏響起一陣叮叮當當,徐有學則留在屋子裏陪著厲中河和史懷英說話。
史懷英顯然跟竇美仙一家人處得關係非常好,舉手投足間,一點都不拘束。
徐有學是桃花溝小學的語文老師,要讓他講課的話,絕對沒問題,可要他陪人說話聊天,他就不太擅長了。
厲中河拿出軟中華,給徐有學敬上,笑道:“徐老師今天不上課麽?”
“學校裏放秋假了,放一個月。”徐有學抽著軟中華,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厲中河好幾次,道:“厲村長好厲害,抽這麽好的香煙,省長和縣長好像也是抽的這種煙。”
厲中河笑了,道:“這是我來桃花溝的時候,一個朋友給的,一直舍不得抽啊。”
徐有學一聽,心生感動,道:“謝謝厲村長。”
厲中河笑道:“這麽客氣幹啥,既然相見,就是緣分。”
這時,在廚房裏忙碌的竇美仙朝屋裏叫道:“有學,出來,幫我切菜。”
徐有學一聽老婆叫喚,立即起身,朝著厲中河和史懷英笑道:“呆會吃們喝兩口,你們先坐著。”
說罷,徐有學便直奔廚房去也。屋子裏,隻留下了厲中河和史懷英兩個。
嗯,這竇姐姐實在是太聰明了,她竟然能發現俺老厲和史姐姐有那麽點意思!厲中河暗讚竇美仙精明。
“你是不是專門抽這個時間來竇姐姐這兒吃晚飯?”史懷英笑問。
厲中河很想把今天遇到李紅兵等人的事情講出來,但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知道現在還不能跟她說,便笑道:“臨時有點事,所以來晚了。”
“什麽事這麽重要啊?”史懷英笑盈盈地看著他的臉,頗有興趣地問。
厲中河笑道:“在路上遇到了幾條野狗,拖延了時間。”
“野狗?”史懷英不可思議地看著厲中河,道:“我來的時候,咋沒有遇上呢?”
“姐姐美麗純潔,善良寬厚,野狗怎麽會為難你呢?”厲中河笑道。
“你,你這是變著法子罵人啊!”史懷英俏臉一紅,嗔道。
由於竇美仙家的門窗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正在廚房裏做飯的竇美仙和徐有學夫婦便把厲中河和史懷英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史懷英是一個敏感的女人,她一邊和厲中河說話,一邊扭頭察看了門窗,隻見門窗大開著,趕緊壓低了聲音道:“小聲點,人家竇姐姐都聽到了。”
“姐姐呀,你在村委會的時候戰戰兢兢,現在來到了向陽溝,竟然還是謹小慎微,咱做人不帶這樣的啊,應該隨心所欲,別管別人說什麽。如果處處都在乎別人評價,咱還活不活啊!”厲中河無奈地道,但他的聲音也隨之低了下來,低到了隻有史懷英才能聽清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