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青雲試探性地問道:“戴書記,我覺得今晚的事,背後肯定有人在搗鬼!”
“嗬嗬,他們幾個雞飛狗跳的東西,還能把這雞鳴縣鬧翻了不成?”戴詠華輕描淡寫地道:“你記著一句話:隻有到了事上,才上考驗一個領導幹部是否成熟的試金石。而你現在麵臨的這件事,正是一份考驗!經受了這份考驗,你才能繼續前進!”
汪青雲腦子不是一般的靈活,傾聽著戴書記意味深長的話,慢慢地品出味來了,敢情這戴書記是想重用咱啊!
想想自己擔任電力局局長已經五年多了,是應該再向上走一步了。汪青雲心中一陣感激:“戴書記,我一切遵照你的指示,把今晚的事情處理好!”
掛了電話,汪青雲回到了病房裏。
趙青和任鶯這兩名記者又圍了上來。
汪青雲侃侃而談:“記者同誌,我覺得今晚的事,是幾名年輕人之間發生的一點小小的摩擦,沒有一點新聞價值,請你們深入我們雞鳴縣的基層單位,好好采訪一下我們的雞鳴縣幹部群眾,他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奉獻著自己的青春和熱血……”
聽著汪青雲冠冕堂皇的話,趙青和任鶯等幾名記者一陣鬱悶。
正在這個時候,歐陽賓從“昏迷”中醒來。
記者們一窩蜂地湧上前去,把話筒對準了歐陽賓。
歐陽賓麵對記者,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道:“我,我在周家漁村吃飯,那,那汪興東在包間外罵我,我一出去,五六個凶猛的漢子把我圍住了,就把我打了,我們都是雞鳴縣的掛職幹部,我不想跟他發生衝突,可是,他卻不依不饒,他的父親汪局長過來後,竟然沒有阻攔,我,我……”
話沒說完,歐陽賓便閉上了嘴,臉上裝作一副無限痛楚的模樣。
站在病床前的厲中河,心裏直想笑,他本來覺得自己很能裝B,沒想到歐陽賓這小子比自己還能裝。
……
天色微明。
厲中河回到了史懷英的病房裏。
厲國慶已經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他不無歎息著道:“哎,青雲可是我的鐵哥們啊,我真想幫他一把,可惜,沒有這個能力。”
“哎呀,老爸,你老人家真是善良啊!”厲中河不無擔憂地道:“那汪青雲十年前跟你是啥關係,現在跟你是啥關係,你們是十年前的鐵哥們,現在呢,現在是形同陌路!”
聽著兒子的話,厲國慶沉默了,大口大口地抽著煙,陷入了沉思之中。
厲中河知道,盡管汪青雲是那種“一闊臉就變”的主兒,但老爸依然把他當成兄弟!情不自禁地,他暗自感歎,老爸真是太傳遞了,如果俺老厲遇上這種主兒,一旦瞅準機會,必定置汪青雲於死地!
很想把剛才煽風點火的事跟老爸說說,但厲中河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如果老爸知道王小強和唐家龍他們作了手腳,一定不會饒過自己。
由於史懷英和柴秋菊的病房就在歐陽賓病房的樓上,所以,厲中河把歐陽賓病房裏的一切打聽得清清楚楚。
吃過早飯,厲中河隔著窗戶看到了一輛雞鳴縣委牌照的轎車開進了醫院的大門,厲中河目力極好,一眼便看出了那是縣委書記戴詠華的車。
頓時,厲中河明白了,戴書記此時前來,一定是為了昨晚的事。
趕到戴書記進入住院部之前,厲中河拿著兩隻削好的蘋果進入了歐陽賓的病房裏。
守在歐陽賓病床前的汪青雲、汪興東、歐陽潤東、肖麗華以及傅誠然、張一笑等掛職幹部們統一保持著沉默。
憑直覺,厲中河感覺到戴書記在前往醫院之前並沒有通知病房裏這些人。
汪青雲朝著歐陽潤東道:“潤東啊,難道我們之間就沒有回旋的餘地麽?”
說這話時,汪青雲等於是在向歐陽潤東道歉了,語氣裏除了哀求就是哀求。
可以看得出來,汪青雲想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盡管昨晚戴詠華書記給汪青雲在電話裏說得很明白,要他一定頂住記者的壓力,但是,汪青雲身為一名官場老油條,他從整件事情的全局考慮,認為這是戴書記和謝縣長之間展開的一場政治博弈!而他,則是這場博弈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不管這場博弈誰勝誰敗,他都討不了好去!
所以,汪青雲選擇了知難而退!
然而,歐陽潤東卻對汪青雲的話不理不顧,他必須要把這件事搞大,必須要通過這件事讓汪青雲身敗名裂,汪青雲出了問題,他在通向副縣長的仕途上將會減少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所以,歐陽潤東聽著汪青雲的話,並不感冒,他隻是淡淡地笑著:“青雲,昨晚的事,實事求是地說,興東做得有些過火了,在章慶田的協調下,他們兩個到了包間裏,按說,小賓在這件事上應該立即報警,采取法律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可是他沒有,而是跟興東一起到了包間裏談判,嗬嗬,可是呢,興東竟然拿著酒杯撒向了小賓,我一直在想,興東究竟為什麽這麽做?難道僅僅是因為喝了點酒麽?我不這麽認為!這裏麵肯定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厲中河和傅誠然、張一笑等人知道兩位局長大人開始就昨晚的事而展開舌戰,知道自己不方便在病房裏繼續呆著,於是一個個先後出了病房。
汪青雲心裏的怒氣再一次燃燒起來,但他的涵養卻在壓製著他萬萬不要發火動怒,他的臉上盡量擠出一抹微笑,道:“潤東,我覺得昨晚的事,他們兩個都有責任,應該各打五十大板……”
“別說了!”歐陽潤東十分強勢地打斷了汪青雲的話:“首先,昨晚的事是由興東挑起來的,其次,小賓受的傷,也是拜興東所賜,再次,從昨晚到現在,你沒有一點點歉意!現在,你竟然還跟我說各打五十大板,嗬嗬,青雲,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
正在此時,病房的門開了,戴詠華書記走了進來,醫院院長張定、急診主任霍珍香緊跟其後。
歐陽潤東和汪青雲以及其他幾名掛職幹部同時站起身來。
向眾人點頭示意後,戴詠華首先走向了病床,看著歐陽賓的頭上纏著一圈白色的繃帶,繃帶上印著血跡,臉上貼著一塊塊的創可貼,左眼部位一片紅腫,就像一位受傷的日本武士。這位受傷的日本武士此刻正處於“昏迷”狀態。
“情況怎麽樣?”戴詠華向霍珍香詢問。
霍珍香道:“眼部受傷較重,中度腦震蕩,視網膜脫落,需要在醫院觀察一周。”
戴詠華眉頭稍稍一皺,隨即迅速回歸平靜,然後轉頭看向了汪青雲。
汪青雲與戴詠華四目相對,彼此間的目光都很複雜。
“潤東,青雲,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下。”戴詠華平淡地道。
歐陽潤東和汪青雲自然不敢怠慢,緊跟著戴書記,出了病房,朝著走廊盡頭的醫生值班室而去。
剛走了幾步,隻見一個魁梧的身影從樓梯上出現了,眾人定睛一看,居然是縣長謝天成。
謝天成和戴詠華走了個對臉,彼此間相視一笑。
“天成啊,傷者沒有什麽大礙,走,我們聊聊。”戴詠華笑盈盈地道。
謝天成輕輕掃了一眼汪青雲和歐陽潤東,點了點頭,跟他們一塊進入了醫生值班室。
站在病房門口的厲中河和張一笑對視一眼,倆人的腦子紛紛都在猜測著同一個問題:為了這麽點破事,兩位縣領導竟然同時出現了醫院裏,這說明了什麽呢?他們是妥協呢還是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