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向陽被救護車送到雞鳴縣醫院的時候,龍勇當著眾人的麵拉住了厲中河的胳膊。
厲中河微微一笑:“龍先生,您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呢?”
龍勇麵無表情地道:“厲中河,你老實給我說,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昨晚的事很簡單,你的兒子龍向陽闖進了我們吃飯的酒店,又砸又打,打傷了好幾名酒店的服務員,我呢,肯定不敢上去攔他,於是從窗戶裏跳到了外麵,然後勸你兒子停止這種打砸搶的行為,可是你兒子呢,不但不聽我的勸告,反而繼續在酒店裏胡鬧,而且還威脅我,說今晚必須要我的命,天啊,我這點小坯子,怎麽能跟你兒子那麽厲害的人過招呢,風大,扯乎啊,打不過人家,隻能跑嘍,於是乎,你兒子就在後麵追我,我當時逃生心切啊,如果沿著大路跑,肯定要被你兒子給追上,一旦被你兒子給追上,我的小命可就沒了啊,於是乎,我專門撿那些小路,後來捏,我發現你兒子並沒有繼續追我,當時我就覺得有點納悶,你兒子怎麽會突然不追我了呢……”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龍勇有點不耐煩地道。
厲中河看著龍勇,又看著龍勇身邊站著的戴詠華、丁家輝、葛斌等領導幹部,朝著龍勇嘿嘿一笑,道:“龍先生,雖然這次我把你的兒子從枯井裏救出來,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一個事實:我將在今日起訴你的兒子龍向陽!”
“呃——”眾人一聽厲中河的話,吃了一驚。
葛斌身為公安局長,偷偷瞥了一眼戴詠華,隻見戴詠華的臉上陰晴不定。
厲中河鎮靜如常,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雞鳴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的兒子,可是你兒子昨天晚上已經是第二次主動找上門來打我罵我欺負我汙辱我,上次我沒有跟他一般見識,可是這次,我必須利用法律手段來維護自己的權益!說真的,你的兒子太沒有教養了,他從小到大除了接受拳腳功夫之外,根本就沒有接受過一點點的思想道德教育,昨天晚上,他在人家飯店裏砸爛了六十多張桌子,一百二十多把椅子,打傷了三十多個人,還要對那些前來勸阻的店老板拳腳相加,那是一名練武之人應該有的素質麽?這跟流氓強盜有什麽區別?”
厲中河的話,說得龍勇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一時間無地自容。
戴詠華瞪了一眼厲中河,他很想說點什麽,可是,厲中河是受害者啊,人家說幾句實話,難道難阻止人家麽?
站在一邊的丁家輝及時察覺到了戴詠華的神色有異,走上前來,道:“中河,這件事,我看有點複雜,這麽辦吧,咱們到縣委辦公室坐下來,好好商量這件事的解決辦法,我相信,戴書記一定會給你作主,龍先生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葛斌也覺得厲中河應該見好就收,湊近前來拉拉厲中河的肩膀,道:“中河,走吧,我們去聽聽縣領導的決定。”
厲中河微微一笑,明白了兩位哥們的意思,長歎一聲,道:“哎,好吧,為了我們雞鳴縣的形象,我在必要的時候不會顧及自己的得失。”
厲中河剛說完,眾人隻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遠遠地駛了過來,雞鳴縣縣長謝天成從車裏下來,徑直走近前來。
在謝天成的身後,跟著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汪軍洋。
謝天成走近戴詠華,道:“戴書記,我剛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說這話時,謝天成一臉的凝重。
戴詠華道:“人已經找到了,已經送到了縣醫院,謝縣長,我們回去開個小會吧,商量一下這件事的解決方法。”
謝天成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了厲中河,聲音不輕不重不大不小,道:“小厲,你是當事人,也是受害者,我隻能說一句:一切以雞鳴縣的大局為重,一切以雞鳴縣的領導幹部形象為重!”
如果這句話讓戴詠華說出來,顯然會有一種徇私的味道,畢竟,龍勇是戴詠華的大舅哥,這件事可以說跟戴詠華的本人和他的親人緊密聯係。但謝天成說出來就不一樣了,這句話很有分量,一千個人聽了會有一千種理解方法,龍勇聽了,認為謝天成這是在維護雞鳴縣的大局,葛斌聽了,認為謝天成是來為這件事收尾的,謝天成此時來的恰到好處,戴詠華聽了,覺得謝天成這是在給他這位縣委書記麵子,而厲中河則轉動著腦瓜子,細細挖掘著謝天成話中之深意:一切以雞鳴縣的大局為重?那麽,雞鳴縣的大局究竟是什麽呢?難道維護戴書記的麵子就叫大局麽?一切以雞鳴縣的領導幹部形象為重?那麽,雞鳴縣的領導幹部主要是指的誰呢?是戴書記呢還是你謝縣長呢?
想到這裏,厲中河的臉上一片凝重:“謝縣長,我知道您的意圖,可是我昨晚差點就被那龍向陽打死了,我被他從路東追到路西,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我跟他無冤無仇啊,您和戴書記身為雞鳴縣的最高領導者,必須得為我作主啊!”
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厲中河這小子絕對要維護自己的權益了,他現在是一名普通的科員,光腳不怕濕鞋,他勢必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正當眾位領導滿臉愕然的時候,王小強和唐家龍等兄弟們在路邊大喊起來:“警察同誌,我們的朋友昨晚被那個人給踢傷了,都住進了外科,你們管不管啊!”
許大柱不失時機地吼道:“警察同誌,你們城關鎮派出所昨晚也看到我們被打了,可他們就是不管!”
謝天成臉一沉,麵向葛斌,冷冷地道:“葛局,你呆會去了解一下城關鎮派出所的情況,他們夜間巡邏是怎麽工作的!”
“是,謝縣長,我會立即處理這件事。”葛斌道。
說著,葛斌走向了王小強和唐家龍那幫逍遙幫的兄弟,道:“大家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一定會給傷者一個交待!”
現場的問題已經解決,剩下的問題,就要協商了。
在眾位領導即將上車的時候,謝天成靠近了戴詠華,道:“戴書記,我們同坐一車,咋樣?”
戴詠華笑了,也不猶豫,坐進了謝天成的車裏,他相信,謝天成一定有話要說。
果然,車子開動後,謝天成說話了:“戴書記,我建議昨晚的事必須低調處理!”
“我也是這麽想的。”戴詠華麵現猶豫之色,道:“我現在擔心厲中河會從中挑事,這個小夥子,他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謝天成笑道:“他不但自尊心很強,他的進取心也很強啊!”
看似無意之中的一句話,其實細細揣摩之下卻意味深長,謝天成這是在把話題引向厲中河。
戴詠華立即領會到了謝天成的意圖,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謝縣長已經決定提拔重用厲中河了。”
謝天成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點了點頭,道:“厲中河是個人才,他在桃花溝的時候,把桃花溝村委會一幫人的凝聚力調動了起來,群眾反映十分好,昨天,我也向剛剛從江石鎮調到電力局的錢書文同誌了解了一下情況,厲中河品行很好,在江石鎮的經濟發展上做出了不少的成績,應該說,厲中河還是過硬的,您戴書記又通過對他的事跡進行大力的宣傳,已經樹立了一個讓年輕幹部們學習的榜樣,我覺得,應該給厲中河同誌一個平台。”
戴詠華笑了:“你覺得,厲中河應該勝任什麽樣的崗位呢?”
謝天成胸有成竹地道:“工農共建辦公室一直是雞鳴縣很薄弱的一個部門,當前,我縣的扶貧工作應該創新招法,走工農共建之路,這樣一個部門,需要一個真正的人才來負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