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吳金來竟然在酒後把自己幫清河鎮鎮長馬東明漂娼之事統統倒了出來,而且還是當著雞鳴縣委組織部部長陳文軍的麵說出來的,而陳文軍從開始直到現在,一滴酒都未沾。
不由得,陳文軍將目光轉向了馬東明。
馬東明的臉色早已變了,青一塊白一塊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子。
隻聽得吳金來繼續說道:“東明,哥們沒說錯吧?上次你還跟我說呢,讓我給你找一個俄羅斯的小妞,放心吧,哥已經給你聯係好了,等過了元宵節,那小妞就從海中市來到咱清河鎮啦,到時候,老哥給你……”
“夠了!”馬東明立即大手一擺,打斷了吳金來的話,陰冷地道:“吳經理,你喝高了!”
“沒有沒有,我怎麽會喝高呢?”吳金來絲毫都不認為自己已經喝高了,他跟大多數喝高的人一樣,根本不覺得自己已經喝高了。
吳金來點燃一支香煙,繼續說道:“我說東明,紅光煉鐵廠副廠長可是你的大舅哥,去年他在我這祥龍飯店簽了三十多萬塊錢,結果呢,全都由你們清河鎮政府財務來支出,嗬嗬,你放心吧,哥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的,哥會把這件事一輩子都會爛到肚子裏頭……”
“吳金來!”馬東明放開喉嚨高聲嘶吼著道:“吳金來,你他馬的放屁!你他馬不懷好意!”
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馬東明鎮長剛剛喝到肚子裏的那一斤半的白酒,在一股強大的憤怒之氣的催促之下迅速發威了。
馬東明抓起一隻酒杯,照著吳金來的腦袋,“砰”地砸了過去,“嘩啦”一聲,杯子跟吳金來的麵部來了一記親密接觸,碎了。
“啊——”幾乎是在杯子破碎的同時,吳金來發出一聲恐怖的慘叫,滿臉滿頭皆是鮮血。
“操,你他馬的敢打老子!”吳金來真的喝高了,他抓起眼前的酒杯,也不管馬東明是不是清河鎮的鎮長,用盡全力,照著馬東明的臉部猛砸了過去。
“啊——”馬東明醉眼朦朧之中,根本沒想到這吳金來竟然敢砸他這位堂堂的清河鎮鎮長,他被吳金來砸過來的酒杯嚇暈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片粘粘糊糊的東西,這東西緩緩流入了他的嘴裏,不辣,但很鹹,睜眼一看,哇靠,血!
包間裏的諸位領導們,誰都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誰都沒想到祥龍飯店的總經理吳金來和清河鎮的鎮長馬東明之間竟然發生武力衝突!
陳文軍的臉崩得緊緊的,靳學通同樣是滿麵怒容,江尚文和張勇剛二位副鎮長也有點蒙了。
陳文軍之所以不高興,自然是吳金來抖出了馬東明漂娼並把他大舅哥在祥龍飯店的簽賬轉到了清河鎮政府的賬目上,這是嚴重違反黨紀黨規的大問題,他身為雞鳴縣組織部長,雖然不是紀委書記,但卻是負責幹部隊伍工作的,這樣的事豈能容忍?盡管馬東明跟戴詠華之間關係甚鐵,他也不能無視。
靳學通之所以不高興,因為他是清河鎮的黨委書記,是清河鎮人人公認的一把手,馬東明如此行為,已經敗壞了清河鎮領導幹部的形象。他這位鎮黨委書記真的是臉上無光。
江尚文和張勇剛二位副鎮長臉上同時湧動著一片緊張,但他們的心裏卻甭提多高興了,他們在事前根本不會想到這場酒席竟然會鬧了這麽一出,現在好了,事情發生了,他們心裏頭第一個念頭就是:馬東明要倒黴了!
在江尚文和張勇剛二位副鎮長的心目中,馬東明之所以要倒黴,不是因為陳文軍在場,他們很清楚陳文軍和馬東明之間的關係,這二位都是戴詠華十分看重的人,戴詠華不會因為這個事而處理馬東明,但是,坐在陳文軍身邊的厲中河卻是一頭猛虎啊!厲中河不會輕易放過這個事!
事實上,厲中河此刻也確實是興奮到了極點,他在不動聲色的背後,卻是欣喜連連,靠,你們他馬的想把老子灌醉,沒想到酒不醉人人卻自醉,你們他馬的活該倒黴,嘿嘿!
“好了好了,大家今天都喝高了,尚文,勇剛,你們扶著東明趕緊回去!”靳學通書記開口了。
然而,靳書記話剛出口,坐在一邊醉意連連的吳金來卻繼續開口了:“靳書記,您是咱們清河鎮的大清官,上回我送你三萬塊感謝費,你竟然統統給我退了回來,唉,說實話,我對您老人家有意見,意見大了!”
“呃——”眾人一聽,紛紛怔住了,這個吳金來,剛才連續刺了鎮長馬東明幾槍,現在又把矛頭指向了鎮黨委書記靳學通同誌,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是,吳金來並沒有說靳學通的壞話,而是給靳學通唱起了讚歌。這讓在座的諸位領導同誌一時間有些意想不到。
然而,靳學通卻並沒有及時製止吳金來繼續說下去,因為,吳金來當著陳文軍和厲中河的麵說了他的好話!這可是在上級麵前揚名的大好機會,雖然他已經老了,雖然還有七八年時間就要退休了,但他的心裏卻積鬱連連,尤其是馬東明擔任清河鎮鎮長以來,在清河鎮權勢滔天,他這位鎮黨委書記日漸成為清河鎮黨委和政府會議桌上的擺設!他心裏能平衡麽?
厲中河心中暗暗冷笑,這個世界上,什麽樣的新鮮事都有,今日第一次下搞調研,本不想來清河鎮,但陳文軍和丁家輝偏偏要來,他隻得勉為其難地過來,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麽一出,一個工農共建調研,竟然調研出了清河鎮領導班子出現的腐敗問題,這可不是小事!
厲中河的腦子轉動得極快,他自打擔任了雞鳴縣工農共建辦副主任以來,上頭沒有正主任,所以,他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工農共建辦的一把手,所以,他考慮任何問題都要從“工農共建”出發,他覺得這是大局!
所以,對於清河鎮主要領導幹部存在的腐敗問題,厲中河認為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問題,這會影響工農共建工作!
一旦把問題牽扯到工農共建方麵,厲中河的底氣便足了,馬東明啊馬東明,你他馬比老子大了十二歲,你他馬牛皮個機八蛋,剛才還想方設法灌醉老子,看老子這次怎麽整你!
主意已定,厲中河的臉上平靜如水,朝著陳文軍笑道:“大家都是誤會,我看就這麽散了吧。”
陳文軍一聽,心裏咯噔一下。
對於厲中河的為人,陳文軍比在座的任何人心裏都清楚,這小子今日顯然是沒有喝高,既然如此,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勢必會把今日酒桌上的事放在心裏!既然如此,謝天成縣長則會在最快的時間裏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如果謝大人拿這件事來就事論事的話,那麽,戴書記則會陷入被動之中。
陳文軍的暗暗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靳學通道:“陳部長,厲主任,今日發生的事,真的很對不住,身為清河鎮黨委書記,我向二位領導道歉……”
陳文軍擺了擺手,沒有搭理靳學通,而是朝著厲中河道:“厲主任,今天出現了這樣的意外,誰都不願意看到,我看這樣,下午我們就不下去了,就要鎮招待所裏休息,等明天跟馬鎮長一道下去。”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好,一切聽陳部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