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中河愣了,他自然知道戴書記此次讓他下來調研的真實目的,但他卻沒想到丁家輝竟然將這個事親口對他說出來。這就值得讓人費解和猜疑了。
難道,丁家輝和戴書記之間發生了什麽矛盾?厲中河的腦子反應何其快也,他立即感覺到了丁家輝之所以剛才跟陳文軍大吵大鬧絕非偶然。丁家輝身為一名成熟的領導幹部,對於自己的站隊問題很是清楚,他剛才跟陳文軍的大吵,吵得水火不容,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厲中河可以果斷的推測:丁家輝一定和戴詠華之間出現了隔閡!既然他不招戴詠華喜歡,那麽,他必須要重新選擇自己的站隊問題!既然不想跟著戴書記混了,他唯一的道路,隻能是謝縣長!這個問題,真的很值得玩味。
晚上,清河鎮鎮長馬東明和鎮黨委書記靳學通以及副鎮長張勇剛、江尚文等人來到了厲中河的房間裏,祥龍飯店的總經理吳金來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馬東明身上的酒味依然很重,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顯然還沒有從中午的酒醉中完全清醒過來,但他的思維卻已經很是清晰。
這所以帶領這麽多人來到厲中河的房間,馬東明是受了丁家輝的指令。
剛才,丁家輝離開厲中河的房間之後,徑直找到了馬東明,對馬東明中午的行為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批評,並讓馬東明親自去向厲中河進行道歉。
“厲主任,今天中午,實在不好意思。”馬東明微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對厲中河說道。
“我說馬鎮長,我可以理解為您是在向我道歉麽?”厲中河吐著煙圈笑道。
馬東明很會演戲,重重地點點頭,目光中流露著無限的坦誠,道:“厲主任,我是真誠來向您道歉來了,中午我錯了,我們清河鎮領導班子一起向您道歉!”
“我說馬鎮長,您覺得這樣做有意思麽?”厲中河淡淡地笑著,道:“中午你和其他的鎮領導真的很熱情,我真的很感動,嗬嗬,說什麽道歉的話啊,那樣豈不是見外了?”
“呃——”馬東明心一緊,暗暗叫苦,這厲中河根本不接受老子的道歉啊!
不光是馬東明,站在馬東明身後的靳學通等人也同時覺得厲中河這小子不好惹,他這是拿大家夥一把啊!這樣的人,那麽年輕,竟然如此難對付,真讓人頭疼。
不過,馬東明的反應也很快,他朝著厲中河笑道:“厲主任,剛才我和老靳商量過了,明天是周六,我們陪著你到紅光煉鐵廠轉轉。”
靳學通不失時機地笑道:“厲主任,隻要您對我們清河鎮的工作感到滿意,我們就高興。”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靳書記,您太客氣了,我這次來清河鎮,是來學習的,我早就聽說過您的名字,說您十分清廉,為人正直,縣委領導都很讚賞您,這次來清河鎮,戴書記和謝縣長專門提到了您,要我向您多多請教。”
“啊——”靳學通大震,他雖然不大相信厲中河說的話,但厲中河說了他這麽多的好話,這些好話,讓人聽來真他馬鎮服。
“厲主任,縣委領導過譽了,我隻是做了一點屬於自己的份內之事而已。”
然而,站在靳學通身邊的馬東明卻開始緊張了,這厲中河為啥跟老靳說這些話?難道他是專程說給我馬東明聽的麽?
馬東明猜得沒錯,厲中河就是要對靳學通大誇特誇,大讚特讚,一為團結靳學通,二為打擊馬東明,第三,厲中河也向馬東明傳達了他對今天中午的事很是在意!尤其是厲中河談到靳學通“清正廉明,正直無私”,馬東明直覺後背發麻,腦門子發疼,他知道,靳學通這麽大歲數的人了,在清河鎮工作這些年來,的確很廉潔,的確很清正,為人也不錯,違反原則的事他堅決不幹!而他馬東明可就不一樣了,僅僅是吳金來中午說他大舅哥將紅光煉鐵廠的賬務轉到清河鎮政府的賬務這件事來說,足以將他的清河鎮鎮長拿下!
不過,馬東明畢竟是清河鎮的鎮長,他的修為還遠遠沒有到亂了陣腳的地步。
這時,站在靳學通身邊的江尚文副鎮長開口了:“厲主任,我們靳書記在清河鎮工作這幾年來,為人厚道,工作認真,您說得一點都不錯,看來,縣委領導的眼睛是雪亮的,您厲主任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厲中河微微一笑:“群眾的眼睛才是雪亮的,領導的觀點隻是從群眾中來!”
馬東明心裏暗暗罵著:靠,你他馬啥都過問啥都管啊,你們這次來調研,是專程為了工農共建工作的,你他馬談這麽多的東西幹什麽?
從內心層麵而言,馬東明對厲中河這樣的幹部是十分看不起的,雖然厲中河這小子有能耐,雖然厲中河這小子僅僅用幾個月的時間便升任了工農共建辦副主任,但在馬東明看來,厲中河並不怎麽地!
再往深裏想,馬東明覺得自己跟縣委戴書記的關係真的很不錯,他是戴書記提拔起來的,這幾年跟戴書記之間也保持了越來越好的關係,他相信,隻要戴書記能罩著他,他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眼前這個小小的厲中河,不會拿他怎麽樣!何況,戴書記對厲中河這樣的人並不喜歡!
這樣想的時候,馬東明的義氣便足了,他笑盈盈地看著厲中河,笑道:“厲主任,戴書記讓你來到清河鎮,是來廉政檢查的麽?工農共建辦公室,難道歸縣紀委管?”
說這話時,馬東明的語氣裏不無鄙視,甚至還有一絲絲嘲諷。
“哦……”房間裏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同時把目光轉向了馬東明,同時覺得馬東明即將要挑起新一輪的戰鬥!
厲中河微微一笑,將一口煙圈吐向了馬東明,假裝誠懇地道:“馬鎮長,對不起,也許我剛才說錯話了。”
“呃——”馬東明也愣了,他沒想到厲中河竟然會突然之間軟下來,這很不符合厲中河的為人啊!他那曾經的強勢哪裏去了?他難道害怕了?
不光是馬東明,靳學通和江尚文、張勇剛等人兩樣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們早已聽說厲中河是一個炸藥包,一點就爆炸的主兒,誰敢欺負他,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找回場子,可他今日竟然在馬東明的麵前軟了下來,他這是怎麽了?難道他真的怕了?
想想也是,厲中河雖然已經是領導幹部了,但他現在的職務隻是一個副科,而且他僅僅是工農共建辦的副主任,屬於清水衙門,在整個雞鳴縣的幹部隊伍裏,厲中河的這個位子,讓人根本看不上眼!而馬東明就不一樣了,他是雞鳴縣經濟發展最快的清河鎮鎮長,又是雞鳴縣最具發展潛力的年輕幹部,他會把厲中河放在眼裏麽?
厲中河重新點燃了一支香煙,朝著馬東明說道:“馬鎮長,我奉戴書記之命,來清河鎮是來學習的,您是鎮長,所以我要向您學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我得一定向您請教!”
說這話時,厲中河愈加的誠懇,讓人聽不出任何的虛偽成分。
這下好了,馬東明一下子有些悶了,他真的猜不出厲中河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這小子咋一下子就蔫巴了呢?這很不符合這小子平日的作風啊,真他馬奇之怪也!
厲中河笑了,眼睛裏有一抹陰沉的光芒迅速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