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

一百三十五、忘情不能

真氣就如地球上的電能,符籙就如各種使用電能的設備,比如電能到了微波爐裏就會產生微波,到了電磁爐裏就產生熱能,到了電燈裏就會大放光明,到了電腦裏就會驅動各種軟件硬件,到了電動機裏就會產生澎湃動力……這些微波,熱能,光能,人工智能,動力,就相當於各種法力。不同的真氣適用於不同的符籙,就如燒汽油的發動機,絕不能添加菜油一樣。所以赤城真氣無法催動白骨舍利內的諸般法術,玄冥真氣也不能催動赤城劍籙,鎖仙環,龍形劍籙。

鎖仙環作為赤城一脈的根本道法,其實並非人人都可以修煉。

就算朱商老祖,羅神君之輩,也隻是按照師門所傳,按部就班的修煉,到了某一個層次,就會生出某一個變化,他們亦不大明白其中的根本道理,隻是順勢而為。

赤城一脈的一切法術都是出自前輩真人的各自摸索和試驗,並無一個理論來統籌全局。等到赤城弟子忽然明悟,把體內的各種法術的種子符籙破而後立,互相融合一起,才會煉成一道類似於鎖仙環的法術,等功力日益深厚,漸漸返璞歸真,放會精純法力,修成這一道鎖仙環。

鎖仙環一成,赤城一脈的傳人修煉法術的速度就會比同門快上數倍,漸漸超出群儕。

也隻有白勝這樣的穿越者,才會不拘泥於各種條條框框,覺得這樣子會很不錯,就會去嚐試,兼且他前世學過編程,故而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鎖仙環煉成。他一直都沒覺得自己修煉的速度有多快,其實鎖仙環一成,他修煉法術的速度就已經超過了羅家姐妹,就算在朱商門下二十四弟子中也要名列前三。

白勝把第一掃鎖仙環修煉到了一十八重禁製的境界,吞吐天地元氣的力量暴增了最少一倍。這些天地元氣從他的周身竅穴吐納到了體內,就會被白勝所修的赤城心法轉為赤城真氣。這些真氣猶如百川歸海,匯聚到了丹田之中,就要被兩道鎖仙環,一道赤城劍籙,兩道龍形劍籙吞噬。

經過這些法術的種子符籙轉化,這些赤城真氣便會化為幻符,若是發出去就是一道法術,若是沉澱積累下來,經過無數次疊加,就會化為新的一重種子符籙。

白勝自從修成了鎖仙環,赤城真氣永遠都是不夠用的,他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中,能夠有十多個竅穴積存有真氣就已經算是多的了,就算這十多個竅穴的赤城真氣,還是白勝特意留下的。沒有真氣儲備,就算法力再高,鬥法的時候也無法出力,白勝還沒遇到過法力不足的情況,但仍舊受困擾與真氣不足。

當第一道鎖仙環的法力衝到了一十八重禁製,白勝吞吐的天地元氣增長了一倍,除了供給體內的五道種子符籙之外,居然還能略有一些剩餘,這種感覺美妙無比。之前白勝吞吐的天地元氣轉化的赤城真氣,根本就不過兩道鎖仙環,兩道龍形劍籙,一道赤城劍籙吞噬,從未有過如此滿足的感覺。

以白勝如今的法力,他想要把一身赤城真氣積蓄圓滿,最多隻須一日光陰,比之前要快上了許多。

良久,良久之後,白勝才嘿然一笑,從這種道境中脫出。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一次感悟,白勝就隱隱約約的感悟到了,自己已經觸摸到了一個門檻。

煉氣第三層境界感應,還可細分為先天四境:禦氣,通靈,煉法,天人。白勝闖過禦氣,通靈兩境並不費難,煉法境也沒花多少功夫,但就是這天人境讓白勝卡了許久,一直都未有任何突破的征兆。白勝經曆十數場大戰,法力日新月異,但道法境界卻一直沒絲毫寸進,導致他現在仍舊不能開始凝練煞氣。

白勝曾以為,這種境界在生死一線,各種戰鬥中更易領悟。但是他經曆了數次生死一線,仍舊感應不到天人境的征兆,但就在剛才的一刻,白勝忽然明白了過來。

天人境乃是人與非人的一道門檻,跨過去修煉之士就再也不算是人類,故而感應境界的修士有個統一稱呼,名為道人。道人非人,得道的人,跟普通之人已經不同。這種不同不但是在身體上,道人擁有強橫的法力,動輒可以呼風喚雨,操縱天象,甚至駕馭法器,而且也是在心境和思維的模式上。

更直白一點,天人境就是要看清自我。

凡俗之人庸庸碌碌,人雲亦雲,幾乎從不思索,自己究竟要幹什麽,為什麽幹這件事兒,明明是錯的,偏偏就非要去做,明明是對的,就是懶得去做,又或者畏縮不前。明明不過識字不過千,卻非要指摘先賢文章,明明連三日後的口糧也不知哪裏,卻大言不慚的批判某三代富庶之家落魄無日矣,明明事實俱在,卻非要大呼吾不信,吾不信,此不合道理,明明絕無可能之事,卻非要硬去相信,還給自己找了無數的理由和借口,最後被人騙的傾家蕩產,甚至死都不悔悟……

凡此種種,便是凡心,能堪破這一關,便算是了道。

這一關其實並不算難,許多沒有道行之輩,不曾修煉法術之人,亦會因為人情練達,洞徹世事,養就溫潤如玉的品行,擁有非凡脫俗的心境。

但白勝卻有一個極大的關口,他明明知道已經全然沒了指望,但就是過去不,繞不過,翻不得,飛不能躍……

就是這個心中的最大破綻,讓他被卡死在天人境之外,久久不能突破。

那個破綻就叫做——朱夜!

當白勝明白了這一點的時候,他除了深深,深深的歎息一聲,再沒任何話可說。這個破綻,他寧可永遠存在,亦不想忘卻,所以這個破綻他明明知道,卻不能彌補。

“都說修道之人,要忘情絕性,我看可未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真忘了,拋了,淡了,人還是人麽?我還是我麽?這道行還是道行麽?”

白勝修為驟然突破,本來甚是高興,但是當某段情緒翻湧到了心頭,這位穿越到了閻浮提世界,劍蕩群妖,幾乎從未吃過虧,讓好多修為比他還要高深之輩都俯首稱臣的年輕人,忽然就陷入了不能自拔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