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和諸龍象許久未有見到白勝,此時見到,也頗歡喜,兩人各自駕馭遁光迎接了出來,問道:“怎麽居然有暇回來?你這人晃蕩來去,浪蕩的猶如浮萍,今日歸來,真是意外,又複可賀!”
這兩人跟白勝,倒是日漸親密,畢竟聯手創下了這麽大的家業,白勝嗬嗬一笑說道:“我最近打通了一處通道,進入了一處大世界,收伏了許多散修和妖族,自己沒得心思管束,故而弄回了莽陽山來,呆會兩位道兄可要派人去漸次收容,這些散修桀驁的很,莫要弄得太過激烈。”
林逍把手一揮,眼前頓時浮現了玄天寶卷外圍的諸般景致,當他看到比莽陽山群妖還多了數十倍的北海聯盟諸多門派,還有那龐大無比的浮舟仙城,不由得苦笑道:“白勝道友倒是好興致,居然就收伏落了這麽多的新人進來。我和諸龍象道友,好容易把莽陽山經營的頗有氣象,還以為已經算的把家業經營的好,沒想到你轉眼就弄了十倍的家業,真個讓我們兩人羞愧。”
諸龍象瞧了一眼,也不禁笑罵道:“你這人拐賣人口倒是專長,這些人是個什麽來曆?該如何區處?”
白勝隨口把混沌原界和零丁洋四大派,北海聯盟的諸般事情說了,也約略提了一下,自己借助了“先天五行混沌大陣”,把人家北海聯盟的兩位元神老祖,送去了閻浮提世界。
林逍和諸龍象都不禁目瞪口呆,沒想到白勝居然把戲玩的這麽大,比他們想的還要超脫。本來他們以為,白勝把北海聯盟這麽多人口,如許多的修士都吞了進來,就已經非常的讓人震驚,但卻沒想到,白勝居然還跟元神真仙交過了手,這就不是叫他們震驚了,而是叫他們驚駭。
諸龍象心境沉穩,尋思了半晌,忽然驚訝道:“難道說,先天五行混沌大陣已經運轉到了別處大世界?所以我們最近想要去閻浮提世界才會變得越來越難?”
白勝不想解釋的詳細,就點了點頭,任由諸龍象和林逍去自家想象。
林逍腦子也是轉的極快,立刻叫道:“如此說來,我們到了這個混沌原界,也沒有了閻浮提世界的限製,豈不是也有望修成元神,長生不老!”
白勝點了點頭,咳嗽一聲道:“正是如此!”
林逍和諸龍象麵麵相覷,各自驚呼一聲,都露出了無比的喜色。
隻要是仙道之士,誰人不想修成長生?
隻是原先閻浮提世界莫名有了限製,再也無法羽化元神,大家就好像是泥潭中打滾,再也無望脫困,但忽然脫出了泥潭之外,饒是諸龍象和林逍,道心穩固,卻也不由得激蕩一回。
白勝收伏了北海聯盟,將之盡數納入了玄天寶卷,一不做二不休,便在混沌原界潛修百年,把九空天軌所涉的數十處小世界,一一納入其中,最後連九空天軌一並煉化入了玄天寶卷。
百年光陰彈指即過,白勝悄然踏足溫養,亦成為溫養大宗師,我們百鳥生大爺,突破境界之後,立刻就毫不遲疑的催動了玄天寶卷,一日之內連滅三派。
王仙宗,化神宮,魔天教三大派,本來各有元神老祖坐鎮,但白勝卻不跟這些元神老祖鬥法,隻是催動了玄天寶卷,把三大派的元神老祖,一一送入了閻浮提世界,然後再催動玄天寶卷,把三大派的門人弟子,諸多基業一起吞並了,融入了玄天寶卷之中。
就算當年玄天仙宗也想不到,他們想要一統零丁洋的壯舉,卻在一個來自異界的後生晚輩手中實現,盡管白勝手段取巧,但卻是真個實打實的把零丁洋所有門派統一,讓此界隻有一家,也就是他的赤城仙派。
玄天寶卷吞了九空天軌和數十個小世界之後,威能已經超脫真形,可以貫通兩處大世界,白勝仗著此寶,便能始終立於不敗之地,不拘是閻浮提世界的域外天魔,還是混沌原界其餘地域的強橫門派,都奈何他不得。
白勝等候了百年,也不見自己的師父回歸,心底已然知道,赤城仙派從此就算是分為了數家,師父朱商再也不會回來,他也隻有接過赤城仙派這一分支的基業,同時統合玄天寶卷內無數勢力,自此成宗做祖。
轉眼又是三十年過去,白勝已經把玄天寶卷徹底祭煉,把融入玄天寶卷中的諸多異寶,包括九空天軌,太古母艦,先天五行混沌大陣等物,徹底煉化,融入了玄天寶卷,這才不聲不響晉升元神。
白勝畢生積累渾厚,雖然才成元神,法力已經超愈尋常,就算十餘位元神老祖圍攻,他也自不懼。
在此之前,遁入玄天寶卷內的閻浮提世界各家宗派,因為脫離了閻浮提世界,也漸有修道年深日久的老祖,突破煉氣的限製,進階元神,但在玄天寶卷的限製之下,都不曾有甚動作,直到白勝也晉身元神,能徹底發揮玄天寶卷的諸多妙用,這些老祖才略略活躍,在那之前,他們都怕白勝直接把他們拋了出去,投入閻浮提世界。
此時的閻浮提世界,雖然有幾件真形級數的法寶,但除了被這幾件法寶護住的地方,已經盡皆化為魔域,域外天魔幾乎是無窮無盡,向閻浮提世界湧入。
當年被白勝投入其中的十餘位元神老祖,也不知跟域外天魔戰鬥了多少回,甚至有兩人已經在域外天魔圍攻之下隕落,其餘的元神老祖,再也受不得這般無有止境的戰鬥,開始各自尋找辦法,欲脫離此界。
白勝煉成元神,便重入閻浮提世界,在南蟾部洲設下一座大陣,作為接引閻浮提世界參與修士之用,並且大陣之前坐鎮,邀戰各路域外天魔。
白勝劍鬥群魔,坐鎮南蟾部洲五百年,接引無數閻浮提世界生靈進入玄天寶卷,終有一日,他厭倦了,封了玄天寶卷和閻浮提世界的通道,自此消弭無蹤,再也不曾踏入這一處大世界。
閻浮提世界那些兀自逗留不肯離去的修士,在白勝封了通道之後,撐了五十年不到,就被域外天魔徹底滅盡,幾件真形級數的法寶無可奈何,也隻能破空而去,脫離這一處大世界,自此閻浮提世界便即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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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蒼狼白鹿
“誰!”
燕姬風正在房中閉目打坐,六識已經開通到了最大,就算一葉飄落,亦感應的到。
院落外一聲長笑,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朗朗傳來:“姬風老弟果然神采過人,還未見麵,光是這份氣度就讓老僧悠然心折。”
一個約三十許,白襪芒鞋的僧人含笑推開了燕姬風的房門,雖然在燕姬風這樣名震天下的大宗師麵前,他也怡然自得就像是來相會老友一般。
燕姬風眉頭一皺,淡淡說道:“來者可是白象法王?”
那僧人膚色晶瑩,麵容俊秀,臉上隱隱有一層寶光流動,便如明珠寶玉,自然生有光彩,讓人一見之下就油然生出好感來。被燕姬風揭破了身份,他也不驚訝,生似燕姬風就該知道他是誰一般,含笑頷首道:“正是小僧。”
白象法王乃是蒙元王朝的帝師,領宣政院,管轄天下佛教,身份之尊榮舉世無雙,座下四大弟子盡皆為天下絕頂高手,見了當今蒙元王朝的皇帝都可以不下拜,莫要說尋常江湖豪客,就算是一等一的親王權貴,白象法王也不會瞧在眼裏,但是他在燕姬風的麵前卻隱隱低了一頭,絕不像表現的那本自若,全身僧袍更是布滿了真氣,走動之際無風自揚,烈烈有聲,顯然是在防備燕姬風突然出手。
燕姬風眼皮也不抬,“哦!”了一聲,似乎就當眼前是沒有這位權傾天下的白象法王存在。
白象法王也不氣惱燕姬風的無視,因為天下間隻有兩個人有這般資格對他,一個就是蒙元第一高手蒼狼戰神郭侃,再有一個就是白鹿王燕姬風。
白象法王能夠感應到燕姬風身上散發的真氣,隱隱形成了一圈氣場,循環往複,自給自足,別開天地,他忍不住輕輕踏前,試探般的邁了一步。
這一步恰好邁入了燕姬風的氣場邊沿,一腳踏下,半隻腳掌在外,半隻腳掌在內,方位姿勢巧妙無比,正是剛能引發燕姬風微妙感應,又不至於牽動這位大宗師身上氣機反應,招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燕姬風是如同流星一般崛起的漢人高手,雖然年紀不過三十餘歲,出道不足十年,但是已經堪堪能夠跟名垂天下近六十年的蒼狼武神郭侃相媲美。
蒼狼武神郭侃被尊為蒙元第一高手。
五年前,蒼狼武神郭侃的第一高手四個字前麵不是蒙元,乃是“天下”!
燕姬風踏入江湖之後,不數年已經是名聲大振,曾一戰挫敗蒙元十八位絕頂高手,甚至連白象法王的師兄紅日法王,郭侃的九大弟子中的五位,都先後折在他的手下。
郭侃神威震怒之下,傳下武神帖,要在萬裏長城之巔越戰燕姬風,但卻被蒙元帝王親自出麵阻止了這一場決戰。
從那時起,這位蒼狼武神的天威,就再也鎮不住這個年輕的漢人高手,天下第一這四個字,生生給燕姬風分去了一半,燕姬風被尊為漢人第一高手,蒼狼武神郭侃隻能自稱蒙元第一高手。
兩大高手並駕齊驅,號為蒙漢兩家,狼神鹿王!神威天下,王者無敵。
燕姬風麵對白象法王這有些隱晦的挑戰,輕輕張嘴,吐出一道白氣,白象法王就像是受了驚猛獸,立刻一扭身,雙拳在胸前狠狠一擊,借著這股剛猛無匹拳勁反震,足下用力,一晃身就躍出了房門。
燕姬風吐出的白氣和白象法王名震天下的拳勁一碰,發出咻咻之聲,隻是略微一頓,就穿過了拳勁的攔阻,輕輕在白象法王的肩頭一帶,把這位蒙元帝師的僧袍卷出一大塊布來,露出了裏麵精裝如鐵的身子。
銳如刀劍的白氣在白象法王的肩頭一撲,卻嫋嫋散去,未能傷到這位蒙元帝師分毫。
燕姬風嘿嘿一笑,淡然自若的說道:“想不到白象竟然修成了你師兄紅日法王也未有成功的大威德金剛真身,倒是我小覷你了。你來這裏是給郭侃下戰書的麽?”
白象法王驚魂未定,肩頭隱隱做疼,心中尋思道:“我本來以為修成了大威德金剛真身,可以跟燕姬風這鬼神般的高手一拚,沒有想到此人武功竟然比當年擊殺我師兄紅日法王的時候還要深不可測,我絕不是他的敵手。我若是貿然出手,隻怕就要飲恨當場,天下間恐怕也隻有郭武神才能與他匹敵。”
白象法王也是一代梟雄,知道燕姬風惹不得,也就含笑答道:“小僧來此正是為此事。十日之後,蒼狼武神他老人家就在十裏之外的小鎮相侯,望燕先生萬勿爽約。”
燕姬風嘿了一聲,語氣平淡的說:“看來我上次闖入大都,給圖帖睦爾留的那封書信果然有效,郭侃終於也按耐不住了啊!你去吧!我十日後必到,五年前就該有的一戰,終於要有結果了!”
白象法王轉身匆匆而走,他再也承受不住燕姬風身上節節拔高的氣勢,麵對如此武道強人的壓力,讓他從一開始的姬風老弟,變成了臨走時燕先生,再呆下去,白象法王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了二十餘歲的武道天才麵前執弟子之禮。
白象法王本來以為憑著自己武功,就算不敵燕姬風,至少也走得掉,但是剛才燕姬風隻是吐了一口氣,就破去了他名震天下的拳法,讓白象法王如何不驚懼?
出了燕姬風隱居的院子,白象法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竟然也不顧風儀,使出了絕世的輕功身法,頃刻間已經在裏許之外。
白象法王現在是能跑多麽遠,就跑多麽遠,再也不敢在燕姬風住的地方呆著了,甚至他都有些隱隱後悔,不該來送這趟信。
燕姬風在他圓潤無暇的心境之中,種下了無可匹敵的種子,必然會成為他日後進軍武學至境的心魔。
這位蒙元王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執掌全國佛教大權的帝國王師,在親自見過了燕姬風之後,才知道那些傳聞尚不足以形容這位漢人中的年輕高手的厲害。
他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有人說,燕姬風的武功已經修煉到了以武入道,幻法成真的地步,一舉手一投足,竟然能把武功使的宛如傳說中劍仙法術,果然厲害的猶如鬼神,不似人類。”
一、十方幻滅法
“唉!不知我這一生還有沒有機會,把武功修煉猶如燕姬風一般,達到神而明之,舉手投入宛如萬法隨身,近乎於傳說中佛陀般的境界。”
白象王法一麵讚歎,一麵還有些羨慕,他亦是畢生苦修武道,少年時便天資橫溢,又拜在當時的蒙元帝師八思巴的門下,隻覺得日後的天下第一定然是自己,帝師之位手到擒來,目無餘子,眼高於頂。
甚至當八思巴選擇傳人的時候,白象法王都不屑去跟師兄紅日法王爭奪,他當時想的便是:“我此刻武功還未大成,當不得天下最厲害,等我大威德金剛法修得圓滿,這帝師之位還不是手到拿來?便讓紅日先坐幾天這個位子,又能如何!”待得白象法王自覺武功大成,準備去挑戰當時的天下第一人蒼狼武神郭侃時,卻駭然聽得師兄紅日法王被人擊殺的消息。
白象法王立刻召集了當時觀戰的紅日法王的幾位弟子和蒙元一係跟燕姬風有過交手的高手,詳細詢問燕姬風的武功路數。他本來沒覺得這位彗星般崛起的漢人高手是個威脅,但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提挑戰蒼狼武神郭侃的事情了,反而極力進言蒙元帝王,欲促成燕姬風和郭侃的這一戰。
燕姬風當年風頭之盛一時無兩,蒙元帝王就是擔心郭侃萬一失手,天下就隻能任由燕姬風稱雄,對蒙元的統治大大不利,這才不惜以帝王之尊勸說郭侃放棄這一場決鬥。
白象法王多方斡旋,並且極力跟元帝保證,此戰蒼狼武神郭侃必勝,這才重新啟動了這必然是震驚天下的一戰。
當白象法王走到了山腳下,眺望不遠處的無名小鎮,心頭驟然沉重。
他力推兩大絕世高手一戰,也一直都認定了此戰蒼狼武神郭侃必勝,但在見過了燕姬風之後,白象法王再無這等自信。
這一戰實在太過關鍵,甚至可能成為改朝換代的契機。
若是大元的不敗神話落幕,各地反元的義軍必然如潮湧動,再也不可遏止。若是燕姬風敗亡,郭侃武神之號必然威壓天下,各路反元勢力再也不敢蠢蠢欲動。
燕姬風屢次欲挑戰郭侃,都傳說跟漢人的反元大勢有關,白象法王深信此點。
甚至有傳說,當今天下漢家反元義軍第一人,紅巾軍的領袖白彌勒,便是燕姬風的師弟,此人武功精強,深不可測,兵法精奇,謀略深遠,就是他請動了燕姬風來挑戰郭侃。
白彌勒此人武功之強,傳說也不在燕姬風之下,座下更有韓山童,劉福通,郭子興,彭瑩玉、徐壽輝等大弟子,就算白象法王這等絕世高手,也對此人身為忌憚。
一想到此戰的結果,會導致種種複雜的局麵,饒是白象法王智慧通天,也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
一頭飛鳥忽然落在白象法王麵前,這頭小鳥被一根羽箭貫穿了左右雙瞳,射箭之人箭術之精,幾乎臻至一種極致。
白象法王隨手一拂,把那根羽箭拔了出來,瞧了一眼,臉上也無半分笑意。
一隊鐵騎縱馬奔來,見到是白象法王,為首的騎士微微施禮,道了一聲:“國師!”
白象法王把手中的羽箭一拋,還了為首的騎士,匆匆而去,連話也未多說半句。
守衛這座小鎮的元帝座下怯薛軍,怯薛軍乃是元帝親兵,非勳爵,貴族,大將子弟不得入選。此時數百鐵騎撒開,有無無形大網,早就把整座小鎮守護的風雨不透,便是貓兒老鼠,甚至一頭飛鳥也難進入。剛才那名騎士隻是怯薛軍的一名十夫長,便有如斯箭術,可見這支大汗親兵之精。
元帝連怯薛軍都動用了,這一戰對蒙元來說有多重要,那也是不消說了。
這座無名小鎮所有的鎮民,早就都被元兵坑殺,整座小鎮再無一個漢人。
在這座小鎮的中央,有一個新搭建起來的亭子,用原木和牛皮為材料,一個身材魁梧,看起來風霜之色撲麵的中年大漢,正在亭子中讀書。
白象法王當然知道,這位便是蒙元第一高手蒼狼武神郭侃,郭侃名垂天下幾近六十年,如今早就是耄耋老者,但隻看外貌,仍舊精壯如獅虎,半分不見老態。
這位蒼狼武神似乎知道白象法王駕臨,雖然頭也沒抬,卻溫和說道:“是國師來了麽?”
白象法王雖然名聲地位半點不輸郭侃,甚至在元帝駕前的專寵更勝這位蒼狼武神,但卻半點也不敢托大,仍舊躬身施禮,持了晚輩的身份,低聲說道:“我剛才去見了燕姬風,此人武功已經晉入天道,無有破綻,宛如鬼神明之,再非世間武者。”
郭侃哈哈大笑,說道:“若非燕姬風橫空出世,國師說不定就要挑戰老夫,爭奪天下第一之名,以國師的武學境界,如何也會被這些幻術迷惑?燕姬風武功的確不俗,但他的武功不過是一些幻術罷了,隻合哄騙些俗人,待明日我為國師破之。”
白象法王悚然吃驚,這才醒悟道:“虧得郭武神為貧僧解惑,這便是燕姬風名傳天下的十方幻滅法麽?”
郭侃點了點頭,頷首說道:“不錯!便是燕姬風名震天下的十方幻滅法。此法專修精神,直指人心,對敵之人若是七情六欲稍有鬆動,便為此法所乘,施法之人欲其生便生,欲其死便死。乃是武功修煉到了極致,超脫種種窠臼,以武入道,幻法成真之境界,看起來宛若鬼神,無所不能,但實際上仍舊不脫武功的藩籬,隻要心念精純如一,便可破去種種幻覺,不為此法所害。”
白象法王沉思半晌,幽幽一歎,說道:“多虧武神為貧僧解惑,不然我十年之內,武功必然再無寸進。”
郭侃搖了搖頭,含笑說道:“八思巴大師的精神奇術天下無雙,比燕姬風的十方幻滅法更勝一籌。你和紅日卻偏偏要學大威德金剛真身,真是棄金玉不顧,拾瓦礫歡心!”
白象法王麵有慚色,答道:“八思巴恩師學究天人,許多大神通都是天生而來,不是後天可學,我跟師兄無望學步,隻能退而求其次。”
蒼狼武神郭侃笑了一聲,拍了拍手中書卷,淡淡說道:“明日便是燕姬風的忌日,你且去吧!此人終究不可小覷,我亦要溫養精神,才能一戰而成。”
白象法王一禮到地,轉身去了,隻是他心頭那股沉重,卻久久不散。
“郭武神雖然信心十足,但明日若是燕姬風勝了又如何?”想到此處,白象法王也不敢深思,隻能一拂袖袍,飄然而去,留下蒼狼武神郭侃在亭子中悠然看書。
整座小鎮,在白象法王走出之後,就隻剩下了郭侃一人,縱然是怯薛軍也隻能在鎮子周圍守護,不敢踏入此間半步,免得驚擾了武神的清淨。
是夜!無話……
二、鬼神決
燕姬風緩緩睜開雙眼,雙目之中竟然精光如電,房中毫微畢現,竟與白晝無異。
他吐納了九次,身子不搖不動,也不見如何發勁,便如猶如一縷輕煙般悠然飄起飛出窗外,在半空滑行了十餘丈,這才有勢盡垂落之意。
燕姬風一聲朗笑,伸足輕輕點地,便如大鳥一般飛起,幾個起落已經在數裏之外,輕功之高妙,遠勝昨日白象法王下山所用身法。
隻是須臾間,燕姬風就到了山腳下,他瞧見了山腳下那座無名小鎮,甚至就連在這座小鎮外遊弋的五百八十六名怯薛軍騎兵,亦如掌中觀紋,了然於胸。
一名怯薛軍十夫長瞧見猶如騰雲駕霧而來的燕姬風,心頭怡然不懼,反手摘下大弓,從箭袋中抽出羽箭,搭箭上弦,也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羽箭已經破空,直奔燕姬風的眉心。
元帝隻讓他們守護這座小鎮,不得讓任何人打擾郭侃清淨,卻沒說不讓他們出手,這名十夫長悍然出手,隻想著若能一箭射死燕姬風,這等功勞大如天去,隻怕立刻就能封官拜將,鎮守一方。
這名十夫長的箭術已經出神入化,他對自己的箭術亦信心十足,甚至都沒有射第二箭的打算。
怯薛軍是大汗親兵,素來驕橫,有長官出手,他麾下十餘名騎兵便有數人也伸手摸向箭袋,甚至有人暗暗後悔出手的慢了,沒能搶下這份功勞。
燕姬風對這些元兵自無半分仁慈之念,他扣指一彈,便有一道指勁飛出。
無形無相的指勁來去如電,那名十夫長射出的羽箭在半空中忽然折斷成十餘截,比來時速度猶要快上數倍折返了回去。被燕姬風指勁彈回去的每一截羽箭都變得猶如精鐵般堅硬,一一貫入了這十餘名元兵的眉心,登時把這名十餘名怯薛軍悉數斃殺。
燕姬風已經是天下無雙的大宗師,這些怯薛軍雖然勇悍,但若說能夠傷得到他就是笑話了,此時他牛刀小試,已經足以讓這些怯薛軍生死無路。
燕姬風身法驟然增速一倍,聞聲趕來的另外數十名怯薛軍騎士,就隻能看到一道白影倏忽間就飄入了小鎮之中。就算自負箭術最為了得,出手最快的怯薛軍將領,也來不及捕捉這一道影子,更別提張弓發箭了。
這些怯薛軍繞行一圈,知道不能進去這座小鎮,便又自安然不動,按照軍令,仍舊把這座小鎮牢牢封鎖。
燕姬風踏入小鎮就看到了郭侃,郭侃也在同一時刻看到了燕姬風,兩人不差一分,不差一毫,就那麽同時看到了對方。
郭侃一聲長笑,喝道:“燕姬風你果然來了,今日一戰,必然是你死在我手下,再無第二種結果。”
燕姬風身子就如有一根無形絲線扯住,在全力前衝的情況下,忽然轉折方向,幾乎違背了慣性,輕輕向上飄起。
他身子飄起了一丈五六高下,就如風箏一般,定在空中。
這一手絕世輕功,縱然是蒼狼武神郭侃也忍不住讚了一聲:“好一手清羽乘風訣,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輕功心法。”
燕姬風這時候才淡淡的說道:“些許微末伎倆,不值得蒼狼武神誇讚。此番決鬥遲了五年,這五年裏我自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隻是郭武神年紀老邁,隻怕這五年中未必有甚進境,反而有些退步了吧。”
兩人尚未交手,已經在言辭上交鋒,郭侃展露了強大無倫的信心,燕姬風卻指出他五年之前已經錯失了機會,如今已經非是交手的最佳時間。
郭侃狂笑一聲,喝道:“縱然老夫這五年確實並無寸進,一樣能把你斬殺當場。你那幾手幻術,或者還可蒙蔽別人,卻如何能蒙蔽老夫縱橫萬裏,屠城百座,淬煉的刀意!”
蒼狼武神郭侃猛然一步跨出,他靜坐的那間亭子就猛然四分五裂,每一根木料,每一塊牛皮,都化為了銳利無匹的神刀,百步距離,須臾而至,封鎖天地,把燕姬風逼至刀意最盛之處。
燕姬風似乎並未有在意,郭侃一出手就全力以赴,絲毫不留後手的作戰方式。
他一聲輕叱,無邊劍氣勃發,劍氣在身外凝成無暇劍圈,剛柔並濟,陰陽變化,郭侃借助粉碎亭子,演化的千軍萬馬一般的刀意,在他的無暇劍圈之外,紛紛崩滅化解而去。
兩大絕世高手終於正麵交手,隻是一招,就把各自的氣勢迫到了巔峰,亦把自己的武學發揮到了最完美的境地。任何之前猜測兩人戰局的人都不會想到,兩人交手的第一招就已經竭盡全力,全無半分試探之意。
在小鎮外半裏,有一座高台,台高二十四丈。
此時在高台上站了十餘人,為首的一人是個年輕人,最多也不過三十幾歲,但就連白象法王也站在他背後,顯得恭敬非常,就可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這個年輕人悠然開口,說道:“國師覺得武神此番勝算如何?”
白象法王仍舊不動聲色的說道:“自是一戰而勝!燕姬風從今而後,再也不能給我大元帝國增添任何麻煩。”
這年輕人搖了搖頭,忽然笑道:“我也是武功高手,雖然不及國師,但也還看得出來,郭武神此戰已盡全力,但燕姬風仍然可以從容應對,此戰就算燕姬風難逃一死,隻怕郭武神也出不來這座小鎮了。”
白象法王微微一震,但隨即就若無其事,那個年輕人說完這句話,也不再理會白象法王,隻是凝神觀戰。
從這座高台望去,整座小鎮都一覽無遺,在他們這等高手眼裏,雖然隔了半裏路遠,仍舊如在目前。
兩大絕世高手一戰,對任何一個武者來說,都是夢寐難求的場麵,也許隻是一招一式的變化,就能啟動靈機,讓他們的武學更進一步,所以誰也不願意錯失任何一個細節。
高台上登時便靜了下來,再也無人說話,甚至連喘息之聲都不曾有聞。
白象法王瞧了一會兒,他忽然嘴唇微動,向一個黑袍大漢傳音過去,問道:“方教主以為如何?”
這個黑衣大漢是魔教南宗教主,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就算白象法王也無從估摸此人武功境界。他也是到了這座高台,才知道那個年輕人居然請了此人出山,便有心考校一下這位魔教南宗教主的眼力,也好從中揣摩兩人武功之間的高低。
方教主嘿然一聲低笑,卻沒有傳音,自言自語的說道:“郭武神的刀法堪破天人之界,燕姬風的十方幻滅法更有幻假成真之能,兩人此戰已經全不留手,百招之內必然決出勝負。”
三、天道隕
燕姬風凝神催運劍氣,連續化去郭侃九記殺招,這才乘勢反擊。
這位漢人第一高手隨手揮灑,劍氣化有幻無,郭侃立掌為刀連劈數十記,但刀意劍氣略一接觸,劍氣便盡皆化為烏有,似乎之前的聲勢全是虛幻。
“我的十方幻滅法總計有十八式殺招,這一招虛有其表便是其中之一,不知郭武神可好生受麽?”
郭侃非但不敢有絲毫小覷,更是連分心作答也無。燕姬風的劍氣虛幻相生,真假參雜,往往一道劍氣破空而至,卻根本無一絲力道,但另外一道潛伏虛空,無聲無息的劍氣,卻蘊含凜冽殺招。
若是他稍有疏忽,以為燕姬風的劍術變化技止此爾,相信這位漢人第一高手也不介意虛實轉換,讓他吃個小虧,甚至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漫天劍氣如雨,逐寸壓縮,讓郭侃的刀意所化的防禦圈子越縮越小,就在刀意到了某一個節點,燕姬風猛然精神一振,劍光又生變化,恰在此時郭侃醞釀良久,驚天動地的一招反擊也發了出來。
刀光如洗,直指人心,似乎跨越了時空,斬滅了兩人之間的一切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
燕姬風幾乎念頭才轉,這一記刀光就已經迫在眉睫,似乎吐氣呼吸都能吹到這一縷不知何所由來的刀意。
麵對這泣鬼驚神的一刀,燕姬風悠然長嘯,整個人忽然“消失”,在郭侃的眼裏,這位生死大敵居然就此隱沒,就如學了隱身法一樣。
郭侃的武功修煉到了人間極境,當然知道世上沒有法術,燕姬風能做到這一點,隻是因為這位漢人大宗師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他的氣息在自己的刀意封鎖下潛藏無蹤,而不是真個把一具雄軀弄的沒影。
郭侃和燕姬風動手到了此時,首次露出驚容,因為燕姬風竟然能躲過他直斬天道的刀意,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領,簡直駭人聽聞,甚至超過了郭侃對燕姬風的最高評價。
縱然燕姬風這一手十方幻滅法幾乎超脫了武功的層次,但郭侃在錯失了這名大敵的動向之後,卻並未有任何慌亂,隻是做了很簡單的一件事,收刀,再出刀!
這一刀正心誠意,無我,無人,無天地!
一股蒼涼悲愴的刀意和一股充斥天地,揮斥八極的劍氣再度重逢,天地間似乎都被刀意劍氣塞滿,無數金鐵交鳴之聲響亮不絕。
這一刀劈出,燕姬風在郭侃的“視線”裏重新又出現,這位漢人第一高手微微一笑,風采依然,叫道:“蒼狼武神的刀法果然不凡,居然能破去我這一招天外逍遙!倒要瞧一瞧,你如何破我下一招心外無物!”
燕姬風伸出右手,就是那麽輕描淡寫一攏,似乎整個天地都被一隻手掌握住,然後收攏了起來。
在那一瞬間,蒼狼武神郭侃就好似就要被如來佛祖鎮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潑猴,整個天地都化為了他的敵人,要把他擠壓在其中。
麵對如斯神招,郭侃隻喝了一聲:“刀來!”
一口刀身狹長,通體藍旺旺,猶如一泓秋水的長刀,從地下猛然射出。
郭侃一把捉住了這口長刀的墨綠色鯊魚皮包裹的刀柄,一道貫通天地的刀虹,就在他的掌心升起。
一刀!斬破天地!
“我心如刀,萬物不入!憑你什麽心外無物,又如何能包容的了我的刀意?”
郭侃長刀入手,身上便生出萬千巨獸咆哮之聲,燕姬風一笑喝道:“好一招斬天刀訣!就讓我看看,你是否能真個斬了我的天,斬了我的道!”
高台上眾人臉色盡皆大變,漢蒙兩大高手激鬥至此,前後不過三招,但每一招都超出了他們想象力的極限,他們甚至都沒有想過,武功居然可以修煉到這等層次。
便在此時,眾人眼中忽然出現了一幅終身難忘的奇景,天地間日月並升,晝夜交替,神奇瑰麗之處,甚至超勝了天地自然。
年輕人忽然叫了一聲不好,猛然一步踏入了白象法王的背後,白象法王此時也支持的極苦,急忙冷喝一聲,隨手夾了這個年輕人便往後飄飛。隨著距離的拉開,白象法王的眼中奇景漸漸消退,但是高台上的十餘人卻猶如喝醉了一般,手舞足蹈,狂喝嘶喊,不一會就都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這便是燕姬風的十方幻滅法?好生厲害的武功,也隻有郭武神斬滅蒼生的刀意,才能在如斯神通下支撐如此之久,甚至還能一一破去諸般妙法。”
燕姬風縱然有驚天神功,也不可能真個幹擾天地星辰的運轉。剛才眾人眼中奇景,不是真實之物,而是被燕姬風的十方幻滅法影響,腦海中生出的幻覺。
白象法王額頭涔涔汗下,知道若非自己武功也近通神,隻怕一樣要在十方幻滅法下,變得如醉如癡,神魂顛倒,引動心魔,最後狂舞不休而亡。
便在此時,他身邊有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說道:“郭武神完了!”
年輕人掙紮下地,眉目間尚有驚懼之色,隻是他畢竟非是尋常人,還能沉得住氣,喝道:“我這就下令附近埋伏好的三萬鐵騎一起出擊,務求把燕姬風留在此地!郭武神不能死,尤其是不能死在燕姬風的手裏,這裏的一切消息都要封鎖。”
這個年輕人極有決斷,連番命令也是冷血無情,酷烈驚人,但剛才開口的方教主惋惜的說道:“太子!你還是莫要做這種多餘的事情了。你看那座小鎮……”
碩果僅存的三人一起抬眼望去,那座無名小鎮已經整個消失,被無邊偉力夷為平地,就連一座房舍,一根樹木都沒有了。
年輕人登時露出了駭然之色。
白象法王低頭念起了藏密伏魔經文,他畢生精研佛法,卻也不知世上是否真有佛陀,能做到如此驚人之事。
方教主瞧了一眼太子,忽然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太子可以放心,燕姬風此戰之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太子微微一愣,目光中露出谘詢之意,這一次卻是白象法王歎息了一聲,低低的說道:“若是燕姬風大獲全勝,以他的性子,必然來殺了我們三人。他既然沒有出現,那就是不會再出現了。”
太子登時露出狂喜之色,風采儀度又複恢複到了揮灑自若,伸手一扶白象法王,笑道:“還要恭喜法王,從此便是天下第一人,天下武者,再無人風采能蓋過您之上。”
方教主也微微一笑,舉手一拱,做出恭賀之意。
白象法王雖然心願得償,但卻悵然若有所思,見過了燕姬風和郭侃這驚天動地的一戰,他的心底已經再不怎麽在乎這一份虛名,微微搖頭,淡然答道:“這世上沒有了燕姬風,沒有了蒼狼武神郭侃,老衲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就不說紅巾軍的白彌勒,隻是方教主你,老衲也無十足把握能夠戰而勝之。”
方教主正要謙遜幾句,白象法王卻沒心思再做這等嘴皮上的客套,衝著太子微微躬身施禮,就施施然揚長而去。
這位元朝國師並未有去想自己苦心策劃的驚世一戰,會引發多少後果,又該怎麽去一一應變,反而有些想念當初師父八思巴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你凡心未了,日後是成不了佛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