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禮和洋行的大名,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遠東,它都絕對能稱得上是巨頭般的存在。
它是漢堡輪船公司、德國克虜伯煉鋼廠、蔡司光學器材廠、伊默克化學原料、也得西拉公司蛇牌衛生醫療器材、瑞典卜福斯炮廠、以及美國古特立汽車輪胎等世界級企業的代理商,尤其是在銷售重型機械、特種鋼板、精密儀器、鐵路機車、采礦設備、光學器材甚至還有軍火,它都是頂呱呱的第一流企業,這一點如今的美國還要一段路要趕超,而英國則已經被甩出了小半條街!
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知道,禮和洋行的背後站著的就是德國,準確的說是站在德國軍方背後支持的資本巨頭們,可以說,它的任何一個在華行動,都是經過德國政府或軍方示意也不為過。
這一點不僅李漢明白,年輕的猶太人卡倫也清楚,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滿嘴跑火車的想要靠一些謊話混過去,就是害怕消息敗露之後,會遭到禮和洋行背後勢力的責難。
“你說你們共有五個人,那麽,其餘四個呢!”
李漢顯然還沒能從他剛剛透漏的消息中完全走出來,隻是隨口詢問一句,趁機消化腦海中的信息,並快速的轉動自己的大腦,考慮自己到底能從裏麵獲得什麽利益呢!
卡倫有氣無力的回答了一句:“死了,全都死了,兩個逃跑時被打死,兩個後來被打死,我那天要是不逃出來,他們也要打死我!”
“那你現在還能聯係上禮和洋行那邊嗎?”
突然想起了自己挖礦所需的機器,他的心中頓時一動,之前救下了這個洋騙子,還不是為了他背後的關係網,希望能夠通過他的關係跟‘花旗洋行’聯係上,然後購買開挖應城鹽礦所需的機械!當下他便詢問道。
卡倫思考了一陣,方才點了點頭,“應該可以的,跟我們聯係的是個德國軍官,不是禮和洋行的人。讓我想想,對了,他叫‘西格瑪•維爾納•馮•雅恩’,聽說常駐漢口禮和洋行,我們都是受雇於他,尋常若是發現了礦山、地圖,可以直接與他聯係!將軍閣下,莫非你想跟德國佬打交道?”
他是個聰明人,李漢隻是詢問了一句,他就從裏麵聽出了不少的意思!
嘴角笑意濃烈,他輕瞥了卡倫一眼,“你說呢!”
他突然敲了下桌子,大喊了一聲:“來人!”
“啪!”
門突然被打開了,衝進來兩個實槍核彈的士兵。
“大帥,您有吩咐?”
“去叫人拿來紙跟筆!”
“是!”
兩個士兵退了出去,很快就有人將紙跟筆送到了屋內。好在鋼筆這東西在鄂中也能買到,雖然貴一些,不過用不慣毛筆的他還是準備了不少,沒想到這個時候又派上了用場。
他將兩樣東西,推到了他的麵前,“我說你寫,這件事情完了之後,你之前撒謊騙我的責任不再追究,你也將恢複之前的待遇,然後咱們再談第二件事情!”
“真的?”
一聽到麵前這位東方的年輕將軍承諾不在追究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不過這些天來深刻的領悟到了東方刑法的威力的他已經基本上被折磨的沒了人樣了。這時候他哪裏還敢計較是真是假,自然是抱著急切的懇求,忙不迭的點起了頭來。
“寫…至‘西格瑪•維爾納•馮•雅恩’閣下,我在湖北中、北部探礦時被強盜所綁架,幸得革命黨軍政府的一位將軍幫助,方才逃出了一難。鄂中分軍政府有意向禮和洋行采購價值兩百萬兩白銀的機械、輪船、鋼軌、機車等物資,如果可以,請盡快派人前往鄂中軍政府首府---應城相商。向您問候,卡倫•比利斯•韋伯,於1911年10月27日。”
卡倫驚得連筆都拿不起來了,他臉色有些不好看,猶豫了好一陣,方才有些悻悻的道:“將軍閣下,您真有兩百萬兩….不…不…不,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而是,您要知道,商業信用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麵對禮和洋行這樣的巨頭!”
到底他對李漢的家底不甚清楚,雖然知道他是領軍一方的大帥,聽說手下也有幾萬士兵,可是,說實在的,他是在不敢相信,這麽野蠻、貧窮的東方,幾萬人還拿著冷兵器打仗嗎?雖然,他的確承認,這位年輕將軍的軍裝實在是太華麗、漂亮了!
李漢抖了抖眉頭,“這是自然,你隻管寫了便是,若是到時候我拿不出來,你也可以推說是我拿著槍指著你的腦袋逼你寫的,這不就得了!”
卡倫臉上猛的一陣尷尬,忙低下頭去按他的意思寫了起來,顯然你之前就有這個打算!
李漢讓他寫得東西並不長,他也隻用了幾分鍾的時間他便將寫好的東西交給了他!
李漢怕他使詐,寫完了之後他拿過來看了一眼,由於常在國外任務,他的英語學得很不錯,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就命令士兵將東西送到城內的電報局去了,那裏的測繪學堂的學生有會英文的。他又下了張字條,隨著這封信一同被那士兵拿去,電報隻要拍到漢口那邊,就有情報司的人負責送去禮和洋行的駐地,倒是不需要他再過問了。興許快一點,到了下午他就能得到那邊的回信了呢!
當然了,這種臆想基本上沒可能性!
要知道德國人的嚴謹是世界出了名的,不出意外,沒有三五天甚至十天的時間,他不可能收到回信的!
“將軍閣下,您要我寫的,我都完成了…您看…是不是…”
李漢冷哼了一聲,“閣下,你最好沒有騙我,否則,到時候可別怪我了….”
洋人雖然有在華特權,但是也要看是在什麽地方了,落到他這一畝三分地上,他真要狠下心來對付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卡倫最近被他手下的情報司整治的有點後怕了,忙不迭的點頭,表示自己所說的全部都是實話,李漢盯他看了好半天,發現沒有別樣的表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拍了拍手掌。
“來人!”
“啪!”
門再一次被打開了,除了一直站在門口警戒的兩個士兵之外,李漢竟然還看到了張梅生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顯然他才剛來到,正在外麵等他….隻不過看情況應該不是什麽有關鄂中的情報,應該是漢口那邊的軍情吧,若是有關軍政府的,他早就該竅門請示了!
“帶他下去休息,叫人停止‘照顧’他,平日吃喝恢複,隻是看住了他,可別給他趁機跑掉了!”
“是!”
兩個士兵架起了又困又餓,渾身沒有半分氣力的卡倫,將他拖了出去。
“是先生來了,咱們,昨天休息了一天,精神恢複了一些沒?”
他和顏悅色的請過張梅生,有他在,李漢算是徹底從軍政府每日的繁雜政務之中抽出了身來,不過他開始物色起了更多的人才來,因為之前鄂中分軍政府隻占據德安一府倒也罷了,如今占據了湖北十府之中的一半,居然要抽出那麽多的底層管理,鄂中顯然做不到,所以無論是荊州府還是更遠的鄖陽府、甚至襄陽府都存在一定的隱患!
李漢審問洋騙子卡倫的地方是在情報司的駐地內,張梅生明顯不太適應這種地方,不過這些日子來他倒是瞧出來了,麵前這位年輕的大帥小事上麵向來是不拘小節,他特別擅長揣摩上意,因此也盡量讓自己適應他的習慣!
“說不是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不過,大帥請看!”
張梅生笑笑的將一份委任狀遞到了他的麵前。
“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大都督令:原襄江河征討使李漢品性純良、素有戰功,為我革命敢效死力,特令嘉獎,並令其則調‘荊襄五府巡檢使’,節製‘德、安、荊、湘、鄖’五府軍隊及民事、財政事務辦理,望易之妥善處理荊襄等地善後事宜,加強北部防禦,抵禦清軍南下!鄂軍軍政府大都督黎元洪”
“什麽?”
李漢詫異的接過,打開一看頓時笑了起來,“先生每每開口都是不落其矢,有意思…有意思,我才費勁心思將梁氏兄弟趕出漢川,他們也該到了武昌了,這武昌竟然給我擬了份新委任狀,這裏麵說不清楚是誰在幫忙說話。先生,我敢說那位居正先生的臉色絕不會好看了的!”
他輕彈了一下手上的委任狀,麵上說不出是怪異,“‘荊襄五府巡檢使’,節製‘德、安、荊、湘、鄖’五府軍隊及民事、財政事務辦理….武昌那邊除了磨磨嘴皮,陳述一份事實之外,連個大餅都不願給畫,目的倒是明白的扔出來了,抵禦清軍南下,哼,說得倒是輕鬆!”
隻是,他臉上還是有些疑惑,武昌那邊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昨天他才占了漢川,今天就給他換了新任命!
“大帥,您再看看這一份恐怕就明白了!”
張梅生笑笑的將手上拿著的第二份文件遞給了他,李漢隻是接過瞟了一眼頓時明白了一切了,笑罵道:“我就說那邊的幾位都是吃不了虧的主兒,怎麽這一次這麽痛快了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隻見那份文件上麵赫然寫著“經26日一夜交戰,漢口民軍逐漸陷入疲憊之中。27日淩晨時分,早就養足精神的北洋一鎮新軍開始衝擊劉家廟民軍陣地,至啟明時分,民軍外圍陣線俱失,雙方開始與劉家廟車站內交火!又兩個鍾頭,張景良親至前線督戰,率炮隊出,臨發,炮予彈一枚,槍予彈一排,甫戰彈罄,景良大聲令全軍撤退,眾不知所為,遂大潰,死者枕藉,清兵得進屯劉家廟,前鋒已跟隨民軍至大智門處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