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要長了半個多月,眼下,卻終於到了寒冬離開的時候了!
2月25日,湖北段,碧波蕩蕩的江麵上,一條英國太古公司的輪船正順流下駛。今個天氣不錯,難得的陰了四五日之後見到了太陽,暖暖的陽光灑下來,站在甲板上正在清理甲板的幾個中國籍水手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眯著眼睛望向了天空。
船兒迎著江風繼續往上遊駛去,船身激開的江水,濺出點點雪白的浪花。在這冬意將去未去的時候,江麵上難得的能夠看到幾艘相比較普通漁船要大得多的船隻正在忙碌著,輪船上的一些中國籍水手不禁多看了幾眼,暗自奇怪江風這麽大的天氣裏怎麽還有漁船出港撒網。不過很快,瞧見了那幾艘較大的漁船船艙上,用白色油漆刷上了的‘湖北漁業’四個大字,頓時明白了過來,是川鄂聯合軍政府麾下的官督商辦---湖北漁業公司的捕撈船隊!背後站著位強勢的地方強人,來往長江水道之上的任何會黨勢力,都要給幾分麵子!
這艘正在逆流直上的英人輪船可不是貨輪,甲板上除了一隊辛苦工作的水手外,還有幾個站在那裏吹著江風的年輕人,最大的一個看上去年齡也不過三十上下,個個年輕的盡。吹了一陣江風,幾個年輕人似乎感覺到了冷意,緊了緊身上的衣物,靠近小聲交代了幾句,一同往船艙走去。
“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
船艙內,一間寬敞的休息間門被被輕輕敲響了,蔣方震從自己正在寫的文稿中抬起頭來。門很快便推開了,兩個身穿便服的年輕人笑著走了進來。
“百裏兄,還在埋頭準備編譯你的戰爭論?眼見得船馬上就要抵達武昌了,收拾一下你的寶貝手稿吧,不然等會遺失了什麽,可就有的你心痛了!”
“哈哈!”
蔣方震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多謝閬聲兄提醒,這德人‘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當真乃是曠世奇書,不比老祖宗留下來的百十部兵法差多少,尤其適合當今時代編練新兵、分析戰事。眼見國內尚無這‘戰爭論’的譯本,百裏有義務將它翻譯過來!”
蔣方震的旁邊桌上,一本書冊赫然放在旁邊,仔細看去可不正是‘戰爭論’一書,隻不過他的這本既不是德文版、法文版也不是英文版,乃是日文版。是他在日本留學時一位看重他的日本將領贈送與他的禮物。
“我們應該慶幸,日本如今在戰術上已經固執的停留在了日俄戰爭所獲得的經驗之上,這幾年我在日本留學時認識的不少教官對此書信與我品議此事,言談至此無不擔心不已。這是日本陸軍之不幸,卻是我中華之大幸。趁日本軍界還未反應過來,我中華軍政又是百廢待興,正是齊頭趕上的好時機。我現在也有些時間,能翻譯多少是多少吧!”
被叫做閬聲兄的青年人是蔣方震的同鄉好友,少時一起讀書成才的至交,名字叫做張宗祥,字閬聲,他原名張思曾、宗祥是他心慕鐵骨文人--文天祥而在前年初赴京城應試前改的!前段時間他過浙江時兩人見到了麵,時隔多年不見再相見倍感親切,正巧這張宗祥因為得罪了人心中不暢,便隨他一起上路,坐上了往湖北的輪船。
另一年輕人也是他的昔年好友,是他年輕時到林迪臣創辦的求是書院(浙江大學前身)就讀深造時認識的同學---錢均夫!
這一次趕了巧,讓他在浙江連續碰到了兩位昔年好友,加上最近心中都有些不暢,索性便接了他的邀請,陪他一同往湖北走一遭,算是散心吧!
三人說笑間,蔣方震已經將他譯完的幾張書稿小心翼翼的收進了自己的行李箱內,又將桌上其他東西一掃而空,方才跟兩人點頭。輪船大副方才已經派人四下通知輪船將要抵達武昌了,因此三人各自帶上了行囊並肩出了船艙上了甲板,一邊玩賞江景一邊等待船隻靠岸!
一出艙門,晴和的天氣就讓他讚了聲好。錢均夫看了眼蔣方震瘦削了不少的臉龐,微笑道:“百裏兄,自從出了南京,你一路上都不願出船艙,整天把自己關在艙裏翻譯你的戰爭論,怎麽?南京跟浙江之行受刺激太深?”
蔣方震手扶著欄杆,看著船慢慢地靠上武昌碼頭,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是啊,我自弱冠以來心中隻有一個信念,要為我中華打造一支百戰不敗的強兵。誰料到清廷尚在時處處受挫,在奉天組建督練公所,主持新軍訓練工作時處處受到舊軍排擠,最後還被送到德國走了一遭。後來跟季豪兄(藍天蔚)在灤州兵諫舉事,想要武力改革我中華。誰料到兵敗如山倒,三路大軍敗得太快,又不得不跟著季豪兄逃往天津,輾轉去了上海、南京待了許久,狼狽不已啊!”
他苦笑著直搖頭,他蔣方震在日本軍校期間,跟蔡鍔、張孝準被稱為“中國三傑”,自然自持頗高。如今蔡鍔隻差最後半隻腳就成了西南王,張孝準現在也在南京頗得巨頭黃興重視,反倒是他這位中國三傑之首,過了幾個月到處漂泊的日子,心中別提多糾結了!
更令他苦笑的是,他蔣方震這幾個月裏竟然連續看走了幾次眼。去年十月底,當時還在湖北鄂中折騰的李漢心慕他的名氣,派人千裏迢迢往灤州見他,希望他能不嫌棄往湖北幫助編練革命軍並接受訓練軍官,組建軍官學院。當時的他一來正與藍天蔚密謀兵諫,二來也跟天下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湖北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清軍主力重新攻陷,因此寫信委婉拒絕了李漢的邀請。後來既然成為湖北第二勢力,被任命為荊楚鎮守使之後又派人往天津邀請他,他恐被李漢認為自己貪慕權勢,李漢籍籍無名之時邀請他卻不來,反倒是有了名氣之後他才受邀,因此再一次婉言拒絕。之後,李漢攻陷了成都就任四川軍政府大都督時又派人拜訪他,也被他以同樣的原因拒絕了!
直到前段時間他隨藍天蔚經上海往南京拜見孫大總統的事情被情報司在南京的人員打聽到傳回了武昌,李漢得知之後,以川鄂聯合軍政府大都督的身份第四次邀請他往武昌一行。不忍心再一次拂了李漢好意的他正巧因為目睹的江浙兩省黨人快速蛻變,南京幾乎天天上演民軍*的事情而倍感心冷。於是終於應了下來,順道一起帶上了兩個同樣看不慣的好友,往湖北走了這一遭。
“我在天津聽到民國成立的消息之後,心中倍感欣喜。本想南下南京依附黨人成事,為我中華編練數十萬雄兵。誰料到在浙江做了段時間的都督府總參議,入目的卻全是各地會黨、同鄉會、同盟會、光複會黨人、地方鄉紳立憲爭權奪勢,爾虞我詐。到了南京又發現中央無權,竟被地方所左右。中央想從各省收來權力,日後可有得北京那位頭痛了!”
蔣方震連連搖頭歎息,不過看的出來,相比較李漢,至少在他心中,北京那位袁世凱占得分量明顯要重得多,沒辦法,誰叫人家是民國第二任臨時大總統,又是六鎮北洋新軍的統帥呢!
張宗祥一笑把靠在欄杆上的身子直了起來,他突然問蔣方震道:“百裏兄,你對咱們這次特地去拜會的李漢怎麽看?”
蔣方震一愣,苦笑道:“這個年齡與你我相仿的年輕人我算是看走了眼。不瞞兩位,我在去年十月便接到了他的邀請,他在信中言辭十分懇切,邀我南下在湖北組建陸軍軍校。我當時琢磨著湖北有三武跟諸多黨人,他籍籍無名一個也不過誇下海口罷了。結果不想日後他卻借助革命大潮節節日上,白手起家坐穩了南方第一都督的名號。能做到現在這麽大的局麵,這份手段跟心機,此子絕非常人啊。”他又補充道,“他那革命軍的戰鬥力我也收集了些數據,老實說雖然比起各省的訓練要多不少,在南方也算是精銳了。但是跟北洋六鎮新軍卻完全無可比性。不過我聽說他那軍隊營級以下的編製火力要比北洋六鎮新軍還要高上一線,使用的不但都是洋貨,而且聽聞炮營普遍要比北軍多出十二門炮。現在湖北、四川兩座兵工廠盡數落入他之手中。隻要他能控製著軍隊,未來我看袁大總統卸任之後,他是最有利的競爭者!”
一旁錢均夫一愣,笑道:“沒想到百裏兄對他倒是十分推崇,我跟閬聲兄昨晚也爭論過他。為他地方自治的事情還吵了一架!”
張宗祥臉上一紅,燦燦道:“不錯,川鄂強製推行的與民減稅跟‘三七五’著實令人佩服。不過我卻認為現今兩省下麵許是有些動蕩不穩,為了鞏固局勢理應收編地方縣鎮權力才是。地方自治不急一時,還應緩緩再說!”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錢均夫,道:“沒想到家治兄卻反駁說亂世掌兵便是集權,據說川鄂兩省已經編練跟正在編練的民軍合計八鎮,即便精簡一些也有五六鎮之多,足夠應付兩省局麵了!”
蔣方震歎氣,“閬聲兄,你是君子,讀得是聖賢書,結交的又都是江浙大儒,自然會有這種看法。家治兄與我都曾東渡日本見識了扶桑之威,亂世掌兵...家治兄,好一個亂世掌兵!”
輪船傳來一陣汽笛聲,要進武昌碼頭了。三人對視一眼笑笑不再說話,拎起行李往那似乎完全沒有因為持續幾個月的戰亂而衰減半分的武昌碼頭,碼頭上人來人往,還有不少報童、行商在兜售東西,三人又站了一陣,待到船停穩了之後方才互相攙扶著,下了船去。
“先生,要來點吃食嗎?”
“先生,要份報紙嗎?最新的‘中國之聲’!”
“先生,要來點紅薯糖嗎?”
三人才剛下了船,人還未站穩,身周頓時多了不少的報童行商,無奈的笑了笑,蔣方震要了一份最新的中國之聲報紙看了起來,也想知道知道他們在江上漂泊的這幾日國內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倒是那錢均夫可能是因為孩子剛出生的關係,對於一個跟他推銷什麽‘紅薯糖’的小童不忍拒絕,於是小聲詢問道:“小哥兒,你賣的這紅薯糖是個什麽東西?可是什麽地方特產?”
賣童是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孩子,他從口袋裏背上背著的囊中掏出幾根長條裝的東西,看上去略顯灰黃色,聞起來卻有些甜絲絲的。對著錢均夫道:“先生,您就買一下吧。這是荊州糖果廠生產的東西,可甜了...你買點回去吃吧!”
“糖果?”
正站在一起看報的蔣方震跟張宗祥也被吸引了過來,清末國內的製糖業產量並不高,一般這個季節除了兩廣、福建等地區之外。內陸省份即便還有售糖,也多是早前囤積的貨物,而且售價極高,一般人家想買都很難買到。麵前這東西看上去跟三人知道的赤糖、白糖顏色都不一樣,難道跟那個什麽紅薯有關係嗎?
三人中的兩位都是貧苦出身,小時候沒少吃過紅薯,倒不陌生。
孩童道:“是荊州糖果廠產的糖果,可好賣了,先生要是不買等會可就吃不到了。價格也不貴,一塊才三十文錢!”
這價格可不便宜,不過比起白糖、赤糖可要便宜了不止一點兩點了。
錢均夫笑著詢問道,“給我來幾塊吧!”
他挑了三塊,分別遞給蔣、張二人,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都是宣統元年的製式。現在國內幣製混亂,各省軍政府大多為了財政開足了馬力印製錢幣,比起清廷的銅幣多數分量不足,因此在國內銀元還要數清廷早年印製的跟洋元市場最是喜歡,銅幣則是清廷宣統三年前的貨幣最是吃香,至於南京印製的貨幣,在南京城內都沒多少願意接受其購買力的商賈,更別提外省了。
孩童數夠了數笑著剛要立刻,這邊,錢均夫三人咬了一口那叫做‘紅薯糖’的東西,頓時眼睛一亮。
“好吃!”
蔣方震笑著道了一句,雖然有些粘牙,不過甜甜的味道還真不錯,這種叫做‘紅薯糖’的小吃倒是蠻不錯的。
“小哥兒別急著走,再給我來幾塊吧!”
蔣方震從身上掏出了些錢幣,又讓他給包了幾塊,接過之後有些好奇的問道:“小哥兒,這荊州糖果廠是什麽時候建立的?我經常來往湖北,怎麽沒聽說過這地方?”
賣糖的孩童似乎因為他們買了不少東西,心情很不錯。笑著道:“三位先生想必有段時間沒來咱們湖北了吧?那荊州糖果廠是月初才成立的,聽說是軍政府出的技術跟機器,在荊州成立的官督商辦企業。前段時間據說還招了不少股,這紅薯糖可好賣了,老爺、小姐、少爺們都喜歡吃。小的也嚐過一次甜絲絲的比冰糖還好吃!”
見蔣方震臉上若有所思,孩童見了一禮,“先生,要是沒事小的先走了,趁這會人多,還能再多賣一點呢!”
“去吧!”
蔣方震擺手笑著放他離開,回過頭來臉上卻苦笑著從身上掏出一抹手絹,“這紅薯糖味道確實不錯,不過就是太黏了些。”
他留著胡子呢,方才沒注意胡子上沾了點糖汁,現在一縷一縷的,都黏在一起了!
張、錢兩人吃的正歡,看他狼狽對視大笑。蔣方震白了兩個好友一眼,三人玩笑著往武昌城中走去!
“敬禮,報告都督,武昌三鎮所募勞工共計四萬六千一百七十七人盡數在此,請大都督訓話!”
主席台下,蔡慶快速的敬了一禮,將已經完成了勞工登記,獲得軍政府頒發的勞工身份證明的四萬多三鎮招募的名冊放在了李漢的桌前。
“都沒什麽疏忽吧?”
他低聲詢問了一句旁邊的張梅生,老先生剛從應城趕來沒幾天,被李漢任命為民政部長之後,張梅生已經幫他將大半的民政瑣事都擋了下來,讓他能夠騰出手來關注軍備跟財政。
“都督,全部完成了勞工登記,火車已經準備好了,這一批人中多數是要送往應山縣的!”
“嗯,那就好!”
李漢點了個頭起身,微微清了清喉嚨,望著下麵幾萬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即便是究竟大場麵了,他也感覺到一絲不適,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壓得他有些微微氣喘。
“諸位,廢話李某也不多說了。這天氣雖已早過了立春,不過今年晚冬,現在還能感覺到冷意!李某要跟諸位說的是,我們大家趕上了一個好時代。皇帝被打倒了,滿清被推翻了。現在是民國,何為民國,咱們普通老百姓能說上話,能過上好日子,這便是民國。這一次為了跟國外的友好勢力談成鐵路修築計劃,軍政府付出了不少代價。不過,請諸君放心。李某對得起祖宗,沒有做出一點有損國權的事情,更不會學它滿清搞什麽鐵路國有,把屬於老百姓的東西搶過來。諸位中的很多人都沒有接受過專業的修築鐵路培訓,所以,今天諸位將被送到即將開始動土修建鐵路的縣鎮去,在那裏,你們將接受短暫的半個月的培訓,半個月之後,我湖北、四川,將有數條鐵路要開工修建了。新民國、新氣象,每個人的待遇在簽訂勞工證明的時候,上麵已經寫得非常清楚了。由軍政府出錢,諸位出力,咱們管吃管住。這麽好的待遇,若是鐵路還沒有趕上工期完成,諸位可就著實愧對了我湖北、四川數千萬父老鄉親的期待了!鐵路一旦建成,日後,我們要十天才能趕完的路,到時候兩天、不,一天內就能走完了。我們這個國家,也能走上快速發展的道路了!所以,諸位...抵達地點之後務必要好好跟那些有鐵路修築經驗的前輩們學習,一切就拜托了!”
他站起來鞠了一躬,引得下麵掌聲不斷。
身份不同了,李漢卻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分成數份來,沒辦法,他這個川鄂聯合軍政府大都督現在實在是太忙了。最近半個月來幾乎每一天,他的日程都安排的慢慢的。這不,才剛過了江到漢口跟三鎮招募的民工簡單的見了個麵說了幾句話之後沒多久,他又在警衛隊跟副官的陪同下乘坐上了往武昌的船!
“蔡慶啊,等會的安排是什麽?”
中午剛剛出席了一個漢口租界區洋人為他召開的酒會,不外乎就是關稅、外債跟川鄂兩省鐵路的修建問題。他跟一幫老外喝了不少酒,現在頭還有些暈暈的。
蔡慶連忙翻出最近新弄的事件簿,翻看了幾眼之後,道:“回都督,您跟胡部長(胡瑞霖)下午還有個會議,另外方才張部長也說了,從應城來了幾個人,都督您最好還是回武昌之後跟他們見一見,說是跟您之前說好的人。除此外,晚上您跟鬆琦領事已經約好了!”
李漢揉了揉腦門,苦笑著搖頭。
“我都不記得現在還有這麽多事情了...等等,你說是張部長提到的人來了?回去之後通知一下胡部長,我們的會議押後到明天,今天我要去見見張部長提到的那些人!”
船上李漢本來還有些疲憊的精神,在他突然說道張梅生提到有什麽人來到武昌之後,頓時精神一震,壓低了聲音快速的說道。
這段時間軍政府為了緩和地方因‘三七五減租’而引起的動蕩,除了選擇了低價出讓了部分原本麾下的官督商辦實業的股份之外,他還費勁腦筋的又想出了不少技術含量不算多高,但是短時間之內卻能夠賺到錢的實業。比如依托於軍政府大量收購的紅薯,以粉碎打成漿糊的紅薯跟少量的麵粉再加上一丁點的砂糖,便可以製出來的前世他小時候經常吃的特色美食紅薯糖。除了大量的打漿需要用到機器以外,根本沒有半點生產技術可言,但是荊州糖果廠成立之後卻成功招股四十多萬兩白銀,短短半月銷售的紅薯糖便賺到了兩萬多兩銀子,因為國內糖價高昂加生產力較低的原因,結果造就了一個堪稱暴利的市場。
除此外還有味精這種神奇的東西。說起來這味精的出現完全是個意外,李漢雖然模糊記得味精的主要成分是穀氨酸鈉,並且中學時的化學課上學過,但是根本不知道這玩意該如何從大豆跟小麥之中提取出來,所以,他雖然記得味精這東西的暴利,但是因為不具備相關技術,根本沒想過該如何去弄出來他。但是二月中旬,新上任的工商總局局長周善培卻帶著一個年輕人來到了他的麵前。他叫吳蘊初,來自上海。是跟一個叫做杜博的德國人一起來湖北的。德國人杜博曾在陸軍部上海兵工學堂當教師,前段時間他派人往上海等經濟繁華地區大量招募教師,這個化學知識非常淵博的德國佬在獲得了軍政府花費七萬兩給他置辦一個化學實驗室的承諾之後,帶著他的得意門徒--吳蘊初一起來到了武昌。
吳蘊初化學能力青出於藍,家中貧瘠的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賺更多的錢反哺家中,於是便到工商總局毛遂自薦,稱自己掌握了日本人才掌握的‘味之鮮’提取技術,希望能夠獲得軍政府的投資辦廠。日本人在1909年發現了味精之後,這兩年通過在華眾多的洋行,將味精賣到了長江流域大部分省份,周善培自然分得清輕重,便將他帶到了連麵前來。吳蘊初果然發現了味精其實就是穀氨酸鈉的事情,不過他的技術卻落後了日本人不少,而且,也是從海帶中發現的穀氨酸鈉!
意外的發現了一位化學天才,李漢自然心中歡喜。他還記得似乎書上曾經提到過從大豆跟小麥中也能提取出穀氨酸鈉,並且產量還是海帶的數倍,於是指點了他一下,立刻撥款在漢口租界采購了不少他需要的機械之後,漢陽味精廠便誕生了!
不過相比較現在地方縣鎮的一些動蕩,李漢其實更擔心的還是川鄂財政。直到現在他還沒能做到完全將湖北財政握在自己手中。漢口、重慶兩處租界的存在嚴重的影響到了他對兩省財政的掌握,尤其是兩省的關稅還被洋人所把握,這無疑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來他沒少跟他的財政部長,也是湯化龍推薦給他的胡瑞霖一起商談著這些事情。胡瑞霖能力不錯,不過他還是將財政部副部長換成了自己手下少有的精通經濟、金融的陳耀祖,這段時間來三人一直在商量著如何解決兩省混亂的財政控製權,目前已經得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結論--川鄂聯合軍政府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滿足了發行屬於自己的貨幣的條件了!
而張梅生提到的那些人,正是他派人北上從北京那邊的原清廷度支部綁來的專家!
當然,這一次跟一行人碰麵可不止發行屬於湖北自己貨幣這一件事情!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南京那邊昨天突然發來電文,說宋先生不日將親自抵達武昌見我。那邊打聽的怎麽樣了?倒是所謂何事?”
蔡慶道:“陳副官還沒派人過來提醒,想必南京那邊還沒打聽到吧!南京這一次的表現的確古怪,前幾日袁大總統推說北邊事務尚未解決不願南下。南京推選宋先生跟蔡公一同北上迎他南下。不止為何臨時換了人,改成宋先生往咱們湖北來了!都督,這裏麵會不會有問題?”
李漢靠在椅子上,讓自己躺著更舒服下。
“沒問題才怪呢,等會你去通知陳副官,讓他再聯係南京那邊,盡快打聽清楚南京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最近不太平,南京留守政府也快結束了,南方,可能要亂一陣子了!”
他閉著眼睛養神,大腦卻快速的轉動起來。湖南前天派遣了代表前來武昌拜見他,領隊的龍紱瑞不單是華興會成員,更是曾經救過黃興一命的人物。他來湖北隻有一個意思,湖南正巧卡住了西南王蔡鍔的大門,滇軍連黔軍副都督都殺了,譚延闓擔心滇軍不敢招惹川鄂軍政府,改向廣西或者湖南擴充影響力。譚延闓跟他一樣不是黨人出身,湖南兵變又跟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恐怕有人秋後算賬。所以主動找上了李漢,意思很明確,川、鄂、湘三省三省聯合起來,兩人結為同盟共同應對風雲巨變。
從龍紱瑞多次拜訪他來看,湖南結盟的態度還很殷切。
除此外新當上安徽軍政府大都督的孫毓筠也派了人往他湖北來,除此外安徽的真正掌握了兵權的柏文蔚也派人到了武昌。柏文蔚的代表幾次拜見他是都暗示他背後似乎站著一位南京的實權大佬,似乎安徽內部也出現了問題!
這一切聯係到了一起,一股因為清帝退位而緩緩抵達的寒流似乎令南方多了不少的躁動與不安。
照這麽看下去,但時間之內他還要再忙碌很長一段時間了!
靠在椅子上,邊想邊思考,不知不覺間,聽著江風卷起浪濤怕打在船身上的聲音。沒多久之後,船艙內突然傳出一陣輕輕的鼾聲。旁邊,他的副官微微一愣,他竟然就這麽沉沉睡去了!
船艙外,突然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蔡慶惟恐驚擾了他休息,連忙除了船艙,“噓,小點聲。都督剛睡著!什麽事情!”
船艙外一個急促走來的參謀一愣,連忙放緩了腳步,踮著腳走到他麵前。
“長官,是武昌剛傳過來的消息!”
他手上還拎著一隻信鴿,解下了它腿上的捆縛之後,信鴿咕咕叫了一陣。
蔡慶點頭,“知道了,抵達碼頭之前不要來打擾都督!”
“是!”
參謀離開之後,蔡慶打開紙卷一看,上麵隻寫了一行小字,“蔣方震攜二人抵達武昌,已安排暫作休息!”
“蔣方震?”
蔡慶一愣,都督最近似乎經常提到這個名字,並且每一次提起都是眉飛色舞,據說是一位軍事大師,都督欲邀請他往湖北,幫忙組建一直困於無人的屬於川鄂的軍校!
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