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武昌天氣已經越發的悶熱了,即便是挨著長江,不時能從江麵上吹來些江風,不過依舊難解整個武昌的酷熱!
李東來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額頭油膩膩的汗水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
“總座,屬下手下的弟兄已經從漢口回來了!”
鄭立站在一旁候著,麵上表現的十分恭敬。
“好消息?”
李東來皺起眉頭,心中明顯不是很好。幾個月來聯合軍政府麾下前後丟失了高達四五百萬枚新製銅幣,可是自從四月到現在,他們越往下查下去越感覺到心驚,似乎這背後有著一股巨大的勢力在插手一般,到目前為止,情報司已經踩空了四個點,顯然被帶入了對方故意設下的迷局之中,這讓知道先生一直在關注著這件事情的李東來心情越發的焦躁,連帶著脾氣也跟著漲了起來。
鄭立低著頭,額上汗珠不斷的掉下來,他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小聲道:“總座,是壞消息!”
“啪!”
李東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壞消息...壞消息,又是壞消息。全都是廢物,先生給了我們情報司多大的權力,可是咱們倒好,從四月發現了可能跟上海那邊有關。可是到現在呢,盯上的兩個耗子可以自由進出漢口日本領事館,情報人員打探到的存放倉庫一處屬於匯豐洋行、一處幹脆就是咱們自己的軍需倉庫,往湖南的人員死了兩個到現在沒給我查出來為什麽死掉,上海至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一個月前傳來江西可能也跟這件事情扯上了邊,可是派過去幾個人到現在都沒查到東西。飯桶,全都是飯桶,特別金庫撥了17萬的秘密經費,司裏的行動款也用了7萬多,誰能告訴我這些錢都用到什麽地方去了?喂狗吃了嗎?”
鄭立諾諾的不敢應聲,他心中也是憋著一腔怒火呢。已經歸屬西部聯合儲備銀行的製幣局這幾個月來先後印製的新製一分銅幣剛從銀行出去之後,用不了多久就會從市麵上神秘消失不見,至今去向不明!到目前為止,情報司先後投入了近百人插手這件事情,可是越查越發感覺這背後的關係實在是太錯綜複雜了。到目前為止,有兩成的銅幣消失在了湖南市場上,隻要幾家跟軍政府有采購業務的大糧商跟材料商把銅幣帶出湖北之後,隻在湖南市場上麵轉上一圈就會消失不見,至今查不出來去了哪裏?情報司也查了那幾家跟軍政府有往來的糧商跟材料商,祖上幾代都弄得清清楚楚了,愣是每發現有任何問題。
安徽跟江西也有約莫一兩成的外流銅幣,情況跟湖南一模一樣。到目前為止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幾家上海的洋行參與了這件事情,有一成多的貨幣經過席家幾家滬上買辦有關係的洋行往上海而去,可是再想查下去就發現又跟其他地方一模一樣的,都是撲朔迷離的歧路,到現在為止,情報司已經不知道被帶著走了多少彎路了!
費了幾個月的時間,情報司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目前已經盯上了幾隻耗子,其中兩隻新耗子一直反複往來武昌跟漢口租界之間,他們從外地帶來了不少的匯豐等國外銀行的本票,派出數十上百人從西部儲備銀行先後提出了高達三四十萬銅分的銅幣,然後最後卻去了漢口租界區消費,而不是在湖北其他地方采購東西。這件事情引起了情報司的注意,派出了不少人盯上了這兩隻耗子,最後卻在一晚意外的發現其中一個操著一口京片子的男人出入過日本領事館,幾天後又去了一次。而更讓人感覺到摸不到頭腦的是,他們所采購的貨物並不是存在漢口或武昌等港口碼頭處,而是租界區內的一家匯豐銀行的倉庫,更讓人摸不到頭腦的是,他們在市麵上采購的貨物,沒幾天之後的幾個晚上便被從匯豐銀行內轉了出來,然後換上了另一家跟軍政府有采購業務的商家的名義,又被軍需部采購存入了軍需部的倉庫之中。
這一個轉手之間不但價格上漲了三成,而且數十萬枚銅幣都在交易過程中完全被洗白了之後神秘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了!
原本的疑惑都還沒能弄清楚呢,最近又添了一些新疑惑了。
李漢對於身邊的勢力都是十分警惕且具有野心的,因此早在川鄂聯合軍政府成立之後,便在附近的幾省勢力內都打入了情報司的人,江西更是李漢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
因為漢冶萍的事情被日本人擺了一道,李漢最後要不是借口江西萍鄉煤礦不在其麾下,連帶著把大多數的債務都推給了江西的李烈鈞。他本以為以江西的財政,想必吞了萍鄉安源煤礦之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上門討債的日本人給折騰的無力顧及湖北了。但是這段時間來李烈鈞的表現卻完全不是如此,李烈鈞手上握有三個師的兵力,還要兼顧著萍鄉煤礦的債務,但是最近兩個月內卻規劃出了一條鐵路來,是從萍鄉至南昌至九江,造價高達近千萬兩,聽說現在已經有模有樣的學著川鄂招募民工修建了!川鄂十分好奇他從哪裏來的錢修建這條鐵路,又為什麽偏偏要修築到九江這個入江口岸。帶著這些好奇,情報司的人員查探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發回了一段情報,跟日本人有關,有情報顯示是日本人出資修建的這條鐵路,隻不過合約簽署的是密約,李烈鈞沒往外麵公布,他們也打聽不到到底是什麽內容。但是結合這幾個月從江西那邊往湖北運來的銅價一日一變,到現在不過兩個多月就漲了三、四成,情報司想不注意都不可能!
現在,任誰都感覺到了有一張大網伸向了新生的川鄂聯合軍政府了。隻不過到現在為止,情報司都隻能模糊的看到這張大網背後站著的人,而至今還不能確定都有哪些人,采用的都是些什麽手段!
“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李東來很快便發現了自己又亂發脾氣了,他哼了一聲,“先生那邊還在等著我們的報告呢,若不是這段時間先生一直在忙著張羅西藏戰事,我們隻怕早就要挨罵了!鄭立,把下麵的壞消息報告給我吧!”
“是!總座!”
鄭立身子微微一彎:“下麵弟兄們查了一下咱們之前發現的那處軍需倉庫的負責人,結果卻抓出來一條大魚!”
李東來皺眉,“跟軍需部有關係?是誰?”
“兄弟們查到了前任湖北民軍第二混成協協統--劉佐龍將軍,他現在是軍需部副部長,有情報顯示他在任的這幾個月期間已經前後吃掉了不下二三十萬回扣了!“鄭立道。
李東來麵上一沉,“能夠確定嗎?”
“弟兄們已經確定了,拿到了的證據我都給帶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李東來身上有些顫抖,“等會把證據給我抄寫一份,我要帶去見先生。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們情報司能夠解決的事情了,我要向先生請求下方更大的便宜行事的權力,而且要調用特戰隊!”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李東來給自己點了軍政府自己產的黃鶴樓,自從查出軍需部下屬的一處倉庫成了情報司盯上的耗子物資最後消失的地方之後,他心中就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軍需部裏麵有人也參與了這件事情呢,現在基本上他心裏麵已經確定了就是那劉佐龍了!
劉佐龍他並不陌生,當初黎元洪的心腹,可是在兵變的那晚還不是在李漢揮舞著的銀票下積極地倒向了李漢這邊了!
對於劉佐龍這樣的將領,李東來知道先生一直都是不信任的,因為他敢接了自己的錢投靠自己,日後也很有可能接了別人的錢把自己給賣了。其中尤以這位黎元洪的心腹重臣他最是放心不過。不過這些投靠了他的將領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動了,還要給他權力的好好供著,否則日後哪還有其他派係的將領敢投靠他呢!不過隨談不能動,也不代表著李漢一點動作都沒有,自從川鄂聯合軍政府成立之後,他借口整編麾下軍隊,不但將各部軍隊都給大亂充足了,而且還將他最不放心的劉佐龍調出了直接領軍的將領行列之中,把他扶上了‘軍需副部長’的位子上,並且還特別囑咐過情報司注意一點,畢竟軍需部是最容易出現碩鼠的地方!
可是,李漢到底還是小瞧了他的能耐了,即便是被調到了軍需部之後,這麽短的時間內他還是借助著手上的權力跟軍政府的戰時大采購很是吞下了一筆。
李東來有種感覺,這個劉佐龍隻怕知道些什麽東西,失去了手上的兵權之後隻怕他也不是多甘心。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若真是什麽勢力想要打軍政府的主意,從他身上找突破口是最容易不過了...
閉目思考了一陣,越想越感覺到有可能之後,他頓時來了精神了,吩咐下麵將掌握的相關證據給自己送來之後,一輛載著他的馬車很快駛出了他的隱蔽辦事處,往督署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