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第五百三十九章 拉攏與分化

李漢在抵達北京的前兩天裏可謂是忙得昏天暗地,不但需要走訪不少京城名宿,對熊希齡、唐紹儀、楊度、梁士詒、陸征祥、周學熙、梁啟超、愛新覺羅•載灃等重要人物都進行了拜訪,可以說成果豐碩。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曾經擔任過前幾任的北洋政府高層,或許因為袁世凱的不信任,或許因為其他一些原因離職,但是無不都是在清末民初政壇上有了巨大影響力的存在。

這其中其實並不乏袁世凱時期他的心腹重臣,比如楊度跟梁士詒!兩人中楊度乃是袁世凱的心腹幕僚,隻可惜其人過於桀驁,加上本人也不討北洋係的喜愛,袁世凱一直對他都是敢用卻不敢重用,結果在袁世凱被炸死之後,北洋係從李漢手上能夠爭奪到的職位有限,他楊度雖然有才但為人太過桀驁,北洋係現首領段祺瑞對他十分不喜,自然隻是口頭對他拉攏了一番,楊度沒有看到誠意拒絕之後,他便成了北京城中的一屆閑人。

梁士詒也差不多,他早年出仕,在經濟特科的考試中遭人暗算,正當他沮喪之時,正好袁世凱在直隸推行新政,延請人才,於是他便在當時袁世凱跟前的紅人及老鄉唐紹儀的推薦下,出任北洋書局總辦。由此,梁士詒也就跟隨唐紹儀的門下,成為一個北洋係下唐記小集團的成員。

1906年,唐紹儀接替盛宣懷督辦鐵路總公司,梁士詒也就協助唐紹儀主持路政,由此發揮專長,一發而不可收。等到唐紹儀出任奉天巡撫後,梁士詒也已經立穩腳跟,成為五路鐵路提調(總經理),郵傳部成立後梁順勢當上鐵路局局長,後來又奏辦交通銀行,由此發展出一大勢力---交通係,人送綽號“梁大財神”。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後,梁士詒出任總統府秘書長,並先後兼任過交通銀行總理、財政部次長等職。袁記約法頒布後,由於責任內閣製被總統製代替,袁總統在總統府下設立了政事堂取代之前的國務院,徐世昌充當國務卿,楊士琦、錢能訓分別為左、右丞,結果梁士詒一時失勢,無處安身,最後隻撈得稅務督辦一職,令梁大財神好生懊惱。

還沒等到梁士詒心中的懊惱散去,護國戰爭便打響了,沒多久袁世凱慘死,沒有了依靠之後像梁士詒這樣手握錢袋子卻沒有兵權的文人自然就成為了‘受欺負’的對象。段祺瑞臨時上位做了北洋係新領袖之後,梁士詒的交通銀行多次遭到段祺瑞的光顧,被他以各種名義從梁士詒手中訛詐了交通銀行近三四百萬軍餉。你道那梁士詒如何甘願被他訛詐,一來梁士詒手上無兵,自然爭鬥不過大權在握的段祺瑞,二來他也是被段祺瑞掌握了把柄。今年年初為整頓政府高層貪墨情況,袁世凱批準成立‘肅政廳’,任命十六位肅政史,對國務卿、總長有違法行為者,各級官吏有違憲、違法、行賄、受賄、濫用威權等行為者,均得糾彈;對人民的陳訴,得依法向平政院提出行政訴訟,並監視裁決的執行。

梁士詒這位交通係的首領自然不能保證手下幹淨,屬交通係的交通次長葉恭綽和財政次長張弧均被肅政廳掌握了貪墨證據;還不僅如此,本身還兼職鐵道部長的他更是陷身‘津浦、京綏、滬寧、正太四大鐵路局’的營私舞弊案。被段祺瑞抓了小辮子之後,狠狠從他嘴裏掏出了一筆巨款來。不僅如此,南北談判中,因為梁士詒無法插手,他的交通係遭到了徐世昌、盛宣懷聯手段祺瑞的默契打壓,鐵道交通部是梁士詒最眼紅的部門,可惜梁士詒死扣著交通銀行不願吐出來,結果他梁士詒不但沒能拿到鐵道交通部的總長位子,連幾個北洋政府內交通跟財政部的交通係官員,都沒能獲得半個職務。梁士詒這一次是徹底失算了,袁世凱一死覬覦他的交通銀行的人到有多少。而對於李漢而言,交通銀行雖有上千萬的規模,但梁士詒沒有向他投誠,他根本犯不著來主動示好,更是默契的配合北方打壓交通係,結果導致交通係在此次南北和談中遭遇慘敗,未來內閣的一個職務都沒爭到,交通係的沒落已經十分明顯了。

就楊度一眾人而言,本來就對李漢的前景看好,隻是一來礙於袁世凱之間的不清不楚關係,二來也是犯愁找不到攀上高枝的門路,所以李漢的登門拜訪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改頭換麵的台階,而李漢本人隻字不提這些人在袁世凱時期表現,也讓這些心裏還有些包袱的人放鬆下來。大家都是聰明人,對於國家和個人也有一些長遠的期望,既然時代變了,主人變了,那麽積極地適應這種變化應該是免不了的,這不論對於個人還是對於國家都是有好處的,說到底,這些精英人物還是有經世濟民的心態在裏麵,並不原意自己的才能被白白浪費。楊度、陸征祥便是因為如此答應了他的新政府邀請,而另一個舍不得權力的梁士詒也如此被攻陷,成為了李漢快速瓦解北洋係,增加自己實力的代表。

其他人都還說,要問李漢怎麽跟愛新覺羅•載灃這位前清時期的攝政王走近了,這事說起來還要從抵達北京之後重選臨時總統府說起。北京城中,要考慮到安全性之後,能選擇給他當做臨時總統府的建築還真不少,不過多數都是前朝的一幫王爺貴族們的郡王、親王府邸。好在這些府邸對於尋常人來說要弄來一座十分困難,但是對於李漢這位臨時大總統卻無甚難事。前朝清帝退位之後,不少王爺貝勒們都離開了京城,或者去了關外、陰謀複朝,但多數都變賣了京中產業,去了距離北京較近的天津跟青島租界。也因為如此,京城不少前朝的王公大臣們出售的宅院都十分便宜,李漢在六國飯店待了一天,他的手下考慮安全兼價格之後便選中了端郡王府。

就在李漢準備派人去將這棟正在出售的府邸買下來的時候,這時候攔路殺出來一人,打亂了李漢的計劃。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朝的攝政王載灃,這位自清帝退位之後便一直老實本分的待在北京,沒有參與任何宗社黨的所謂複國運動的宣統帝之父。

端郡王載漪曾是八國聯軍侵華時,聯軍承認的義和團事變禍首之一,說難聽一點就是洋人挑出來泄憤,刻意羞辱慈禧的目標。載漪之子曾被慈禧封為大阿哥,準備用來代替光緒帝,乃是慈禧的心腹重臣。八國聯軍侵華後,載漪父子遭遇流放,府邸也受到洋人的‘照顧’而被火焚燒毀了大半,因為畏懼這裏麵跟洋人之間的因果,一直到清帝退位前此處地契幾經轉手,都沒有人好好掏錢修葺一番。直到民國成立之後,一位往返關內關外的皮草商看它便宜,這才不顧外人警告買來花錢修葺了一番。誰料到全家方才搬入不久,那皮草商便在關外遭遇了馬賊,落了個身死異鄉的慘劇。這本是件意外,卻給人聯想到了端郡王府的典故,於是那皮草商的子嗣一直都想將這產業賣出去,可惜一來瑞郡王府經過一次大禍之後建築已是十分小氣,北京城裏比它大氣華麗的宅院多的是。二來,大家也擔心染了黴運,李漢之前一直沒人膽敢接手。

以李漢現在的身份,盯著他的目光太多了,說句難聽話,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琢磨著是不是背後有什麽動作。結果,他這邊才剛派人去買下來端郡王府的地契,那邊愛新覺羅•載灃便向他遞了拜帖,隨後親自往六國飯店,詳細跟他明說了這端郡王府背後事,勸阻他不要入住瑞郡王府的同時,他還懇切的跟李漢表示,若他需要,可將自己的醇親王府讓出來,給他做總統府。

載灃這麽明顯的巴結態度,雖然出乎李漢的意料之外,但也沒引起多少疑心。此人自清廷退位之後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醇王府裏,很少同一群旗人宗社黨聯係。這雖說多少跟他的性子有關,但也足以說明其為人還算比較信守清帝退位詔書及相關協定的。而且,這麽一位重要的人物,調查局自然不可能放過,考慮到宣統乃是載灃之子,調查局在12年便安排了情報人員以偽裝成下人混入醇王府內,傳出來的情報也都顯示了,載灃的確多次拒絕了宗社黨邀請他往天津、關外主持大局。

對於這麽一個放棄了權力的曾經的攝政王,他為什麽要主動向李漢示好,這事他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算弄明白的。

清帝遜位後,載灃生活很低調。他從不參與複辟活動,隻求維持對皇室的優待條件和保持現狀不蔓不枝足矣。在清朝遺族中,載灃是一個能較快接受新事物的人。他是遺老遺少中最早剪去辮子,安裝電燈電話、穿西服、買汽車的人物之一,這也許與他出使德國,接受過新思想有關。他的這些舉動,自然引起一些滿清遺老遺臣的不滿,雖然不乏稱讚他開明的聲音,但多數還是罵他忘本,丟了祖宗的臉。但這何嚐不是他的高明之處。

辛亥一戰後,載灃已經看透了清明滅亡已成定局,他自認能力、閱曆都不如袁世凱,所以退位之後也就老實的留在北京自己的醇王府內擺出安享晚年的架子。實際上,他看似乃是舍不得北京的家業,但何嚐不是以自己做人質,換取其他王公大臣們的希望。試想倘若他這位前朝攝政王也離開了北京,跑到了其他租界區搗鼓宗社黨,你看袁世凱能不能繼續偽裝自己的偽善麵孔,對一群旗人的拙劣表現睜一隻眼閉一睜眼。恐怕,他一早便發兵全滅了旗人遺族搗鼓出來的勢力,將危險抹滅在萌芽狀態了。這是他的高明之處,他的性子雖然暗弱,不太適合當什麽國家領袖,但不代表他就沒有見識、沒有眼光。

本來載灃自己都認為他不會再出山的,一直老死在醇王府裏。然而,當今年四月,善耆在東北搗鼓的關外八旗跟著日本人折騰起什麽滿洲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比起旗人,革命黨出身的李漢毫無疑問殺起來是好不心軟的。當年四川、湖北,多少旗人因他丟了祖產、田地,損失的銀子何止千萬。他是擔心連袁世凱的北洋都被打得潰不成軍的李漢真要發起怒來,要下狠手對付旗人,日後指不定這本就因為不通生產而在失去了手上的權力之後迅速消亡的旗人立刻便遭到了滅頂之災。畢竟現在在關外,善耆僅僅依靠萬餘土匪、馬賊燒殺掠奪,也不過攻占了奉天省內的幾座縣城,吉林、黑龍江兩省駐兵早就消滅了鬧事的馬賊。隻有奉天督軍張錫鑾擔心善耆等鬧事旗人背後的日本人,故幾次壓下了麾下將軍要求起兵鎮壓善耆等旗人作亂的建議,非要說什麽等關內發兵。不然,東北那些個鬧事的旗人早被鎮壓了下去。

他這麽交好李漢,不過是為日後善耆等人戰敗,留個後路也好在李漢麵前求個情罷了。

這醇王府李漢自然沒要,盯著它的人太多了。前朝攝政王的府邸,他李漢一到北京載灃就‘自願’讓出來了。說出去誰信?說不得他李漢還要落一個欺負前朝遺老王公的罵名呢!不過醇王府不能要,但載灃的善意卻要收。這載灃就算性子再怎麽暗弱,終歸在旗人中有大影響力,他現在是一國總統了,總歸做事之前要多想想,旗人該打壓還是要狠狠打壓的,但一味的打壓不能包治百病,所以,拉攏跟分化也是在所難免的。

4月27日,日本國內傳來很不好的消息,長州藩元老同時也是第一位日本元帥大山岩出麵指責山本權兵衛,剛剛被任命為內大臣的他一出麵,本就依靠著態度正在逐漸軟化的海軍支持而死撐著的首相山本權兵衛終於認識到了恐怕以無力回天,於27日向天皇遞交裁定書,請求天皇下達聖旨裁定。倘若大正天皇開了口,便是他跟內個倒台之時。

日本國內的政局到了最混亂的端口,同樣的也是日本國內政局將要得以恢複的前兆。因為大正天皇說起有罪,山本權兵衛內閣將立刻倒台,日本國內最好再混亂大半個月,新內閣在各大勢力決出之後,日本將恢複秩序;而天皇裁定其無罪,日本政局也將立刻得以恢複。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收到日本國內調查局分部傳回來的情報之後,李漢立刻下達了旨意,命令在山海關休整了數日的李濟深的十師跨過長城,殺往錦州。同時,他派人暗中將密信送到駐守奉天的第十六師師長張作霖手上,暗示其盡快控製奉天,同時在密信中簽署了解除親、日派奉天督軍張錫鑾職務的命令,任命張作霖為奉天省新省長。

暗中未免日本國內再起波瀾,他兩日內四次召見、拜會德國公使穆默,就戰車向德國轉交設計圖跟相關技術同德國盡快達成一致,以便令德國鬆口,出動海軍在渤海巡遊給日本增加軍事壓力,迫使其盡快撤出吞並的複州跟安東縣。這是他跟民國的心理底線,至於關東州跟南北滿鐵路駐軍,這是現階段的他完全沒有能力解決的曆史遺留,至少他還沒做好全麵開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