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嘮山灣,響徹了整整一天的隆隆炮聲總算是平息了下去。
到處彌漫的火藥味跟硝煙將附近的天空渲染的一片灰暗,就連天空之上的星辰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這實在是一個天氣很好的夜晚,月光照耀下的海麵上波光粼粼,宛若銀河降臨一般美麗。若不是岸上不時尚有一絲火炭跟硝煙的味道傳出,恐怕任誰都想不到這裏在不久前還曾受到炮火的轟擊。
因為沒有足夠的船艦等封堵航道,嶗山灣附近的海麵已被英日聯軍艦隊所占領,若不是守軍將德國跟奧匈生產的幾百顆鈷式水雷布置在周圍大大小小海岸炮台附近的航道上,恐怕僅昨天一天的炮擊之後,日本陸軍就要對海岸發動進攻了。
附近的海岸上,數十門岸防炮口直指海麵,從188毫米的海防重炮到47毫米的老式格林炮都有,這些明顯跟青島要塞不是一個檔次的防禦設施都是最近中國守軍在短時間裏加強的。海麵上還有不少德國製造的精良探照燈的光柱掠過,給這副平靜的畫麵添上了幾分戰爭時期的緊張色彩。容量巨大的青島港灣,就在嘮山灣之內,現在卻已經是空空蕩蕩的。港口的設施這些時候都已經被拆卸一空,碼頭還有一些拆不走的設施周圍都埋上了炸藥,關鍵時候引爆就是不讓日軍能夠利用這個港口
海岸炮台上觀察所裏,炮兵少尉盧念是要塞炮兵第三陣地下屬的觀察聯絡分隊的成員之一。盡管眼睛因為長時間的應用已經十分酸澀,但是他仍一絲不苟的舉著高倍軍用望遠鏡一遍又一遍的來回巡視著海麵,惟恐狡詐的日本人趁著夜色向安放陣地發動突然襲擊。
已經步入秋天的海邊,晚上已經能夠感覺到涼意了。雖然身上穿著秋裝軍服,但每過一會盧念都要放下望遠鏡揉揉雙手跟臉頰,老家在江西南部的他,很難想象北方十月初的夜晚,氣溫竟然讓他有種快到冬天的感覺。
海平麵上龐大的日軍艦隊依稀可見,那些大口徑的火炮在今天給了盧念上了很好的一課,日本艦隊的艦炮數量不但在嶗山灣守軍之上,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盡管今天日本人的攻擊被擊退了,但是守軍中的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日本人這不過是花點時間試探嶗山灣守軍的岸防火力順便加偵查炮台所在。任誰都不知道日軍艦隊什麽時候正式發起攻擊。
天色在漫長的等候當中漸漸放亮,一夜就這麽過去了。令盧念鬆一口氣的是,這一夜裏盡管日本派遣了幾艘驅逐艦連夜摸黑掃雷,但卻沒趁夜對岸防發動偷襲。而白天之後,根據上級傳達過來的消息,自濟南趕來的援軍將抵達嶗山灣,屆時駐守嶗山灣的駐軍將由前幾天剛剛增加到的兩個步兵團加兩個炮兵營增加一個步兵旅跟一個重炮營。守軍總人數將突破一萬人,這無疑令他們這些提心吊膽擔心日本突然大舉登陸的守軍們鬆了口氣。
太陽雖然還沒有升起但是朝霞地紅光已經將東邊的天空染紅時間,已經是10月3日的早晨時了。因為換班的時間將近,盡管已經困倦的快睜不開眼睛了,不過盧念少尉未免出事,從兜裏掏出了部隊發放的防蚊蟲的花露水,熟練得到了一些反複搓揉太陽穴上。
刺鼻的香味中,花露水的冰涼感覺令他的精神一振,困意似乎也消了一些,然後繼續舉著望遠鏡監視海麵。時間逐漸的指向了5點45分,海麵上傳來異動,盧念少尉心裏一驚,連忙仔細搜索了起來。沒多久之後,他的望遠鏡就抓住了一群漆成鼠灰色,桅杆上飄揚著旭日旗地大小海軍軍艦,這些軍艦的炮口,無一例外的指著海岸的炮台群。正在他有些吃驚發呆的時候這些距離海岸炮台至少有七到八海裏左右的艦群所有重炮的炮口都吐出了火焰煙塵,那些軍艦的艦體,都明顯的在海麵上抖動了起來。
日軍的攻擊開始了!
“不好!”
慌亂之間,盧念拉響了警戒鈴聲。然後,警戒的鈴聲都被隨之而來的巨大爆炸聲壓了下去。嘮山灣兩側的山頭上到處都是火光跟爆炸聲,山體的震動讓盧念站不住腳,一下摔倒在地上。掩體頂部的灰土簌簌的朝下掉。他一下又跳了起來抓起了電話,也不管先叫通的是電報處還是後方指揮部,便扯著嗓子吼了起來:“日軍艦隊動了,正在向我嶗山灣炮台發動轟擊!好家夥,我這邊看到了七艘主力艦,懷疑是全麵進攻!”與此同時,無數條一樣的消息都從前沿回報了過來,日軍的攻擊終於開始了!
對嶗山灣發起炮火壓製,牽製青島守軍注意力的是神尾光臣中將的戰略安排。海軍以舊式戰列艦和裝甲巡洋艦為主的分艦隊組成了他們這支嶗山灣攻堅艦隊,在完成嶗山灣掃雷跟拔除沿岸炮台之後,保護第十八師團登陸。為了防止青島德軍對嶗山灣這邊中國國防軍的支援,由加藤親率英日聯軍主力艦隊牽製德國人的注意力。日本人選擇的登陸地點在嶗山灣偏北部大江口附近,那裏有一片開闊的海灘,長度足有四五裏也足夠的平坦。在那裏守備的是第二師五旅的一個營。在天剛破曉地時候,他們同樣發現了大量的日軍中小型艦艇在朝海灘壓過來遠處是大大小小的運輸船。負擔沉重的日軍步兵正乘坐者各種各樣的小船登陸,其中很多登陸船看樣是都像是附近沿海漁民的漁船。看日軍的規模黑壓壓的少數也要有兩三千人,至少也是一個步兵聯隊!
為了掩護陸軍的登陸,冒險靠前的那些輕巡洋艦和驅逐艦,幾乎同時也開火了。大量的一百二十毫米和一百四十毫米的重炮炮彈雨點一樣落在岸上那個營級國防軍簡陋的海岸防禦工事左右,隨著調整還越打越準。以這個營抵抗日軍的登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營長陳安寶立即便通了電話朝他們後麵十五裏外的十七團團部請求支援。
團隊詢問了日軍的登陸人數之後,很快做出了回複,堅守陣地半個小時以上,為後方主力進入二線陣地盡可能的爭取時間。若不能守住便立刻放棄陣地撤往後方第二戰線,以避開日本海軍戰艦的艦炮。
陳安寶是浙江人,辛亥年革命爆發的時候他正好二十歲,在南京加入了伍生隊後跟其他數百年輕人一道,被派往湖北支援軍隊。後來幾經輾轉,民國二年被挑選進了長江陸軍軍官學校炮兵2科,接受了幾個月的軍官培訓之後又在今年的護國戰爭中表現優異,被破格提拔做了營長。他手下有一個炮隊,盡管隻有兩門60mm速射炮跟四門迫擊炮,但依托著岸防陣地,陳安寶部對著毫無重火力登陸的日軍狠打了起來,短時間內竟然頂著日軍艦炮將登陸軍隊死死壓製在海灘淺談處幾百米內。
不過他們營雖然打得凶猛,一度壓製日本登陸艦隊。但日本在昨天的炮火之中已經摸清楚了,這附近少有岸防重炮,於是在幾艘戰艦冒著觸礁危險又向海岸逼近了一些之後,海上日軍大小軍艦上的炮口都不斷地閃著白煙,肆無忌憚的朝這一片開闊的海灘後麵發泄著淫威。
然後海麵上日軍已經完成了換乘,這些小船組成的船隊形成了幾個波次,緩慢的朝灘頭衝了過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日軍重火力被送抵岸上,加上幾處陣地都已經陷入日本海軍戰艦的射程內,在頑強的狙擊跟壓製日本登陸部隊一個多小時,至少造成日軍登陸軍數百人的死傷後,陳安寶下達了撤軍令。
“傳令兵,告訴全營各部,狙擊任務完成,一連、二連放棄陣地撤出,注意避開雷區並炸毀所有帶不走的物資,炮隊一同撤出,機槍排留下加強三連的火力,由我指揮殿後。這幫龜、兒蛋、子想搶咱們國家的土地,咱國防軍沒有怕死的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