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理！”
蔡鍔說完便不再說話，皺眉站在地圖前目光不斷在外貝加爾地區徘徊，“不打下伊爾庫茨克，這裏的守軍隨時威脅到伊上區，原則上我也不讚同這麽冒險的計劃。赤塔那邊東路軍的負擔太大了，拿下赤塔之後除了留下一部看管外，大軍主力要在極短時間內得不到任何休息就要長途跋涉的趕赴伊爾庫茨克！可是吳將軍有一點說的很對，外貝加爾越來越冷了，他無法在短時間內指揮軍隊攻陷伊爾庫茨克，時間耽誤下去，對於我們在西北境的戰事不利啊！”
兩人正交流著意見呢，分歧還是很多。這時候從仁欽隆勃送來的戰報終於到了。
“報告，仁欽隆勃電報！”一個機要秘書慌忙拿著電報趕來。
“念！”
“我部四輪進攻，予敵重大殺傷，斃傷數目當在1400以上，我軍損失400餘眾，現敵人正猛烈炮轟仁欽隆勃，自四線向我陣地發起總攻。目前觀測我方陣隊或不可守，已按照命令，下達撤退指令……”
“哦？”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季雨霖快走了幾步從他手裏拿過電報紙，看了一陣歎了口氣，“或許吳將軍說的很對，西北境那邊不能拖了，除非總統再往外蒙派駐一師駐紮科布多及烏裏雅蘇台一線，不然這一戰難打了！”
看見季雨霖態度軟了下來，蔡鍔也對這位總統的心腹愛將好言相勸：“季司令，吳將軍的新提案雖然改變了原來的作戰計劃，然而在我看來並非毫無可取之處。”
“請總長指點！”
“指點談不上，你來看，吳將軍的計劃其實大致是符合總統的指示的。我們要盡快結束中俄衝突，就必須在前線給俄國人以重創。那麽如何才能給予俄國人重創。東路軍我們基本上戰事已經結束，海參崴城高防厚，總統不願我國防軍付出慘重損失拿下它，然後給一側虎視眈眈的日本人留下機會。加上俄國人遠道而來如果無法突破我們中路，根本打不到東北那邊。中亞那邊局勢也很複雜，因為牽扯到了英國人的利益，西路軍的行動現在必須停下來，以防守跟保護現在控製的地區為主。西路軍也打不起來。所以，結束中俄衝突的重擔就落在中路軍肩上。世界百年來莫不是強權為王，我國若想贏得尊敬跟和平，非要效仿日本打痛俄國不可！”
他的手重重在地圖上圈了一個大圈，“西北境、唐努烏梁海、外阿爾泰地區甚至外貝吉爾、東西伯利亞，這裏就是我們的主戰場。隻有全殲了俄國的遠征主力，我們才能逼迫俄國與我們談判！所以如果赤塔那邊的援軍能夠及時趕上，結果吳將軍他們的任務，繼續保衛了伊爾庫茨克。他的提案確實有很大的可行性。冬天要來了！”
季雨霖心中一緊，是啊，冬天要來了。在庫倫待了幾天，這關外的天氣他可算是領教了一回。九月在關內西安、北京、山東等地，正值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呢。然而庫倫這邊已經下過了一場小雪，再往北一些地方氣溫還要更低。真要是冬天來了，盡管國內為了這一場大仗準備很足，但是冰天雪地之下，很有可能出現物資中轉不良等情況，這對於前線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他想了想，“蔡總長，你的意思呢？”
蔡鍔摘下厚皮毛彈了彈：“吳佩孚如此來電，肯定已是做好了準備。有道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畢竟是你任命的伊上戰區總指揮，而且總總體上來思考，除了他的那個千裏奔襲下烏金斯克的計劃讓我感覺太過冒險外，其餘都具有很大的可行性。有關赤塔那邊，我回頭會跟吳俊升、朱慶瀾他們聯係下，讓他們立刻撥出一師趕赴伊爾庫茨克，為了加快行軍速度，可以讓他們放棄攜帶過多的物資，隻帶上武器跟火炮，由我們現在往上烏金斯克運送補給，倒是可以節省至少兩日的時間，這麽算一下，吳將軍的計劃我是讚同的。”
下烏金斯克，季雨霖的視線停在了地圖上的那個點上。他並不是個不敢冒險的將領，隻不過身為前線統帥，他需要為外蒙古跟外貝加爾的中路、東路二十萬軍隊負責，一點也馬虎不得。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沉吟道：“如果我們拿下了下烏金斯克，關上了俄軍北逃之路，是不是形成了關門打狗的局？”
“是，但物資補給上恐怕難說。孤軍一部西進太過冒險，稍微一個疏忽就很可能令他們陷入危險中！”
“如果是調動騎兵趁敵人不備拿下下烏金斯克，我們完全可以在事後調動飛艇為起進行補給。就算是下烏金斯克那邊出現問題，憑借著騎兵的出色腳程，脫離危險還是很輕鬆的！”
“這麽說，季司令是支持吳將軍他們的行動了？”
“冬天要來了，我們還有更多的選擇嗎？”
“好，既然這樣，立即回電吳佩孚，就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思來辦吧！我這就去聯絡赤塔那邊，也請季司令去安排向上烏金斯克運送一批補給吧！”
“好！我這就去辦！”
伊爾庫茨克以南二十五裏外，已經空下來的俄國無名小鎮，孫廣臣部騎兵一旅得到命令之後早已整裝待發，他們留下了絕大多數的重武器，隻攜帶了少量的迫擊炮跟輕機槍，跟七八名向導在不斷的研究下烏金斯克，以及等待命令的下達。從伊爾庫茨克到下烏金斯克之間約有千裏，這一路冰天雪地並不好走，保守一點騎兵旅也需要兩天半甚至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
能有這個速度還要感謝李大總統在13年向德國引進了一批優良戰馬種馬，結合蒙古馬跟俄國奧爾洛夫馬進行配種培育後，這幾年誕生的第一代戰馬不僅擁有不錯的耐力、也畢竟耐寒，唯一一點缺點就是速度太慢了，比起俄國跟德國戰馬速度要慢一兩成左右。
“報告，庫倫方麵已批準了我們的計劃，唯一要求是速戰速決。”
吳佩孚點點頭，對眾將說：“我們現在是跟老天爺在搶時間，趕在大風雪跟降溫到來前拿下伊爾庫茨克並不現實。這樣也好，陸航持續維持對伊爾庫茨克的轟炸，這座城市是煤城，城中冬天為了禦寒儲備了大量的煤炭跟木柴，根據赤塔那邊發回來的戰報，對付俄國人這樣的城市，用燃燒彈最好，燒光他們的木柴跟物資，看他們如何度過這個冬天。”
“現在我命令，立刻負責奇襲下烏金斯克的部隊立刻檢查裝備，進行休整。明天天將亮時向下烏金斯克進軍，我要在最短時間內，收到下烏金斯克的好消息！”
天蒙蒙亮，依稀還不過四點多鍾。在北方萬裏之外的西伯利亞地區，一支國防軍的武裝正向著千裏外的下烏金斯克發動奇襲的時候。南方，奇襲的一幕同樣也在進行軍。
九月初的台風過境之後，現在的南海海上一片風平浪靜，幾隻不知名的海鳥在一片晴朗無垠的天空下盡情歡樂的飛舞著，享受著熱帶地區的炎熱溫度跟和煦海風。
海麵上遠遠的傳來一陣嗚嗚的汽笛聲，衝天而起的大黑煙柱令天空上的這些小精靈們嚇了一跳，慌忙揮動著翅膀遠離了這裏，向著附近的海島跟其他能夠停靠歇腳的地方飛去。
海天隨著水波不斷拉近，一望無垠的南中國海上逐漸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艦隊，為首的幾艘鋼鐵巨艦都懸掛著一副旭日旗，赫然是來自日本的艦隊。此時他們正排著一字縱隊以平均十四節的航速不斷向南航行中。
位於最前端方陣中乘風破浪的核心日艦赫然是日本海軍的主力戰列艦---金剛號戰列艦，跟在後頭不遠的是它的同型號姊妹艦“比睿號”，再往後往左依次排開的還有安芸號戰列艦、朝日號戰列艦、三笠號戰列艦、生駒號戰列艦等，一支艦隊竟然囊括了日本海軍過半的主力，還有為數眾多的各式運輸船隻及補給艦，因為同這些運輸船隻一起航行，整個艦隊的航行速度相當可觀。
眼看著海岸線在即了，這支艦隊的速度逐漸提升了起來。
艦隊司令島村速雄現在就站在“金剛”號的艦橋上，舉著望遠鏡向那遠處的海岸線望去。
那裏就是蘇門答臘島了，作為與英屬海峽殖民地隔海相望的一座大島，蘇門答臘島的戰略地位也相當重耍，所以，英國與實際控製著這座島嶼的荷蘭曾經為爭奪對這座島嶼的控製權而生過衝突，雖然最終荷蘭保住了這片殖民地，但是英國也在這裏擁有特殊的權益。現在，日本艦隊正航行在印度洋東側，隻要再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的艦隊就要抵達雅加達了，一想到他將要做的事情，島村速雄便激動的渾身顫抖！
“上天啊，你對我大和民族何等不公！為什麽你把富饒廣闊的土地給了中國跟露國，甚至把富饒的東印度群島給了這些低賤種族，卻不願意給日本一塊美麗富饒的生息繁衍之地！”
被稱之為‘日本海軍戰略之父’、‘東鄉平八郎背後的人’，在日本海軍中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島村速雄同樣也是最堅定的擴張派之一。
自日本擊敗了北洋艦隊，奠定了亞洲第一海軍之名後。日本海軍發展走上了正軌，十年前的日俄戰爭中，日本擊敗了號稱世界第二海軍的俄國成功躋身列強國家之列，海軍的發展更是大大加速，到了現在，日本已經建成並擁有了世界規模第四大的海軍。
對於中國人，島村速雄無疑跟絕大多數的日本人一樣，經曆了從畏懼到忌憚到敵視再到覬覦的轉變。辛亥革命之後，日本本來以為革命黨推翻了滿清的腐朽統治後，整個國家會因為種種不合跟南北地域差異以及黨派利益陷入混亂之中，而日本剛好可以趁機渾水摸魚，向中國大陸實現擴張。
然而，開始的確是按照他們的計劃書來走得。但是走了一段之後，卻逐漸的脫離了他們的控製。先是敵視日本的袁世凱跟北洋集團掌握了中國的中樞機構。隨後又從長江流域崛起了一位德國扶持下的強勢軍閥，擊敗了袁世凱控製了中國的局勢，隨後幾年中先後擊敗日本的派遣軍隊，借勢統一了中國國內各勢力，反而形成了一個更加強大的中國。
盡管這個國家因為高層尤其是那位大總統的無知跟粗鄙，他們普遍看不到海軍的重要性。但是島村速雄跟不少的日本人現在也發現了，放棄了對海軍的發展而改為全力建設陸軍後，目前中國已經擁有了一支強大的陸軍。現在麻煩來了，日本想要向中國大陸擴張，就勢必要先令中國服軟。
但是這幾年來中國民族主義高漲，總統跟不少高層都是鐵杆的強硬派。想要讓他們服軟就隻能從軍事上擊敗中國。偏偏根據日本國內的計算，除非陸軍主力盡出，否則很難在正麵衝突上擊敗裝備不差於他們，人數還數倍於日本的中國國防陸軍。
於是，北上向滿蒙地區擴張的主張被無情的擱淺了。日本國內不願意在這個歐洲帶來的大好發展機會中同中國交戰錯失發展良機。但是眼看著中國一天天強大起來，日本要是再不做出改變，未來很可能會失去擊敗他們的鄰居中國，占領整個遠東富饒之地的戰略。
於是乎，新的計劃出現了。日本國內的南下之聲逐漸高漲。這幾年來日本國內各階層都從歐戰中享受到了戰爭紅利，但是除了辛苦勞作生產賺到的利益，日本國民更喜歡戰爭跟擴張帶來的無本暴利。當海軍提出南下的主張時，第一次獲得了國內各階層的普遍支持。
作為日本海軍戰略之父，島村速雄應該是國內最早提出南進主張的人了。他在當年日本海軍才剛發展起來，北洋艦隊尚且沒被毀滅之前便提出了一種假象。即日本向北擴張侵略朝鮮遭到了中國的毀滅性打擊，同時日本艦隊也敗於北洋艦隊之手，日本帝國因此受到嚴重的中傷，不得不重新經曆十年休整才恢複過來。
順著這種假象，他提出了南進的主張。即利用日本海軍的優勢向南擴張，首先在海上擊敗羸弱的歐洲二流國家西班牙跟荷蘭在南洋的艦隊，再通過陸軍占領跟控製物產豐富且十分富饒的南洋地區，實現日本的擴張。
當時這種主張在日本國內高層有一定的市場，不過隨著陸軍的擴張派的壓力，最終向朝鮮進軍的聲音壓倒了南進主張，而日本也在甲午戰爭中擊敗了中國一舉成為亞洲第一軍事強國，陸軍通過占領了朝鮮跟台灣迅速壯大，並且將影響力擴充到了東北地區。
隨後的一些年裏，盡管海軍還對著島村速雄的南進計劃念念不忘，但都在陸軍的打壓下沒有多少市場，隻能眼看著美國占去了菲律賓，英國控製了馬來亞跟文萊，德國控製了中太平洋的部分島嶼。日本的南進版圖短短二十多年裏縮水了一半。
不過現在還不晚，島村速雄不止一次這麽安慰自己。他跟東鄉平八郎一樣，在日俄大海戰結束後，被明治天皇恐懼在海軍中的影響力還明升暗降離開了海軍最前線。這些年來島村速雄若說心裏沒有一點抱怨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在，山縣有朋為了回絕海軍希望東鄉平八郎出山親自指揮南進的要求，不得不將他重新從海軍大學請了出來，任命為南進艦隊司令官。
眼看著名字永留青史的機會擺在麵前，心裏一點點的小小怨恨早就煙消雲散了。
沒錯，在島村速雄看來，他現在正率領著日本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艦隊，甚至比東鄉平八郎當年迎戰俄國太平洋艦隊的聯合艦隊還要強大。在這麽強大的艦隊麵前，就連遠東的英美中三國艦隊聯手都不見得能夠擊敗他們，更別說已經被德國滅了國，在遠東惶惶不安下已經隻剩下三十餘艘炮艦跟輕型驅逐艦、老師巡洋艦為主的荷蘭東印度艦隊了。
南進艦隊已經不需要再隱藏了，雖然之前因為顧及英國跟美國的態度，他們一直都是晝伏夜出的行軍，盡可能的避開來自英美兩國的視線。然而，他們並不是沒有一點點的借口。麵對來自英國艦隊的詢問，島村速雄以協助清理德國艦隊為借口，而麵對美國的詢問，他則以處理南洋日荷兩國衝突為國民護航為理由。
自1914年德國攻陷了荷蘭本土之後，荷蘭女王攜王室逃往英國。為了奪回國土，荷蘭王室請求英國派兵幫助擊退德軍。英國同意了荷蘭的要求，但是卻要荷蘭以東印度群島及南美洲跟加勒比海上的一些荷蘭殖民地作為代價。
寄人籬下而且還是有求於人，荷蘭方麵雖然不甘願，但是最後荷蘭那位美絕歐洲的年輕威廉明娜女王接受了英國人的屈辱要求，同意英國派兵幫助他們恢複荷蘭王室統治，擊退德國軍隊便將東印度群島跟海外部分殖民地轉讓與英國。英國人本來竊以為他們賺到了好處，誰料到當14年底他們利用強大的海軍強行在荷蘭開辟了一處戰場之後，僅僅堅持了四個月，就在15年2月，因為德國海軍封鎖了海平麵，這支由英國七個師組成的部隊得不到補給，最終彈盡糧絕之下或者逃往了法國，或者投降了德國。
而德國在發現了荷蘭王室意圖複國的念頭後，大肆逮捕跟屠殺國內的保皇派，短時間內便動搖了荷蘭王室的統治根基。最終英國出兵幫助奪回荷蘭的戰略失敗後，威廉明娜女王拒絕將東印度群島跟海外殖民地轉讓英國，並多次要求英國再次出兵助她複國。
兩國就這麽僵滯了一年多，這也是當初日本之所以沒有著急對荷屬殖民地開刀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