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落,晚霞的餘暉映紅的庭院,陳秀已經將房間整理了出來,房間不大,隻有一床一桌,卻異常的幹淨。
楊雪拿出一千元錢,放在桌上:“這是租金,你收好。”
“這不行,怎麽能收你的錢呢?”陳秀慌忙將錢往楊雪手裏塞。
“如果你不收,那我可就不住了!”楊雪裝作生氣的接過錢,轉身欲走。
“那好吧!”陳秀連忙拉住了楊雪,卻又觸電般的縮了回去,雪白的小臉瞬間漲的通紅。
晚上,陳秀破例沒有出攤,而是在家為幾人準備飯菜,吃飯的時候,楊雪見到了陳秀的母親,一位肩部以下全部失去知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楊雪頓時明白,這個家庭承受著什麽樣的苦難!
但是,陳秀和陳雷卻還能笑,還能笑著麵對生活,麵對這個世界。
他們,是生活的主人。
自己呢?
次日十點鍾,楊雪再次出現在人事科,還是幾個老熟人,依然對楊雪視若無睹。
“你好,我來報到!”
陳景鳳理都不理,依然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屏幕。
“你好,我來報到!”楊雪提高了聲音。
“你吼什麽吼?沒看到我正忙著嗎?”陳景鳳看都不看楊雪,“不告訴你了嗎?一周後再來!”
“大嬸,你看,我是外地人,在麗景市人生地不熟的,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能不能通融一下?”楊雪陪著笑臉。
“什麽?你叫我什麽?”陳景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已才三十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他居然叫自己大嬸?
“大嬸啊,我總不能叫你奶奶吧……”
啪的一聲,陳景鳳拍案而起,“楊雪,你是不是想找事?”
“就是,你他媽的想撒野也不看看地方,這裏是市政府,不是你們家的雜貨鋪!”幹部科唯一的年輕人黃清陽立刻湊了過來,上次他的場子還沒找回來呢!
“喲,這誰家的孩子,會不會說話呀?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禮貌嗎?”對待囂張的人,楊雪絕對能比他更囂張。
“靠,叫板是吧?”黃清陽不怒反笑,“信不信我整死你!”
“我還真想看看,你怎麽整死我!”楊雪懶洋洋的坐到沙發上,搖著頭,樣子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黃清陽勃然大怒,極為自負的他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挑戰,如果再不給楊雪幾分顏色看看,他都覺的自己不像個男人。
黃清陽咆哮著向楊雪撲了過來,在體校畢業的他對付楊雪,還不是手到擒來。
“住手!”
盡管心裏很想黃清陽修理楊雪,但陳景鳳還未喪失理智,所以他很及時的喝止了黃清陽,而黃清陽對她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
黃清陽氣呼呼的坐下,他不明白,陳景鳳怎麽會在這時候阻止他,但陳景鳳衝他擺了擺手,然後冷著臉向楊雪說道:“你不是報到嗎?我現在就給你辦手續!”
還給他辦手續?黃清陽頓時傻了眼,卻看到陳景鳳在楊雪的分配地點上寫的是:黃川縣黃莊鄉政府!
高!實在是高!黃清陽忍不住在心裏連喊了幾個高字!
黃清陽臉上突如其來的笑意,楊雪看在眼裏,隻是楊雪不明白,這個麵目可憎的家夥笑什麽。
直到中午。
在黃川縣報過到後,麗景市至黃川縣的公交車把楊雪放在了一條山路的路口,好心的司機告訴楊雪,順著山路一直走,如果運氣好遇到進山的驢車的話,天黑之前也許能趕到小黃莊鄉。
大山矗立在遠處,蜿蜒崎嶇的山路布滿了雜亂無章的石子,這條不能被稱之為路的山路,卻是通向小黃莊鄉唯一的路!
他媽的!
楊雪忍不住在心裏咒罵了一句!
省級公務員,就分到一個這樣的破地方?
楊雪終於明白,黃清陽臉上的笑意,意味著什麽。
還有陳景鳳那惡毒的婆娘,居然想出如此卑劣的招式,將自己發配到這片處處透著貧瘠與荒涼的土地上!
一向心靜如水的楊雪突然有找陳景鳳真人PK的衝動!
“哈哈哈……”聽完楊雪的陳述,陳秀滿臉微笑,楊雪大為鬱悶,“不是吧?秀兒,你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居然連一點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
陳秀擦擦笑出的眼淚,“不是,我是想起了一個小黃莊鄉的笑話!”
“什麽笑話?”
“以前小黃莊鄉下山的路沒有修,下山一次非常不容易,所以小黃莊鄉的人一般都不出山,有一次,小黃莊的一位老人走了一天一夜下得山來,正好趕上鄰村宋莊村廟會,老人激動的說,哇,外麵的世界太大了,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
“這也算笑話?”楊雪無語,“廟會人很多呀,那有什麽稀奇?”
“可是宋莊村很小的,全村隻有二百多口人!”
“所以呢?”
“所以說,小黃莊鄉不僅窮,而且人很少,在這樣的地方,連個老婆都很難找的!我有個同學分到那裏上班,每一次去的時候,家裏都要給她準備滿滿兩大包的食物,不然那個破地方,很多東西有錢都買不到!”說至最後,陳秀的表情已經轉為同情,“要不,你再給管分配的人送些禮,讓他們把你調回來?”
“為什麽要調?”令薛佳意外的是,楊雪的表情從容自若,“不就是人少些,窮些嗎?如果你不去,我不去,那誰去?”
“聽我同學說,在小黃莊鄉,幹的好出不了什麽政績,幹的差卻是落個無能名聲,最重要的是,不管幹的好與壞,都很難離開,因為沒有人想去這種地方,這裏的編製,是隻進不出的!””
“如果我想出頭的話,我又何必來這個小小的麗景市?”楊雪站至窗前,望著無盡的夜空,還有一絲絲的燈光,背影寧靜而堅毅。
“對了,大哥,你的租金我得退給你。。。。。”陳秀驀的想起,隻是,租金她已經給陳雷交學費了。
“沒事,這個房間我還租著吧,反正我也沒有家,就把這兒當家吧!”楊雪開玩笑的說。
陳秀沒有拒絕,聰慧的她早就感覺到了楊雪的目的,隻是,她拒絕不了這樣的幫忙,如果不是她的堅強,母親的病,弟弟上學,早就讓她迷失在這社會的濁流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