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南城並不否認自己的用心,在這件事情上,他現在處於兩難,處理,不提楊雪的反彈,楊雪的能力,令他也極為不舍,不處理,省市兩級的爭議,會讓他自已陷入困難的境地。
所以,何南城萬般無奈之下,才會選擇在辦公室裏等楊雪,他已經將這次事件,當做一次危機來處理。
處理不好,甚至會波及到他身上,陳庭光受傷,已經給了省裏過問的理由!
主動承擔,總歸比被動承擔好一些。
而且,麗景市的處理,必須要趕在省裏的意見之前,這樣,才能把主動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個處理,不能太輕,也不能這太重,輕重之間的度,卻是極難把握,老練如何南城,也不由得頭疼萬分。
何南城思忖良久,方才向楊雪說道:“小楊,你能不能說服小柳同誌,犧牲一下,畢竟,小柳同誌出來,謝書記也可以說話……”
“不行!”楊雪斷然拒絕,他知道何南城的意思,和他相比,柳若楓在新區的影響力更小,處理柳若楓,在新區幾乎引不起什麽波動,而且,以柳南天的影響力,劉笑平、賀之光都會給幾分麵子,謝明陽再伺機說話,柳若楓的問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最重要的是,這次事件,如果嚴格追究起來,應該是政府的責任。
而柳若楓作為新區的區長,才是第一的責任人。
處理楊雪的話,首先謝明陽就要避嫌,劉笑平的態度估計是事不關已,楊雪的結果,或許隻能看賀之光的意見了。
賀之光對楊雪的欣賞無庸置疑,這在賀之光視察新區之時已經有目共睹,但這份欣賞能到什麽程度,何南城卻不甚明了,再者,秀水村群眾的上訪,已經給賀之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賀之光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是,誰知道賀之光真實的想法?
所以在何南城心中,處理柳若楓,是最合適的方法,楊雪的斷然拒絕,讓何南城徹底斷了念想,他看看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何南城站起身,“別急於做決定,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明天早上八點以前通知我!”
楊雪點頭答應,但他意已決,無須等到明天,這也意味著,或許明天八點,他就將離開新區的區委書記位置!
何南城站在窗前,望著楊雪開車離去,他少有這樣的習慣,注視著一個人離開,但是,楊雪的離開,著實讓他不舍,而且,新區,還是這麽關鍵的地方!
可惜,楊雪還是年輕,不懂得取舍!
何南城在心裏深深的歎息,還有惋惜。
黑色的夜空,昏黃的路燈下,遠處的霓虹若隱若現,給夜色增添了幾許迷離。
楊雪隨著車流緩緩而行,他並不在乎何南城所說的責任,包括這個新區的書記,但是,他不喜歡這樣的離開方式。
當年在京華之時,雖然他離開那多少人向往的地方,但他並不後悔,因為他犯了錯,離開,是最好的懲罰。
最重要的,是他心灰意冷,他不想在京華再呆片刻,一分一秒。
所以,他主動離開。
可是今天,楊雪至今,也不覺的自己應該承擔這個責任,張春堂在市裏分管的是交通,為什麽會出現在上訪接待處?
而且,張春堂脾氣暴燥,根本就不適合接待上訪群眾,他應該也不會主動去接待,那麽,是誰做出這個錯誤的決定?
可是最終,為這個錯誤的決定承擔責任的,卻是楊雪與柳若楓!
楊雪怎麽可能,讓柳若楓來背這個錯?
別墅裏,隱隱透著光亮,楊雪心裏一暖,柳若楓還沒睡,還在等著他。
然而,楊雪還未上樓,便再次有人打電話來,跳躍的名字,是李耀宗。
楊雪看看時間,已經是接近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對於領導們而言,尤其是對某些喜歡風華雪月的領導而言,並不算晚。
楊雪這才憶起,李耀宗要自己回麗景之後,與他聯係,但是楊雪有些不明白,李耀宗為什麽一定要見自己?
楊雪懷著疑問,接通了電話,並直言相告,自己剛從何南城那裏出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事已至此,他已經懶得和李耀宗虛與委蛇了!
李耀宗嗬嗬一笑,“小楊,我不是說這件事,你來我別墅一趟!”
李耀宗的別墅,楊雪還是第一次進,眼前的金碧輝煌,富貴奢華,讓楊雪也暗自咋舌,楊雪不無惡意的想,這家夥不知道收受了多少賄賂,貪汙了多少公款!
一身休閑的李耀宗,在書房裏接待了楊雪,與客廳的金碧輝煌不同,書房裏卻是古樸典雅,但這也隻是表象,牆上的字畫,還有書桌上的擺飾鎮紙,都透出幾分古董的影子。
但這些與楊雪無關,他望著對麵的李耀宗,“李市長,您找我有什麽事?”
李耀宗微微一笑,“這件事,本來不應該這麽晚和你談,但是明天,我怕就來不及了!因為明天上午八點十分,市委市政府招開常委會,討論王莊村上訪事件處理意見!”
這一點,何南城已經與楊雪說過了,楊雪並不奇怪。
李耀宗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何書記怎麽和你談的,但有一點,千萬別主動去承擔什麽,這不是你應該承擔的,而且,新區也少不了你!”
“為什麽?”楊雪麵色如常,心裏卻是波濤翻滾,他都有些糊塗了,李耀宗怎麽可能為他著想,而且力勸他不要離開新區?
怎麽可能?
李耀宗淡淡一笑,“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麽形象,我大概想的到,坊間傳聞,麗景高層之間的議論,我都略知一二,這些,我不屑辯解,你對我的了解,或許也停留在丁香的印象上吧?”
楊雪倏地抬頭,這個名字,已經藏在他心裏許久,想不到,今日在李耀宗口中說出,而且,還說的這麽坦然!
“或許在你的心裏,我很不堪,但是,人都有感情,都有向往幸福的權力,我也是人!”李耀宗麵容平靜,仿佛隻是訴說的事情與自己絲毫無關,“初見丁香,我就被她的美麗打動,也許我太卑鄙,我利用了她的貧窮,但有一點,我當時並沒有絲毫的強迫之意!”
楊雪無言以對,他聽丁香詳細的說過這件事,正如李耀宗所說,李耀宗沒有用強,他隻是利用了丁香的貧窮,可是,在這個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社會,這又算得了什麽?如果沒有李耀宗,丁香或許早就迷失在社會的濁流之中了!
一直以來,楊雪先入為主的以為,李耀宗是個貪圖美色,以權謀私的人,論年紀,他可以做丁香的父親,但是他仍然恬不知恥的將丁香據為已有,楊雪早就將他定為卑鄙無恥之流。
可是李耀宗的一席話,卻令楊雪幡然醒悟,他的所思所想,先入為主,不過是從丁香的角度,加上他相當然的以為。現在回想起來,在他與丁香交往之時,李耀宗沒有絲毫的對他不利,而後來,丁香受他言語相激,最終做出了決定,離開了李耀宗,而李耀宗也並沒有絲毫的糾纏不清。李耀宗表現的,並不是那麽的不堪。
李耀宗在抽煙,書房中煙霧燎繞,李耀宗的臉,在這煙霧之中漸漸模糊,若隱若現,一如楊雪的心情。
難道,一直以來,自己都看錯了李耀宗?楊雪產生了深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