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雪也沒有忘記告訴何南城,自己的決定,或許是清晨剛剛睡醒的緣故,何南城“哦”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麽。
按照程序,柳若楓寫了一份自請處理的書麵材料,趕在上班之前,交給了麗景市委辦公室,然後,便回到新區等處分。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尤其是等待處分,十點左右,楊雪給市委秘書科打了個電話,何南城秘書告訴楊雪,會議還在進行。
楊雪一直陪在柳若楓的身邊,盡管柳若楓說不用,但楊雪執意相陪。
十一點半,秘書科終於來電話告訴楊雪,常委會散了,但結果如何,他不清楚。
算算時間,麗景市常委會整整開了三個多小時,如果,常委會沒有別的議題的話,這開會時間也忒長了一點兒。
十一點四十,楊雪接到袁少卿的電話,袁少卿與何南城在麗景大酒店,要他趕過去相見。
楊雪知道這次相見與柳若楓的處理有關,安慰了柳若楓兩句,便直接趕到麗景大酒店,想不到裏麵除了袁少卿與何南城之外,還有景華區區委書記柳楓平。
但楊雪無暇考慮這些,他直接向何南城詢問:“何書記,怎麽處理?”
何南城麵容平靜,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對楊雪說道:“小楊,不管組織上的決定是什麽,你都應該遵守,你是黨的幹部嘛!”
何南城如此說,倒真讓楊雪浮想聯翩了,難道,市委的處理意見很重?
袁少卿在旁說道:“小楊,市裏對新區的處理意見分歧很大,小柳區長自請處分,是好的表現,值得肯定,但市裏通過研究,覺的承擔責任的,不應該隻是小柳區長,還應該有你,所以,市裏幾經討論,決定將你調離新區,與柳楓平書記對調一下,至於小柳區長,給於行政警告處分!”
原來是這樣!
楊雪瞬間明白過來,原來,討論這麽長時間,是為了處理他!
至於柳若楓的行政警告,不過是小菜一碟,常委會上,甚至不需要表決!
“為什麽?”
楊雪盯著何南城,雖然新區和景華區論經濟實力無法相比,楊雪從新區調至景華區,無論各方麵都會輕鬆的多,但是,這不是楊雪的目的。
而更讓楊雪疑惑的是,所謂的意見分歧,隻能是何南城與李耀宗的意見分坡,而何南城與李耀宗,都傾向於讓柳若楓出來主動認錯,李耀宗更是認為,新區離不開他,那麽,這意見分歧,從何而來?
究竟是誰在說謊?
誰想將他調出新區?
“這是組織上的決定,希望你理解……”
何南城話音未落,手機便響了,何南城隻看了一眼手機號,便麵色一變,拿著手機步出包間,關門的一刹那,楊雪聽到何南城說道:“賀書記……”
賀書記?賀之光!楊雪驀的反映過來,便他不關心這個,他望著袁少卿,“市裏的意見已經出台了?”
“嗯!”袁少卿點點頭,他也是參與者,他知道的市裏的意見,對楊雪並不公平,他隻能等,等何南城進來,自會和楊雪交流這個問題
片刻之後,何南城再次進來的時候,一改麵色凝重,笑容可掬的望著楊雪,“小楊,剛才我和省裏交換過意見,陳書記的傷不算嚴重,省裏的意思,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追究,所以,小楊區長還是原來的警告處分,你不必再與柳楓平對調了!”
楊雪一愕,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柳楓平立刻嗬嗬一笑,“這也好,我還是守著我那一畝三分地兒吧!賀書記,沒我的事,我先撤吧?”
“先別急著走,你走了誰打發帳呢?”袁少卿嗬嗬一笑,轉首向楊雪說道:“何書記今天上午開完後,就一直糾結於這個問題,現在,正好有省裏的支持,何書記可以順理成章免去你的處分!”
“謝謝何書記了!”楊雪微微一笑,他並不相信袁少卿與何南城所說,賀之光打來電話的那一刻,何南城還在說著楊雪與柳楓平對調之事,結果賀之光電話一來,一切,全都變了!
從何南城這一刻的態度轉變,楊雪突然意識到,何南城不是不能決定,連李耀宗都知道,新區離不開他,何南城何至於要將他調入到景華區,與柳楓平對調?
疑問,令楊雪幾乎食之無味,但他強裝無事,現在,並非尋根問底的最佳時機,在座的何南城與袁少卿,也不可能事無巨細的告訴他。
食之無味的,豈止是楊雪一個。
很快,飯局結束,楊雪駕車自回新區,袁少卿與何南城坐同一輛車,袁少卿上車便問道:“何書記,怎麽回事?”
何南城麵沉似水,“賀書記的意思,沒辦法!”
“賀書記怎麽會……”袁少卿想說,賀書記怎麽會在參與此事,但旋即他就明白了,有人將此事捅到了賀之光麵前,至於是誰在捅,袁少卿幾乎無須考慮。他也想不到,賀之光居然如此旗幟鮮明的支持楊雪。
“那下一步怎麽辦?”
袁少卿輕輕的問道,但何南城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閉目深思,無意回答問題。
袁少卿也不再說什麽,輕聲吩咐司機,將車開往麗景市委。
楊雪回到家中,卻看到門前放了一盒磁帶,還是嶄新的,楊雪奇怪的撿起來,似乎是一盤剛錄製的磁帶,打開,裏麵還寫著幾個字:楊書記親收。
楊雪並沒有錄音機,便給柳若楓打電話,告知麗景市委的處分決定,順便詢問柳若楓,有沒有錄音機,其時柳若楓還在外麵吃飯,聽楊雪要錄音機,便答應回來時帶一個。
一杯清茶,楊雪習慣的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悠然的晃著,他隱隱猜的到是誰送來的磁帶,但他不明白,對方送這個磁帶幹什麽,或者,裏麵錄的是什麽。
好奇心讓楊雪覺得,等待格外的漫長,好在,柳若楓不長時間便趕了回到,兩人擠在一張躺椅上,傾聽著磁帶裏的內容。
幾秒鍾的過渡之後,錄音機裏先傳出的,是何南城的聲音,何南城先是介紹了一下王莊村上訪群眾,然後話鋒一轉,便提到了麗景新區的責任,出事之時,麗景新區僅有兩名區委副書記在場,而且,區長、區委書記都沒有按時趕到現場,以至於衝突發生之後,無法收拾。
所以,何南城提出,要從嚴、從重處理。
一句話,幾乎為班子會定了調子。
揣摩上意,幾乎是各級官員都有的能力,何南城的意思,諸人心領神會,於是麗景市的常委們,開始給楊雪提意見,層出不窮的意見,也不管楊雪有責任沒責任,現在都劃到了他的名下。
但很快,就有人提出不同意見,並且針對給楊雪提意見的人,將他們的推測,一條條的推翻,何南城的人當然不甘示弱,開始與提出不同意見的人唇槍蛇劍,爭的不可開交。
但令楊雪奇怪的是,自始至終,楊雪沒有聽李耀宗的聲音,李耀宗似乎打定了主意,在這種場合,一言不發,而另一麵,何南城自從開始的幾句話之後,同樣的沉默寡言。
喋喋不休的爭論,在錄音機裏格外嘈雜,有幾句楊雪都聽不清說的什麽,但大多數時候,楊雪聽得出,他們還在說討論如何給楊雪處分,而且,何南城的人主張給楊雪處分,李耀宗的人不主張給楊雪處分。
鮮明的態度,隻是,在楊雪責任的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明確的依據可依,所以,他們誰都說不過誰。
楊雪知道何南城與李耀宗不和,但像今天這樣的針鋒相對,楊雪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果不是錄音機,楊雪還真不知道,在何南城殷切的勸自己主動承擔責任的背後,還藏著一顆這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