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悄然來到兩點,楊雪顧不得多想,開車趕赴紫雲軒,沿途的風光,他都無暇觀看。
還是上次的房間,趙穎穎還沒有到,楊雪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天雲山,冬季初過,天雲山上,猶自可以看到皚皚的白雪,但是在有些地方,已經能看到片片的淺綠,在陽光之下,格外的奪目。
一輛藍色的桑塔納悄然而至,青春靚麗的趙穎穎從車上下來,仿佛與楊雪心有靈犀般的向上望了一眼,正好與楊雪對視在一起,趙穎穎嫣然一笑,明眸皓齒,風情如畫。
進入包間,趙穎穎隨意的將粉色的羽絨外套脫下,一襲潔白的毛衣套裙,舉手投足之間搖曳生姿,俏麗雅致,趙穎穎輕輕的搓手,黑白分明的眸子凝望著楊雪,“你早來了?”
“趙姐召喚,我敢怠慢嗎?”楊雪嘻皮笑臉,卻不忘為趙穎穎倒上一杯清茶。
“少來,上午你還說忙呢!”趙穎穎撇撇小嘴,“算了,說正事,你怎麽打算的?”
“什麽怎麽打算的?”
“少裝蒜,薛明風的事,江海新區的事!”
楊雪收斂了笑容,“趙姐怎麽知道我的事的?”
“哼,我想這會兒,江海省的高層都知道你的事了,小楊,聽趙姐一句話,別再執著了,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還有,今天我已經得到消息,我有可能取代你,成為江海新區的常務副區長,楊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趙穎穎語速極快,但真情流露,對楊雪的關切盡顯無遺。
江海省的高層都知道了!
一句話,令楊雪吃了一驚!
楊雪不明白,趙穎穎口中的“江海省高層”是指的那些人,更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關注他。
難道,與袁少卿所說的江海省的局勢有關?
楊雪突然想笑,他,不過是一名正處級幹部,江海省的正處級幹部,恐怕是以數千計,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要了?
楊雪沉默不語,趙穎穎接著說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薛明風的事,你不插手,薛明風還可能平安無事,但是,你插手的話,薛明風就完了!”
楊雪詫然抬頭,正想問為什麽,趙穎穎卻沒有給他機會,“別問我為什麽,也別問我怎麽知道的,總之,我是為了你好!”
兩人的眼神交織在一起,趙穎穎的眼神清澈如水,而且異常的堅定,楊雪謂然一歎,他知道改變不了趙穎穎的想法,可是,楊雪怎麽肯糊裏糊塗的放手?半晌,楊雪不甘心的問道:“你為什麽對我好?”
“因為我從一個同學那裏,聽到過一個男人拚死把一個女人背出山林的故事,還有,那個男人為了所愛的人,衝冠一怒,大鬧軍委大院,放棄一切的故事!”一瞬間,趙穎穎的眼神熾熱起來,“那是我兒時夢想得到,卻至今沒有得到的愛情,我想守護他!”
“陳雅?”楊雪脫口而出,他拚死把陳雅背出山林,是他們兩人的秘密。
“對,我們是死黨!”趙穎穎說著,突然黯然下來,“可惜,她可以特立獨行,我卻隻能隨波逐流!”
一句隨波逐流,令楊雪停止了追根問底的想法,他已經猜測到,趙穎穎的消息自哪裏得來,他不忍再去傷害趙穎穎的自尊,而且,陳雅天生孤傲,她願意分享秘密的人,絕對是她信任之人,既然如此,楊雪似乎沒有不相信趙穎穎的理由。
不知不覺,天色已近黃昏,趙穎穎無意中看了眼時間,不由得嬌呼一聲,“呀,時間都這麽晚了,楊雪,我要回去了,記住我的話,別再去管薛明風的事了,為你好,也是為他好!”
趙穎穎說著,急促的起身,楊雪拿過羽絨外套,幫趙穎穎披在身上,這個溫情的動作,令趙穎穎的心中生起了些許的漣漪,天知道,在楊雪幫她披上衣服的時候,她多想靠在那寬闊的胸膛上,停留那怕是一秒鍾,一刹那,可是,她不敢,她怕那奇妙的感覺深入骨髓,深入她的靈魂。
楊雪將趙穎穎送上車,目送著藍色的桑塔納離開,方才回到自己的車裏,手機在歡快的叫著,他居然把手機留在車裏了,楊雪接過電話,是謝夢華的,“楊雪,我爸病了,我在家裏,你過來一趟吧!”
掛了電話,楊雪翻閱著未接來電,有何南城的,有何曉泉的,有付國平的,還有陳秀與薛佳的,可是,楊雪卻一條都不想回,他需要靜一靜,他需要清醒,他是楊雪,他不能任人左右。
可是,楊雪的不能任人左右,在見到躺在病床上的謝明陽,看到謝明陽的臉上,露出的一絲疲憊與蒼老的時候,瞬間煙消雲散,“謝叔叔,我讓你費心了!”
謝明陽搖搖頭,“費心沒有什麽,關鍵是值不值得,小楊,做事也一樣!”
楊雪沉默片刻,方才緩緩說道:“謝叔叔,我考慮一下!”
謝明陽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楊雪轉身出門,站在門外的王鳳桃說道:“小楊,別再固執了,那天自你走後,你謝叔叔就在家長籲短歎的,他是舍不得你去走歪路啊!”
“阿姨,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阿姨,夢華,我回麗景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楊雪說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了謝家,絲毫沒有去看,身後的王鳳桃與謝夢華,那一臉的驚訝。
這一天的無數忠告,如同在他心中結起了千千結,他無論如何解,也解不去那絲絲的牽拌,所以在出門上車的一刹那,楊雪頹然後仰,終於,他決定放棄了,他終於選擇了現實,然後,在現實中向黑暗靠攏,滑向那虛無的深淵。
那一瞬間,楊雪仿佛老了十歲,或者,是成熟了十歲。
盡管楊雪知道,這可能是對的,可是,他如何能甘心?
一路上,楊雪風馳電掣,速度的極限一個一個被他衝破,然後,到了渺無人煙的曠野之處,楊雪忍不住停下車,站在田野之中大喊,他隻能以此來喧泄他的不快,然而,喧泄之後,他還需要上車,還需要上路。
然後,漫無目的地行著,向遠方,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方向。
夜色漸起,層層的迷蒙籠罩著大地,唯有一束明亮的燈光,劃開這無盡的黑,照亮前方的路。
可是,沒有盡頭。
更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楊雪消失了!
一天,兩天,沒有人能聯係的上楊雪,謝夢華如是,柳若楓如是。
仿佛為了印證楊雪隻有不插手,薛明風就沒有事的說法,薛明風在被捕十天之後,三月二日的早上,李耀宗像平日一樣,打開別墅家門的時候,兩人中年男子威嚴的亮出一張證件:“我們是中紀委的,有人舉報你貪汙受賄,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中年男子的身後,是數名全副武裝的特警。
沒有一絲消息,沒有一絲風聲。
李耀宗瞬間癱軟在地,他忽然想起當初他對付薛明風的理由:隻要認真的查,沒有不偷稅漏稅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