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細雨,悄悄無聲地飄落燈光輝煌的街頭,千萬條細絲蕩漾在半空中,猶如迷蒙的輕紗,將春陽罩在其中。
春陽大街車流如織,楊雪坐在車裏,望著窗外的燈火,每當夜晚,孤獨便悄然而至,他仿佛被世界遺忘在了某個人跡罕至的角落。
當然,這並非楊雪真的被人遺忘,就在下班前,還有不少人打電話約楊雪見麵,有官員,有商人,惟獨沒有朋友。
也許,是朋友少的緣故吧?
楊雪搖搖頭,從他步入官場,隨著他的職位節節攀升,朋友卻是越來越少,剩下的,隻有交換。
利益交換,人情交換,權力交換。
“楊書記,我們去哪兒?”
司機陳林輝輝在前輕聲問道,陳林輝輝是小車班剛剛為楊雪配的專職司機,楊雪到春陽之後,一直未配專職司機,這倒非楊雪特立獨行,而是楊雪習慣自己開車,後來有了黃景炎偶爾客串,更覺得沒有必要配個專職司機。
不過,南風省兩會召開在即,楊雪風聞,有不少人大代表都將領導幹部的作風問題作為提案,楊雪雖然問心無愧,卻也不願在此問題上橫生枝節。畢竟,領導幹部不能私自駕駛公車,是自上而下三令五申禁止的規定。
對於楊雪這個級別的官員來說,司機的挑選需要格外的慎重,因為除了秘書之外,楊雪接觸最多的,便是司機,楊雪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落在司機的耳目。是以,楊雪盡管在春陽時間不會太長,依然進行了精心挑選,正好春陽市公安局招人,王兵便給楊雪推薦了陳林輝輝。
陳林輝輝畢業公安幹校,剛剛進入春陽的一個鄉鎮派出所工作,性格有些內向,但做事認真,用來做為司機再好不過。
當然,能為楊雪開車,也是陳林輝輝難得的機遇。
“回南風吧!”
楊雪看看時間尚不到七點,便想回南風看看女兒,平素的他忙多閑少,想關心女兒也是有心無力。
雨越下越大,視野之內,黑暗的世界仿佛全是水,唯有一閃一閃的車燈,慢慢的向前移動著。
這種天氣,沒有人敢開的太快。
“楊書記,前麵好像有人攔車!”
順著陳林輝提醒的方向,楊雪看到,一輛寶馬開著雙閃停在應急車道,在寶馬的前方幾十米處,一位女子打著傘站在道旁,隻是這種天氣,這種時間,大多數車主往往選擇無情的疾馳而過,楊雪在後拍拍陳林輝的肩,“停一下!”
陳林輝小心的將車在女子旁邊,隨著距離的漸近,楊雪看清了女子的臉龐,竟然是省委書記馬興東的女兒,馬佩瑤。
風大雨急,馬佩瑤的傘幾乎脫手,渾身早已濕透,在雨中縮作一團,看上去極其狼狽,楊雪連忙推門下車,脫下外衣罩在馬佩瑤身上,將馬佩瑤扶進車裏,又吩咐陳林輝將暖氣開至最大,然後方才問道:“怎麽回事?”
馬佩瑤凍的簌簌發抖,原本就雪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仿佛魂魄離體似的說不出話來,楊雪見狀,毫不猶豫的讓陳林輝將車開至前方的服務站。
一個熱水澡,一杯熱茶,馬佩瑤又恢複了昔日的珠圓玉潤,隻是,馬佩瑤的衣服送去幹洗,在房間裏,隻能裹著一件浴巾,堪堪遮去了玉.乳豐.臀,將香肩玉腿袒露在外,宛若凝脂般的肌膚,媚意逼人。
不過,馬佩瑤似乎受車壞的影響,情緒並不好,對楊雪也僅僅是一句淡淡的謝謝,毫無解釋之意,楊雪也不勉強,道一聲晚安便欲回房,孤男寡女,在如此夜晚獨自麵對出水芙蓉般的絕色美女,楊雪自問難以做到心止如水。
可對方是馬佩瑤,省委書記馬興東的女兒,楊雪隻能控製自己,遠離禍水。
“等一下!”楊雪的手剛剛觸及門柄,耳邊卻傳來嬌柔卻有幾分遲疑的聲音:“能……陪我一會兒嗎?”
要求並不過分,楊雪卻適時的硬起心腸:“你累了,還是休息吧!”
“你走了,我或許會從這樓上跳下去!”
楊雪驚然,回頭看到的,卻是馬佩瑤木然的表情,那張絕美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開玩笑的意思,馬佩瑤轉身走至窗前,“我車沒壞,我隻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有這種清醒法嗎?楊雪哭笑不得,隻得乖乖的坐下,顯然,馬佩瑤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難怪楊雪扶她進車時,覺得她毫無反應,楊雪初時還以為是凍的,現在看來,是失魂落魄。
既然救馬佩瑤於雨中,便無法再置身事外,楊雪定下心神,輕聲道:“出了什麽事?”
“我愛上了一個人,但今天我才知道,那人一直在騙我,今天是我生日,他卻陪我一天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也許是忙呢?”
“可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馬佩瑤黯然神傷,楊雪張張嘴,卻無從安慰,感情的事,他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又何德何能安慰別人?
好在,馬佩瑤並不需要他的安慰,而隻是需要一個聆聽者,在馬佩瑤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楊雪總算弄清楚了來龍去脈,馬佩瑤愛上的人,是她曾經的老師,中海大學的教授蔡華遠。
蔡華遠博學多才,又兼風度翩翩,馬佩瑤一見鍾情,對蔡華遠展開了瘋狂的追求,哪怕蔡華遠已經結婚,哪怕蔡華遠對她表現的若即若離,馬佩瑤依然癡心不悔。
蔡華遠被馬佩瑤的癡情感動,答應與妻子離婚,但要求馬佩瑤等他一段時間,因為他有一個學術研究,需要妻子父親的簽字,馬佩瑤答應了。
沒料到,馬佩瑤這一等,就是五年。今天是馬佩瑤的生日,馬佩瑤奢望著蔡華遠能過來陪她,卻被蔡華遠以工作太忙為由拒絕,然而馬佩瑤在自己的生日聚會上聽說,蔡華遠風流成性,同時與數十名女學生有染,就在今天,蔡華遠的一位情人還為他墮了胎。
至此,馬佩瑤方才知道,蔡華遠根本就無意與妻子離婚,所謂的等,不過是在敷衍她。馬佩瑤打電話過去質問,蔡華遠還振振有辭的指責馬佩瑤自己傻,而且還告訴馬佩瑤,馬興東曾經警告過他,要他離馬佩瑤遠一些,如果馬佩瑤要怪的話,就怪她的父親好了。
馬佩瑤大受刺激,才有了後來的雨中一幕,如果不是楊雪,或許她今晚死的心都有。
傻!
楊雪聽完馬佩瑤的傾訴,心中唯有一字評論,然而轉念一想,他不也一樣傻嗎?如果不是為了秋若楓,他又怎麽會和方明景鬧的水火不容,將國家安全局的大好前程毀於一旦?
不同的是,馬佩瑤的付出一文不值,而他的傻,換來的卻是秋若楓一生的真情。
想到秋若楓,楊雪心中的思念,如同剛剛衝破堤壩的洪水,瞬間襲來。
隻是,在馬佩瑤麵前,楊雪無暇多想,隻能耐心的安慰馬佩瑤,“既然你都知道了他是一騙子,為了這樣的人傷自己,值得嗎?”
“我不是因為他,我是恨我自己傻,像個傻瓜似的被他騙了五年!還有我爸,他憑什麽幹涉我的生活?”馬佩瑤一腔憤怒吐盡,心結緩和了許多,但仍然餘怒未消,恨恨的道。
楊雪微微一笑,“現在知道,還為時未晚啊!你折磨自己,那才是真的傻!至於馬書記,就憑他是你的父親,你是他的女兒!”
說到女兒,楊雪看看表,心中惟有苦笑,已經是晚上九點,等趕回南風,女兒恐怕早就睡了!
馬佩瑤不再言語,隻是靜靜的望著窗外,迷人的身姿,仿佛深穀中盡情綻放的幽蘭,芬芳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