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依舊在繼續,謝明陽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電話。
“謝省長百忙之中還抽空體察民情,實在令人敬佩啊!”
謝明陽一愣,方明景這麽說,顯然離他並不遠,果然,隨著方明景的電話,旁邊與謝明陽並行的蘭博基尼車窗放下,露出了方明景的笑臉。
夜色之中,那張笑臉有些蒼白,但在謝明陽眼中,卻是陰森可怖的笑臉。
謝明陽放下車窗,臉上的笑容亦在瞬間綻放,“方少什麽時候到的廣南?”
“今晚剛到,正想去拜訪謝省長呢,想不到在這兒遇到了,還真是巧!”
方明景話語極為客氣,但聽在謝明陽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感覺,謝明陽心中警惕,麵色卻是絲毫不變,“那找個地方坐坐?”
“知道謝省長喜歡茶,我特意從京華帶來幾包龍井,請謝省長試試!”
“方少有心了!”
謝明陽關上了車窗,看著蘭博基尼超過自己,卻又壓著速度並不遠去,謝明陽麵色亦沉了下來,冷聲向司機道:“跟上前麵的車……”
香山國際俱樂部,三十六樓。
廣南經濟繁榮,超過三十五層的建築比比皆是,但卻無一處如香山國際般,座落最繁華的市中心,站在樓頂,便可以俯瞰廣南市的夜景。
十五年前,豐銀集團用五千萬元的價格,購得這塊近百畝的土地,建成了今天的香山國際,如今,僅這塊土地的市值,就在五十億左右。
方明景在這宗交易中處於什麽地位,謝明陽不得而知,但謝明陽卻知道,方明景與豐銀集團關係密切,方明景每到廣南,必然住在香山國際。
豪華的總統套房中,謝明陽坐在沙發上,看著身著白色旗袍的美女服務員熟練的泡茶,腦海中卻浮現出香山國際的資料,也難怪謝明陽吃驚,五千萬到五十億,任何人都為之驚豔的商業運作,方明景與豐銀集團卻是信手拈來。
片刻之間,茶香四溢,美女侍者麵上露出陶醉之色,方明景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謝明陽卻沒有動,而是望著方明景道:“方少到廣南來,總不會是專程來請我品茶的吧?”
方明景微微一笑,將茶端起,在鼻間嗅了一嗅,然後一飲而盡,這才緩緩的道:“龍井雖然珍貴,但在有些人眼中,卻不過是解渴的水罷了,所以茶亦需要伯樂,隻有在懂行的人眼中,它才會彌足珍貴!”
謝明陽默然無語,隻是端起茶緩緩的品著,方明景接著道:“楊雪和我的矛盾,謝省長應該清楚,老爺子在世之時,我看在老爺子份上,不想與他大動幹戈,如今老爺子不在了,我和他也到該了斷的時候了,不知謝省長怎麽看?”
謝明陽淡淡的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方少又何必如此執著?”
“正因為人生隻有一世,我才要分出個勝負!”方明景冷冷一笑,“謝省長或許不知道,當年進入特別行動小組的應該是我,隻是因為老爺子不同意,才會有楊雪的機會,沒有方家,他算個狗屁!”
沒有方家,他什麽都不是!
謝明陽沉默了,方明景的話很刺耳,但也是實話,楊雪不過是個農家出身的孩子,沒有方家,楊雪的確什麽都不是,更不可能進入特別行動小組,成為今天的副省級官員。
可是,謝明陽卻也聽出了方明景潛在的意思,有了方家,楊雪得以飛黃騰達,方明景在告訴他,方家才是伯樂,方明景才是伯樂。
現在,伯樂向他伸出了手。
“方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考慮的!”
謝明陽平靜的道,並沒有方明景的話而動容,他的城府,足以令他在任何時候觸變不驚。
方明景點頭,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沒有必要再和謝明陽交流下去,站在樓上,目送著謝明陽離開的背影,李海濤從裏間走了出來,向方明景道:“他會聽話嗎?”
“他是個聰明人!”方明景淡淡一笑,“更是個熱衷權力的人,我想不出他拒絕我的理由!”
李海濤哈哈大笑,也是,這世上真正能拒絕方明景的人,又有多少?
夜色如水,紅旗一路疾馳,與迷離的夜幕融為一體。
謝明陽的心,亦如夜色般迷蒙。
方明景的話,一直在謝明陽耳邊縈繞,沒有方家,楊雪什麽都不是,有了方家,楊雪卻可以平步青雲,哪怕被軍委處理之後,楊雪仍然可以東山再起,快速的進入副省級的行列。
謝明陽呢?
從辦事員到副科,謝明陽用了五年,然後正科,副處,正處,副廳,正廳,謝明陽的每一步,都透著艱辛與努力,為了升職,謝明陽不惜與嶽父鬧翻,用嶽父的家傳至寶開道,可即便如此,謝明陽從副科到副省,仍然用了三十年的時間,三十年進入副省,已經可以稱的上驚豔。
可楊雪呢?
今年三十五歲,已經是副省級幹部。
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選擇艱辛,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原地踏步。
謝明陽成為廣南省長之時,謝明陽曾如釋重負,因為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再往上走,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想。
然而,方明景給了他希望。
謝明陽放下車窗,寒風悄然襲來,謝明陽的心,卻出奇的火熱。
正如楊雪與陳小亮所想,海濱村的調查,隻用了一天,便有了出人意料的收獲。
當年與銀河商社簽訂合約之時,海濱村負責的是村長馬長胡,調查組一介入,膽小的馬長胡立刻坦白,當年銀河商社給了他十萬元,然後他以低於市價20%的價格,將海濱村的土地出售給了銀河商社。
這一點,在馬早秋處也得到了證實。
如此一來,銀河商社的合同存在違法行為,自然是無效的,,秦山方麵有權收回土地,但銀行方麵卻不樂意了,他們接受抵押的是真實有效的合同,付出的是兩個億的真金白銀,如今海濱村收回土地,他們怎麽辦?
銀行行長曹飛真將情況反映到楊雪處,楊雪卻道這是銀行與銀河商社的事,銀行應該找到銀河商社解決,楊雪更是質問曹飛真,銀河商社購土地時付出的是六千萬,為什麽貸款額卻是兩億?而且一貸就是三年?
曹飛真啞口無言,當年貸款之時,是項吉元開的口,他這個行長不敢不從,可是今天出了問題,他卻要負起全責!
至於楊雪所說的找到銀河商社解決,曹飛真更是有苦難言,銀河商社的擁有者,馬早平兄弟已經倒台,起訴已經毫無意義,至於那些在位的,曹飛真有幾個膽子,敢去惹那些人?
然而,曹飛真尚在思考如何解決之時,楊雪已經要求海濱村重新擬一份合同,將六百畝的海濱土地出售給九榮集團。
消息傳入項吉元和鄭勇浩耳中,兩人同樣吃了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楊雪居然會以這種方法來解決海濱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