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從病房中走出來,一院的院長滑河林便迎了上來,滿麵堆笑的道:“楊書記,知道你在看望病人,我們沒敢進去打擾……”
滑河林的身後,黑壓壓的一片,大概都是醫院的管理層,也不知道在外麵等了多久,楊雪上前與滑河林等主要領導握了握手,然後向滑河林道:“病人需要休息,更需要醫院的盡職盡責,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比在這裏等我一個小時更讓我欣慰!”
“楊書記批評的對!”滑河林連連點頭,“楊書記,這間病房的條件簡陋了些,要不轉到高幹病房?”
“不必了,我看這裏就挺好!”楊雪擺擺手,“你們忙你們的吧,河林同誌,記住我說的話,病人比領導更需要照顧!”
楊雪說完,便與喬春雷揚長而去,滑河林在心裏苦笑,他不來吧,唯恐楊雪對他意見,怪他不到場陪同,可是來了,卻又挨了楊雪一頓批,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官字兩個口,怎麽說都有理。
唯今之計,他隻能加倍的照顧那對夫婦,盡管不知道他們與楊雪是何關係。
“楊雪去醫院看望那對夫婦?”
丁西良將情況匯報給劉笑平,劉笑平不由得猶豫起來,楊雪不管不顧的跳出來,公然站在了他的對麵,倒讓他有些摸不清頭腦,為了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婦,值得嗎?
在劉笑平看來,那對夫婦雖然因為郭士傑而住進了醫院,但他們並沒有生命危險,即便處在劉笑平的位置,也會極力幫助他們拿到他們應得的補償,但僅此而已。
比起九榮集團十個億的投資,他們其實是可以被忽視的一方。
但楊雪一反常態的做法,卻令劉笑平心生警惕,難道還有什麽他沒有考慮到的東西?
丁西良在旁道:“劉書記,我已經調查過那對夫婦,他們來自秦山,在廣南做點小生意,並沒有特別的社會關係,楊書記與他們素無往來!”
劉笑平讚賞的看了丁西良一眼,能想領導之所想,然後做在前麵,這是一名好秘書必備的條件,在這方麵丁西良無疑比李名成強了許多。隻是讚賞過後,劉笑平卻愈發的疑惑,那楊雪的目的是什麽?
動了悲天憫人的心,還是另有所圖?
但是,不管楊雪的目的是什麽,既然楊雪走出了這一步,劉笑平便必須重視起來,楊雪可以無所顧忌,那是因為楊雪年輕,有重新開始的資本,但是他不行,一著不慎,便可能滿盤皆輸。
“小丁,你抽空和九榮集團那邊碰個麵,幫助他們盡快與傷者和解!”
劉笑平沉吟片刻,緩緩的向丁西良說道,丁西良點頭,卻又露出擔憂之色,“楊書記那邊……”
“我來和他談!”
劉笑平漫不經心的說完,便拿起了麵前的文件,丁西良敬佩的望著劉笑平的臉,在那張飽經滄桑和歲月侵蝕的臉上,他看到是智慧,是如山般沉穩。
隻是,丁西良離去之後,劉笑平卻走至了窗前,眺望著與省委一牆之隔的植物園,滿目的鬱鬱蔥蔥,卻無法解去劉笑平心中的煩悶。
如果楊雪繼續下去,甚至不惜翻臉也要將九榮集團趕出廣南,那麽,廣南的局勢勢必會陷入僵局,當高層認為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時,必然會將他與楊雪中的一人調離,以維持廣南穩定的局麵。
一人垂垂老亦,至多一任便會退休,一人風華正茂,被高層寄予厚望,高層會調離誰,其實不言而喻。
歐陽副主席那副山河萬裏圖,至今仍在陳家大院,劉笑平雖然不曾親眼所見,卻是略有耳聞。
所以,劉笑平絕不允許那一天來臨,哪怕是因此退一步,將原本大好的局麵,拱手讓出。
想到這裏,劉笑平惟有苦笑,郭士傑這一撞,撞的何至是那對夫婦,簡直是撞在他劉笑平身上。
當然,劉笑平在心裏歎息之時,也為楊雪的當機立斷所歎服,楊雪在與金要欽聯手,與齊興軍聯手之後,終於抓住了車禍這一契機,走出了這關鍵的一步。
沉思良久,劉笑平方才拿起電話,“楊雪同誌,中午如果沒有安排的話,我請你吃手擀麵……”
吃飯是假,談話是真,劉笑平既然表現出誠意,楊雪亦沒有理由拒絕,中午下班之後,楊雪步行來到了劉笑平居住的房子,這是一座二層的獨家小院,百年的古樹遮天蔽日,將盛夏與小院完全隔離,步入小院,便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丁西良迎了出來,“楊書記,劉書記在裏麵等您!”
“好!”
楊雪微笑著,隨丁西良來到客廳,手擀麵還沒有做好,劉笑平正在看新聞,楊雪笑道:“劉書記,久聞你家的手擀麵大名,我強烈要求多吃一碗!”
“隻準備了一碗,想多吃,今天是沒有了!”
“劉書記,您也忒小氣了,一碗怎麽吃的飽?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有的吃就不錯了,總比餓著強吧?”
楊雪與劉笑平有來有去的開著玩笑,丁西良卻是心中一動,兩人口中的一碗麵,真的隻是一碗麵嗎?
今晚主動請吃麵,劉笑平無疑是退了一步,楊雪半真半假的提出更進一步,劉笑平當然不可能再退,兩人圍繞這一碗麵暗藏機鋒,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偏偏卻都是麵帶微笑,有著春風化雨的柔和。
這種境界,令丁西良歎為觀止,劉笑平也就罷了,畢竟身居高位多年,經曆過無數風雨的曆練,楊雪比丁西良還小幾歲,卻有如此城府,委實令人可怖。
麵很快端了上來,果真如劉笑平所說隻有一碗,另有四個小菜。
或許是真餓了,一碗麵楊雪吃得讚不絕口,飯後,劉笑平順勢和楊雪談起了花園新區的班子,楊雪微微一笑,“花園新區關乎廣南全局,我相信您一定會慎重考慮的,我尊重組織意見!”
既然楊雪這麽說,劉笑平也沒有再提,午飯就此結束,楊雪起身告辭,劉笑平親自送至門前,目送著楊雪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方才回到客廳。
丁西良站在劉笑平的身旁,他知道,下一步的工作,該由他來完成了。
那對夫婦,離開了楊雪的支持,他們還能堅持最初的堅持嗎?
丁西良步入醫院大門的那一刻,猶自在想,如果那對夫婦知道他們僅僅是被楊雪利用的工具,是楊雪利用來與劉笑平博弈的棋子,他們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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