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12月26日,是*誕辰一百一十五周年,謹在此,向一代偉人致敬,並深深的懷念。
而明天,12月26日,也將是我人民海軍向亞丁灣和索馬裏海域派遣護航軍艦啟程的日子,這將是第一次曆史性的遠征,紅色的中國即將要邁開走向深藍大海的步伐,謹在此,向人民軍隊的締造者,偉大的領袖致敬,並深深的懷念。
“三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三十年以來,在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從那時起,為了反對內外敵人,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曆次鬥爭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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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察罕帖木兒大發秦、晉諸軍。先出遊騎,南道出汴梁南、北道出汴梁東,水路並下,占據河南諸地要塞。然後秦兵出函穀關,過虎牢;晉兵出太行,逾黃河,會汴梁城下。劉福通首戰失利,察罕帖木兒奪其外城,其麾下閻思孝、李克彝、虎林赤、關保諸將環城築營,圍而困之。
小明王、劉福通死戰不降,大小戰不下數十,雖然無法突圍,察罕帖木兒卻也不能克城。其間,劉福通數次遣派信使,往通山東、遼陽、江南等地,迫求救援。
然而山東王士誠、田豐,遼陽關鐸,江南朱元璋,因了種種原因,或者是立足未穩、或者是鞭長莫及、中間有太多元軍占領的城池阻隔、或者是自顧不暇,始終沒有一軍去援。如此直到上個月底,察罕帖木兒諜知汴梁食盡,守無可守,乃激勵諸將,大舉進攻,血戰一日,終於城破。
好在小明王無恙,城破當夜,由劉福通扈衛著,從數百騎,出東門遁走。小明王的皇後嬪妃、及將士妻子數萬,又大小官吏五千,符璽印章寶貨無數,盡落察罕帖木兒之手。被俘虜的官員人等,雖受酷刑,大多不降,或砍頭、或活埋,死亡何止萬千,一時河水為紅。
汴梁失陷,正如當年高郵防守成功,消息傳出,天下驚動。如果說脫脫百萬大軍圍高郵而無功,掀起了南北義軍造反高潮的話,汴梁的失陷,無可避免地使北方、包括江南的各支義軍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鄧舍半晌沒有說話。他第一個想到的問題,不是汴梁失陷會給遼東、高麗帶來何等的危害,而是汴梁圍城數月,他竟然一點消息也無。縱然其中有隔絕山東,道路不通的因素在,可是也不能排除其中有關鐸刻意封鎖的原因。
他遠處高麗,得平壤之前,居處關北一隅,遼西、沈陽、遼南皆在蒙元手中,除了遼陽,和外界的聯絡通道幾乎沒有。固然,陳哲去了趟遼西,買賣商貨,後來又送王夫人;但那都是幾個月的事兒了,估計消息尚且沒有傳到遼東,所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但關鐸絕對知道,他卻一直一言不發。洪繼勳說的沒錯,他借機自立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鄧舍又想到一個問題:汴梁圍城三個月,小明王調他入遼陽的聖旨,哪裏來的?
他起初還懷疑,聖旨怎麽到的那麽快;現在看來,聖旨根本不是從汴梁來,而是從遼陽發的。怎麽能不快!
鄧舍抬頭看了眼關鐸,他推測,捏造聖旨,或許並非關鐸的主意,極大可能由姚好古提出。姚好古膽大包天、無所不用其極的性格和洪繼勳頗有相似。難道自己,在姚好古的心目中,已經危險到了這個程度?
卻不知,關鐸如何想?他多了些警惕。
關鐸帶著憂色看著他,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顯然在等他主動開口。鄧舍按捺下翻湧的思潮,暗下決定,捕盜司的情報工作,必須立刻加強。他城府漸深,所想不會流露麵上,皺了眉頭,道:“汴梁雖破,賴祖宗保佑,主公無恙,不幸中的萬幸。大人,可知主公去了哪裏?”
關鐸先不回答,叫毛居敬鋪開地圖,喚眾人上前,用案上的玉如意指點道:“老夫也是近日才得的消息,主公去向不明。劉太保突圍時,帶的兵馬不多,距離汴梁最近、最安全的地方,隻有江北。依老夫看,極有可能去了那裏。”江北即蒙元的河南江北行省,淮泗本為大宋根基,劉福通潁上首倡,這個潁上就在江北。
鄧舍默然。時局突變,他得好好思量。關鐸此時召他來,究竟意欲何為?關鐸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問道:“姚總管素來誇獎你眼光長遠,依你之見,察罕得了汴梁,下一步會如何行事?”
根本就不想考慮,鄧舍答道:“以汴梁為支撐,攻略河南。”關鐸問道:“不錯,河南為察罕起家之地,汴梁既克,趁勝鼓勇,取我河南不難。再接下來呢?”鄧舍注目地圖良久,道:“或上山東、或下江北。”關鐸道:“究竟是山東,還是江北?”
江淮之地,北界山東,西鄰河南,西南和南麵分別與湖北、兩浙、江西接壤,為戰略要衝,曆代為兵家必爭之地。北人得此地,可南下;南人得此地,可北上,堪稱聯結南北的樞紐。
也正因為其樞紐的地位,說其為四戰之地不為過。一旦進軍,能不能順利攻克潁上等地先不說,察罕首先就得麵對湖北、兩浙、江西的徐壽輝、張士誠、朱元璋;張士誠雖然名義上降了蒙元,誰都知道,不能當真。
如此一來,他就陷入了四麵有敵的處境。他不會蠢到這個地步,所以,山東不平,察罕絕不會下南下。這不算太高深的難題,在場諸人皆能看出,鄧舍沒必要扮拙,道:“必上山東。”
關鐸拍案,道:“不錯,老夫也認為他必上山東。山東易攻難守,毛平章新死,……噢,這事兒你知道麽?”鄧舍道:“聽姚總管講起過。”
關鐸繼續道:“毛平章勵精圖治,深孚山東民心,本可大有作為,可惜可惜。小毛平章年紀尚幼,威望不足,王、續二帥雖然引軍而回,數日前給老夫有信送到,新任的山東行省丞相田豐為人孤傲,自恃功高,和他二人甚是不和,更自稱花馬王。”
鄧舍聽明白了,簡而言之,王、續奉小毛平章為主;而毛貴一死,山東群龍無首,原先的部將田豐不服,拉杆子自成了一家,要和王、續爭奪山東的實際統治權。
關鐸憂心忡忡,道:“俗話說,天不可二日,民不可二主。山東一省,卻有一平章、一丞相,兩個主官,內鬥不止。察罕以大勝驍勇之軍,一入山東,山東必敗。山東一失,我遼陽斷一臂助。”
鄧舍突然想到,王士誠、續繼祖能回山東,二人雖為客軍身份,怕其中少不了關鐸的支持。為什麽支持?自然為了染指。再聯係當前局勢,遼陽如此危急,關鐸還肯放他們走,可見所圖謀者甚大,要不然,他也不會說甚麽“遼陽斷一臂助”。
鄧舍心想:“山東還真是塊肥肉。”不過和他關係不大,他沒有關鐸的實力,不會好高騖遠,若能借王夫人搭上線,搞來些急需貨物,也就知足了。
關鐸道:“山東若是不保,你看,我遼陽會不會因此生變?”鄧舍道:“正如大人所言,山東一失,我遼陽斷一臂助。末將以為,韃子或會向我軍大舉進攻。”關鐸道:“不是或會,而是肯定。韃子調集軍馬,虎視遼東已有數月,蓄勢不發者,無非首尾兩端。如今我汴梁已失,山東將丟,老夫斷言,多則兩月,少則一月,韃子的攻勢近在眼前。”
他問鄧舍:“韃子若來,你有何計?”那虯須將軍插口,道:“大人,韃子蓄勢很久了,一發不可收拾。我遼陽外無援軍,汴梁一丟、軍心不穩,小人之見,遼陽城不可死守。”關鐸沉下臉,道:“未戰而言敗,鄭將軍,你何時成老鼠膽了?”
那虯須將軍道:“非是小人膽怯。大人明鑒:沈陽納哈出、蓋州高家奴、遼西世家寶、張居敬皆可稱為良將,和西麵來的搠思監、囊加歹、佛家奴等所率的探馬赤軍不同,他們可都是打出來的將軍,戰力甚強,我汴梁丟失的消息散出去,韃子必然軍心振奮,我一孤城,難守。”
鄧舍不動聲色,聽他兩人對話,那虯須將軍的話頭隱約要往退上引,往哪兒退?除了高麗無二路。他和洪繼勳早商量過此事,關鐸明著提出的可能性不大,全軍退入高麗,相比之下,那是下策。
全軍退入高麗,把遼陽拱手相讓,如此一來,蒙元掩有遼東,逼壓鴨綠江;南有麗朝、北有蒙元,關鐸龜縮一地,腹背受敵,等於自斷生路,縱能自保也是苟延殘喘,再難有出頭之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走這一步。
話說回來,即便關鐸當麵提出,鄧舍也有對策。當下沉默不言。
毛居敬道:“不戰而退,好生沒有誌氣,俺不樂意聽。大人,遼陽位處遼東中心,我軍得之不易,怎能輕易丟棄?”關鐸問道:“然則如何?”毛居敬道:“小人以為,上策當為:守。”關鐸道:“如何守?”毛居敬道:“鄭元帥擔憂的,不過是我遼陽沒有外援,成了孤城,不好守。但是,現在鄧總管不是來了麽?”那虯須將軍姓鄭,名叫三寶。
鄧舍心想:“來了。”做好準備,見招拆招,道:“大人一聲令下,末將及高麗數萬將士赴湯蹈火,但有利遼陽,雖死不惜。”關鐸笑道:“你那點人馬,保高麗不丟就很勉強了,怎麽助我?”鄧舍打個太極推手,把問題原封送回,道:“但憑大人令下。”
關鐸哈哈大笑,沒不高興的樣子,以老人的姿態,拿玉如意點著鄧舍:“你這個小滑頭!”毛居敬道:“鄧總管有這份心,已經足夠了。大人,小人有一策,可保遼陽不失,且能再擴我勢力。”關鐸大喜,道:“何策?快快講來。”
“我遼陽之所以成為孤城,是因為韃子勢大麽?韃子諸路軍馬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和我軍軍力相仿,縱比我軍人馬多,也多不到哪裏去。我軍占的優勢,在擁堅城、聚重兵;韃子的優勢,在分處四麵,便如一張網,將我軍牢牢網在中間。
“故此,要想保遼陽不失,上策當為:破網。”
鄧舍表麵上聚精會神,實際非常緊張,聽到此處,他心頭不由一鬆。毛居敬所言和臨來前,他與洪繼勳分析的完全一樣,關鐸不死心,要破網,首先的目標在……,毛居敬道:“遼南。”
滅高家奴,收複金複蓋諸州,可以聯通高麗、遠望山東。一旦成功,遼陽死地,頓成活水。此其一,第二層意思,毛居敬沒說,鄧舍心知肚明。遼南、高麗的通道一打開,二十萬遼陽大軍旬日可到高麗,關鐸對高麗的控製,就再也不是錢士德的區區千人了。
這個問題反過來看,對鄧舍也有利。打遼南,說起來輕鬆,做起來難。紅巾一動,立刻打破當前的均勢,沈陽、遼西、搠思監的人馬不會壁上觀。可以預見,絕非三兩日可定。
由此引發出兩種可能的局麵,一則,順利收複遼南;二則,發展為一場混戰。無論是哪一種局麵,遼陽紅巾肯定都會受到損失。與此同時,鄧舍爭取到了經營高麗的時間,此消彼長,實力就會再上個台階。
自然,縱使如此,最樂觀的估計,他仍不能同關鐸相抗衡。關鐸縱橫塞北、遼東數年,鄧舍崛起區區數月,兩者本來就沒有可比性。但是,無論如何,總是多了些餘地,洪繼勳的原話:“有餘地、就有變數。有變數,將軍就有從中勾連的希望。”可以說,打遼南,對雙方來講,都是最好的選擇。
“遼南?遼南。”關鐸看著地圖,沉思片刻,道,“鄧總管,你的意見呢?”鄧舍道:“末將沒有異議,軍機重事,唯大人斷之。”關鐸嗬嗬一笑,道:“事關重大,老夫一人也決定不了。這就遣派信使,請潘平章、劉平章回來,議定了再說吧。”
毛居敬道:“大人明斷。汴梁已丟,遼西已非眼下之急。劉平章仍督軍日夜攻之,小人早就想說,完全是無謂的犧牲。鄧總管,你看呢?”這是什麽意思?忽然冒出一句:沙劉二不該打遼西。鄧舍瞬息間猜出了隱藏在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遼東三巨頭,麵和心不合。自昨日關鐸宴請直到今日,他見過的盡是關鐸嫡係。潘、劉不在城中,不代表他們的部將沒有在城中的,鄧舍一個沒見著。很明顯,毛居敬在請他站隊。
遼陽危急,不管進取遼南,抑或退入高麗,都離不開雙城。值此大變局之際,鄧舍的態度至關重要。三位平章三條心,誰都不會將他忽視,鄧舍敢來遼陽,此可謂第一大籌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鄧舍毫不猶豫,道:“毛元帥所言甚是。汴梁一丟,主公去向不明,我軍即使想救,也無從下手。正該先退韃子,再徐徐圖之。”
關鐸笑道:“理兒是這個理兒,話不能這樣說。劉平章救主公心切,忠心耿耿,甘冒矢石,督戰前線,實為我輩臣子之楷模,諸位,當效仿之,當效仿之。”鄧舍心道:“老狐狸。”隨著諸人一起,躬身應諾。
談到現在,關鐸找鄧舍來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眾人閑聊幾句,關鐸輕輕打個哈欠,吩咐:“點湯。”點湯送客,鄧舍、方補真自拜辭而去。今天對談的五個人,隻有方補真在正事兒上一言未發,他是文官兒,看似無用,實則大用。關鐸叫他來,無非給鄧舍點壓力,有個知根知底兒的人在,說話就得謹慎。
看他二人去遠,虯須將軍鄭三寶道:“大人對鄧舍,太過客氣,要按著小人的意思,根本用不了這等麻煩。”毛居敬倒是有些欽佩,道:“六千人馬,他就敢來遼陽,膽子不小。”
鄭三寶、毛居敬皆為親信,一側伏案埋頭的兩個文官兒也是幕僚,關鐸不必隱瞞真實想法,他扶著腿,慢慢走了幾步,活動身體,一邊道:“姚總管來信,稱讚他‘智而擅守,有容百川之量;勇而能威,極得將士之心’。
“極力勸老夫‘厚結其心,恩威並行,盡量收為己用’,得之,可為老夫之韓信;若不能得,‘寧冒雙城反噬,不過損兵;寧斷高麗退路,不過折將’,‘而此人絕不能留,務必殺之’。高麗,老夫終可再得,留此人,‘為他人作嫁衣裳’矣。”
鄭三寶撇了撇嘴,道:“誇的恁般大,俺卻也沒見他有甚高明之處。昨夜及今日,不都老老實實的上了大人的套兒麽?”毛居敬道:“卻也不然。昨日宴請,用的烈酒,諸將敬酒也急,敬酒又是大人親口提議,他初來乍到,能不喝麽?哼哼,小人倒是懷疑,他究竟醉了沒。伏在案上,足足睡了一個時辰,呼嚕震天,任誰叫他,都裝作不知。”
關鐸點了點頭,道:“醉,或者不假。他敢喝,隻說明他對自己酒後的習慣甚是了解,不怕醉後失言。這也無妨,老夫本意,就不在‘酒後真言’這四個字上。”
毛居敬笑道:“大人的本意,應該在借其酒後,聞其誌,而觀其人,再定對策。”關鐸一笑,默認,道:“嗬嗬,不過,他最後所講的誌向,倒是頗叫老夫意外。”鄭三寶道:“文縐縐的,哼哼,反正俺就沒聽懂。”
毛居敬問道:“請問大人,既然如此,可已有對策?”
關鐸沉吟,道:“今日對談,鄧總管的表現,恩,差強人意。姚總管評點的不錯,他年輕雖小,甚有城府,很有點以不變應萬變的意思,看他的樣子,想自立不假,卻也能夠看清形勢。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既有自知,老夫就有將他收服的可能。”
毛居敬疑慮,道:“姚總管向來識人甚準,怕不養虎為患?”
關鐸笑道:“欲成大事,怎能沒容人之量?他鄧舍,年未弱冠便有容百川的肚量。老夫年近花甲,反就不如他麽?楚霸王為何不殺漢高?若因婦人之仁,則魏武為何不殺昭烈?”魏武帝即曹操,昭烈帝即劉備。
毛居敬讀過些書,卻回答不出。關鐸笑了笑,不再多說。他心想:“姚好古畢竟謀士,眼光不及。”
決策當在上位,謀士之言,善者從,不善者不從。鄧舍豈能輕易殺之?他恭順前來,關鐸一刀殺之,則置天下英雄何處?關鐸豈是草莽?他飽讀詩書,有的是一片雄心壯誌。
這且不提。就說眼前,殺一個鄧舍不難,潘、劉二人會不會讓他殺?人人皆知,高麗退路一斷,遼陽生死莫測。姚好古說的不錯,憑借關鐸的實力,不計損失的話,的確可以再強攻得之。但得之之後呢?實力大損,南有麗朝,北有蒙元,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實在是下的不能再下的下策。
不殺鄧舍,有高麗做退路。退路無憂,那麽軍心便可穩;不但如此,關鐸還能再趁機利用高麗這個籌碼,來進一步削弱潘、劉二人的勢力。
然後打通遼南、攻克沈陽,後顧無憂:可進遼西、羽覆遼東,守關外而拒腹裏;可渡海東上,援助王士誠、續繼祖,插手山東。有遼東、山東兩省之地,天下之鹿,未嚐不可逐之。
如果說以上為公,為勢;再往私裏、往關鐸本意來看:至於會不會養虎為患,鄧舍才多大?人馬才多少?幾個月前,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而已,聚集一群烏合之眾,就號稱幾萬大軍。幾萬?他有十萬又怎樣?高麗有那麽多漢卒麽?用麗卒?語言不通,怎麽指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能放心麽?
好,他知道用漢卒為主力,以麗卒為輔助,沒有昏了頭,這一點上做的不錯。也抓住了快速成軍的訣竅,不計傷亡地以戰練兵,很打過幾場惡戰,姑且算有了些戰鬥力,但軍隊並非士卒敢戰就能成為精銳的,得有一整套的管理。
他小小的個百夫長,一躍到如此高位,沒經曆、沒經驗,懂麽?即便有人才相助,短時間內,他能做到麽?他有那麽多的底層軍官麽?他有經驗豐富的帶軍大將麽?
一支成熟的軍隊,幕僚的職責不僅在參謀軍機,還得有管實務的,比如:銓選軍官、管功勞、管地圖、管錢、管馬、管糧、管書信、管文案、管軍籍、管軍械、管輜重等等,沒幾十個人根本無法打理得井井有條,他有麽?
說完軍隊,再說地方。別看他紅紅火火的,擴地數百裏,他有治理地方的文職官吏麽?一個洪繼勳、一個姚好古,兩個人,能起多大作用?從管理地方上來講,一個絕頂的人才,遠遠不如一百個平庸。
地方官兒既缺乏,平壤以北諸地又新得,他為何隻帶六千人來?示弱為其一,其中未嚐沒有平壤離不得大軍的因素!鎮戍足夠,要想安撫,非數月不行,就指望雙城,他有穩固的後勤基礎麽?有糧麽?有衣麽?
姚好古講,他連藥品都極度缺乏!他有足夠的工匠麽?他能保證軍隊軍械方麵的供應麽?
拿遼陽來說,遼陽土地肥沃、蒙元早期屯田建設極好;又聚集甚多各色工匠,雖四麵有敵,交通貿易也通,盡管如此,他關鐸在後勤、糧草、輜重這一塊兒尚且甚覺吃力!
馬上要到冬天了,不錯,去年是個暖冬,可暖冬百不逢一。東北冬天來的還早,較之內地,溫度也低得多,大雪一下,嗬氣成冰,天寒地凍的,缺衣少糧,他怎麽辦?他才成軍幾月,脆弱的管理係統,能管得住他的部下麽?
即便他管得住,話題再扯回去,他的部下能和遼陽紅巾比麽?遼陽紅巾可都是百戰餘生之輩!鄧舍算得甚麽?關鐸要是再沒這點兒自信,枉自活了五六十歲,枉自縱橫遼東數年。他口中不說,對姚好古的大驚小怪,不以為然。
毛居敬對姚好古是很信服的,麵對關鐸的自信,他猶豫了會兒,不再諫言,隻道:“大人,還請三思。”關鐸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言,老夫自有分寸。”想起一事,問道,“李阿關去見鄧總管了沒有?”
李阿關即為昨夜酒宴上嘲笑鄧舍的女子,她娘家姓關,夫家姓李,按照當時習俗,夫姓在前,娘家姓在後,中間加個“阿”字,所以關鐸叫她李阿關。不過放在平時,因了親戚關係,關鐸多昵稱她的小名,喚作寺哥的,此時直呼李阿關,可見惱怒。叫她去見鄧舍,是為了請罪道歉。
毛居敬道:“小人昨夜就將大人的話轉告給了他的夫君,料來應該已去了。”關鐸哼了聲,道:“改日叫他夫君來老夫宮中,待遼陽圍解,給他升個官兒吧。”毛居敬恭聲道:“是。”對關鐸用人的手腕,深感佩服。
——
1,三個月前,察罕帖木兒大發秦、晉諸軍。
至正十九年五月,“察罕帖木兒大發秦、晉諸軍討汴梁,圍其城。以大軍次虎牢。先發遊騎,南道出汴南,略歸、亳、陳、蔡;北道出汴東,戰船浮於河,水陸並下,略曹南,據黃陵渡。乃大發秦兵出函關,過虎牢;晉兵出太行,逾黃河,俱會汴城下,首奪其外城。察罕帖木兒自將鐵騎,屯杏花營。諸將環城而壘。
“賊出戰,屢敗,遂嬰城以守。乃夜伏兵城南,旦日,遣苗軍跳梁者,略城而東,賊傾城出追,伏兵邀擊敗之。又令弱卒立柵外城以餌賊。賊出爭之,弱卒佯走,薄城西,因突出鐵騎縱擊,悉擒其眾,賊自是益不敢出。”
2,劉福通奉小明王,從數百騎,出東門遁走。
“察罕帖木兒督諸將攻破汴梁城,劉福通奉其偽主遁,退據安豐。”
察罕帖木兒“諜知汴梁城中計窮,食且盡,察罕帖木兒乃與諸將閻思孝、李克彝、虎林赤、賽因赤、答忽、脫因不花、呂文、完哲、賀宗哲、安童、張守禮、伯顏、孫翥、姚守德、魏賽因不花、楊履信、關關等議,各分門而攻。至夜,將士鼓勇登城,斬關而入,遂拔之。劉福通奉其偽主從數百騎,出東門遁走。獲偽後及賊妻子數萬、偽官五千、符璽印章寶貨無筭,全居民二十萬。不旬日,河南悉定。獻捷京師,詔告天下。”
3,山東行省丞相。
元朝行省,“丞相則設置不常”,滅宋時一度設右、左丞相,宋亡後,部分省份也有丞相,但因其位高權重,招致異議。至元二十三年,調整官製,“以行省置丞相與內省無別,罷之”,平章政事為一省長官。“內省”,即為中央的中書省。後來,在“地廣事繁”的省份又置丞相,但一般僅為左丞相,並且也沒有形成製度。
行省的左丞相品佚比內省低,和平章政事一樣,皆為從一品。不過,行省如有丞相,則平章政事為佐貳,統領行省政務,並提調軍馬。
——唐宋以左為尊;元朝尊右,左丞相的品級不如右丞相。
4,幕僚。
一軍統帥,可召幕僚,協助管理軍政。夏商周時期,我國就存在幕僚了,分工很細,能達到幾十種,可謂近現代參謀製的雛形。
5,李阿關。
元代漢族婦女有小名,也有大名。不過成年之後,繼續使用小名而無大名的現象也很普遍,應該與其不能從事社會活動有關。
漢族婦女結婚以後,通常在自己的姓之前加一個“阿”字,稱為“阿劉”、“阿王”、“阿馬”等,有時就把丈夫的姓加在前邊,這種情況南北都很普遍。和後世的以夫姓加父姓(如李阿關在明清應稱之為李關氏)是有區別的。
宋朝時期,有在婦女姓前加“阿”的現象,如“阿黃”、“阿戴”等,但似無在“阿”字前冠夫姓而成“×阿×”之稱呼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