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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八月底、九月初,燕將孟安蟬、蘇庭瞻即率三萬步騎,先沿漢水東岸南下,進駐石城,與守石城的奢淵、韓立所部匯合之後,在石城聚集的兵馬,多達四萬餘眾。
奢家棄江州渡江北逃,雖得漢津,但漢津臨江,又與荊南雄城江夏隔江對峙,非是立基之所,除留楊雄守漢津、黃陂外,奢文莊早在入秋之前,將渡江的家眷匠工近十萬人,沿漢水北遷到石城。
石城,臨漢水東岸,處大洪山西麓,東北距隨州城兩百裏,北距襄樊兩百裏,南距漢津、黃陂三百裏,與漢津、襄樊皆有漢水相通,又由於奢家從江州撤下來的水軍控製著整個漢水,而距石城渡漢水劫掠西岸長林、荊門、鍾宜等地,以補充奢家渡江糧草的不足。
七月奢文莊也是從石城率田常、蘇庭瞻兩部北進,攻打新野。
石城位處荊襄地域的中心,退可扼漢水、大洪山要衝,南進可援鄂東,西進渡漢水可擊荊門——葉濟羅榮在拿下南陽之後,也看到石城所處方位之妙,他要往南支援鄂東防線或者側擊荊門的中繼點,石城的位置要比隨州優越得多。
隻不過羅獻成心無大誌,退守隨州,而無進取之心,長期以來視大洪山為隨州外圍屏障,而在大洪山之外的石城,早就給劫掠燒毀,變成殘地。
奢文莊率十數萬軍民進入石城,手頭資源有限,對石城也僅是略作收拾,殘破的城牆用木柵填土補齊,八月時遭大雨還塌掉兩處,但到底要去其他地方好一些。
孟安蟬、蘇庭瞻到石城後,使石城的兵馬增到四萬,除調一萬兵馬補入漢津,增加漢津、黃陂一線的防守,其他兵馬也沒有急於都補入鄂東。
防線是要講窮縱深的。
要是將兵馬都堆聚到鄂東,隻會使鄂東防線的糧草變得更加緊張,進一步加劇後勤所承受的的壓力。
相對應,隻要在石城有精兵強將駐守,三兩天就能趕去支援黃陂、漢津,一方麵能叫淮東軍不敢全力攻打黃陂、漢津;另一方麵,對漢津、黃陂守軍來說,隻要背後有援兵,就會有堅守城池的信心,實在沒有必要將兵馬都堆到前麵去。
而將兵馬更多的集結在石城,就是可以渡漢水西擊荊門。
在九月十二日田常率部攻打荊門北的石河驛之前,蘇庭瞻在石城,便令部將韓立率五千精銳從石城渡漢水,攻打漢水西岸的彭灣嶺,配合田常北擊荊門。
彭灣嶺為荊山在荊門境內的餘脈,斷斷續續的山勢直抵漢水西岸,使得漢水在流經荊門北,不得不隨著山勢轉折曲變。彭灣嶺雖不高,起起伏伏的丘山不過三五十丈,卻迫使漢水形成一個“幾”字的大灣,也是從襄陽往南到漢津,漢水近千裏沿岸少量的隆起地塊。
早在羅獻成等流寇襲掠荊襄時,深受其害的彭灣嶺一線百姓就依山嶺的地形之險,結寨自保,民風也彪悍勇鬥。
待到奢家據石城,胡文穆也看到彭灣嶺的地形優勢,沿彭灣嶺增築塞壘,形成北到陳家尖、南到崔公崖的長達近三十裏的聯寨,以為荊門城東翼的屏障。
雖說彭灣嶺與石城隔江而立,但地形上易守難攻,雖說直接進駐的荊州官兵數量有限,但鄉間自發的寨兵散於諸寨之間,多達三千人。奢家據石城後,劫掠漢水西岸,都會繞過彭灣嶺聯寨而去劫掠南北那些無險可守的村寨。
此時要打荊門,打通從襄陽直接進擊荊州的通道,田常率部從北麵進攻荊門北部外圍的石河驛等防壘,石城這邊隻能也不能吝嗇兵力,不去剪除荊門東部屏障的彭灣嶺!
為軍馬能夠快速推進,葉濟羅榮在襄陽就頒布奢城令傳檄荊襄各地,稱:兵鋒所指,城寨一日不降,陷後即陷一日,三日不降,一馬鞭以上者殺,七日不降,不留活口。
奢飛熊、奢飛虎、鄭明經等將相繼戰死沙場,韓立已是僅存不多的八閩勇將,他率部渡過漢水後,先打陳家尖。
陳家尖位於彭灣嶺北,原是一座三十多丈高的山頭,山寨築在臨水的山坳裏,易守難攻,韓立披堅執銳,從雲梯搶登寨牆,雖說半天時間拿下陳家尖,卻付出逾三百人的傷亡。
彭灣嶺聯寨,沿漢水三十裏有七座防塞,陳家尖也不是最險的一座,真要逐一攻克,隨韓立西渡的五千精銳多半也會打殘掉。
葉濟羅榮雖言一日不降屠一日,韓立拿下陳家尖才用了半天時間,不過他依舊將陳家尖寨裏不分兵民、不分男女老幼近兩千口人,都綁縛到諸寨能見的下灣河灘屠殺一盡,一時間鮮血將漢水染赤。
在血腥殺戮麵前,特別是敵兵強大難以抵禦,還能咬著牙不屈服的總是極少數。
於九月十三日,彭灣嶺聯寨皆降迄命,從石城渡漢水西擊荊州的側翼屏障就如此給輕易剪險。韓立陷彭灣嶺後,沒有急於西進,與田常部合圍荊門城,而立奉命沿漢水晝夜南下,在彭灣嶺降將姚林的配合,襲奪石城南八十餘裏外的長林。
長林隸荊州,雖說不是正好處於荊門往荊州的必經之道上,但偏離也就二十餘裏。占據長林,將能限製荊門守兵南撤,也將能限製荊州守兵北援荊門。
此外,漢水從襄陽南下,經石城到長林,數百裏江段差不多都是南北流向,但過了長林縣,就拐了一個近九十度的大灣,往正東方向折去,一直到漢津匯入揚子江。倘若漢津守不住,長林將下除漢津之外封鎖漢水,抵擋淮東水營戰船進入漢水的最佳地點。
從漢津過來一直到長林,漢水曲折流長約三百裏。在得到漢津失陷的消息之後,淮東水營想逆水而上,至少要需要三天時間,這段時間足以叫長林守兵鑿沉舟船封堵塞漢水了。
而奔襲長林,可以防備長林守軍毀城燒糧,避入荊州——
韓立奪長林,田常率部亦用血腥手段剪除荊門外圍的防壘,於十九日,將兵馬推到荊門城下;此時,周繁亦率新附軍主力五萬步騎也過了石河驛奔荊門而來,隨同周繁所部一起南下,還有燕將普碣石所率八千騎兵,也是葉濟羅榮本部最先渡過漢水的騎兵精銳。
荊門外圍防壘盡除,守兵困守孤城,周繁將兵馬展開圍城,而普碣石則率騎兵繞過荊門,直插到荊州之外,奔襲荊門西南的當陽、河溶兩城。
在東北角長林城給叛將韓立占得,有五千精銳進窺其北;西北又有八千鐵騎長驅直入,胡文穆在荊州雖有三萬水步軍,卻不敢出城援荊門。
守將陳掇在荊門有五千守兵,將官家小都叫遷去荊州;胡文穆明裏說是叫將卒安心守城,但無外乎是要拿家小為質,防止守軍不戰而降。
由於淮東軍近十萬兵馬在黃州附近已經完成集結,前鋒已經進入漢津、黃陂境內,爭奪對漢津、黃陂外圍地區的控製權,主力隨時都會兵臨城下,周繁、田常在荊門就沒有時間再去按部就班的攻城。
取土造墁道,形成斜坡通道,有利將卒直接進入城頭與守兵廝殺,但堆填墁道工程浩大。要強迫民夫丁壯冒著守兵從城中怒泄而下的箭石將一袋袋用布袋裝起來的土填到城牆根上,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非要消耗大量的時間跟人力不可。
沒有時間玩水磨工夫,周繁率部進抵荊門城下,一是使人進城勸降,二是將四鄉八裏捉來的民眾,將他們趕到城下,填壕平壘,為強攻荊門做準備,三是叫南漳、鍾宜等地的降將率降卒先行登雲梯攻城,先讓他們見見血、殺殺人,才會死心踏地的跟著北燕一起爭富貴,也能減少本部兵馬在血腥攻城戰中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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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林縛早就下令要胡文穆對荊州以北地區進行堅壁清野,然而胡文穆一直猶豫不決。在南陽城被圍後,梁成衝守不住南陽已沒有什麽轉機,胡文穆還是沒能下決心,一直到南陽陷落之後,才下決心對荊州北部地區進行堅壁清野。
荊州轄地極廣,從南漳、鍾宜往南到荊門,再包括揚子江以西、漢水以西的荊州東南三角區域以及荊州以西的夷陵府,整個區域轄有十三縣。
在燕胡兵馬主力渡過漢水之後,荊湖軍一是兵馬不足,二是戰力不強,分兵守諸城易給敵各個擊破,但是要將除荊州、夷陵之外其他城池全部摧毀,將十三縣的民眾都遷入荊州或揚子江南岸去,不給燕胡留一個人、留一粒糧食,一是時間上做不到,二是胡文穆本人也未必有這麽大的決心。
徹底的堅壁清野,本身就需要下定足夠的決心。特別是正進入秋熟季節,逃亡將成饑民,更多人即使曉得胡人凶殘暴戾,仍希望將糧食收割入袋後再逃。
而對胡文穆及他周圍的荊湖文武官員及地方豪紳來說,將除荊州、夷陵之外所有的北岸城池全部燒毀,將帶不及搬走的儲糧全部燒光,即使最後贏得戰爭,荊湖也將給打殘。而上百萬民眾背進離鄉,待戰後重返家園,其安置之事,也非那時的荊湖那能承擔。
一直到南陽陷落後,見淮東軍在鄂東地區堅決登岸,在胡文穆的心裏,未償不希望淮東軍能將燕胡主力吸引過來,而使荊州逃過一劫。
待到確認燕胡主力在樊城渡漢水,胡文穆才曉得荊州之戰,是他逃不過的劫數,這時候才真正下大力度的清野。
隻是留給胡文穆的時間變得極為急迫,他本希望荊門那邊能擋一擋,能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候,等到不能再守時,他才會考慮將荊門的守兵撤下來。
胡文穆沒想到荊門側翼彭灣嶺一線的聯寨,會在短短一兩天時間裏陷落。外圍防壘的陷落,使得荊門陷為孤城,敵軍大規模插進來,甚至還往縱深抄襲長林、當陽、河溶等城,就徹底切斷荊門的退路。
荊門守軍有五千人,還有數萬避入城裏的民眾,但由於胡文穆在要不要守荊門上猶豫不決,留在荊門的儲糧十分有限。顧不上進城避戰禍的平民,荊門儲糧節約一些,也許能供守軍吃上一個月。
有一個月的糧不意味著,這不是意味著守兵就能堅守一個月。在燕胡及新附軍的血腥屠殺麵前,守兵更多的想到:要是不降,守到一個月後就會斷糧,到時候再降,滿城人都要給屠殺幹淨。荊門城內將卒的士氣之低落,由此可見一斑,畢竟不會隨便一支兵馬都能玩出背水一戰的經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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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楚伐巴國,後為治巴國,將巴人大規模遷到淮山西麓的鄂東地區定居,這也造就蘄黃地區與周遭府縣民俗不一,孤立而民風彪悍的特性。
此外,淮山南脈衝山勢崇隆,蜿蜒伸展,山形奧折起伏無端,地勢險而難攻;層巒複澗,林木豐翳,山中物產豐富,因此而易守。
荊湘流民作亂時,鄂東民亂最甚,在淮山西南麓諸山之間,立寨有四十八座,號稱蘄黃四十八寨。後與劉安兒、羅獻成並列的七大寇,龔玉裁及自號黑天魔神的陳軌,都出身蘄黃四十八寨。
但經過長達十年的民亂以及羅獻成有意使鄂東成為隨州外圍的緩衝區,蘄黃等地就徹底的殘破,偶爾有些流民躲在山野外荒山而居,相比之前的人丁繁茂,眼下可以說是“千裏無雞鳴”。
以黃州為大營,淮東軍主力向西北延伸並保護側翼免受攻擊的陸路據點:五雲寨、石馬山寨、塔子河寨、小崎山寨等寨,實際上就是在原蘄黃四十八寨殘破後的遺址上重新伐木立營而成。
照湖山寨即為進擊黃陂的前壘大營。
虞文澄最先率部進入照湖山地區,與黃陂敵將孫季常爭奪黃陂外圍的控製權,隨著後期張苟率部堅決進入,孫季常在黃陂兵力處於弱勢,不得少徹底收縮到黃陂城裏固守。
敖滄海受命節製諸將攻打黃陂,將前壘大營就築在照湖山。
雖名照湖山,實際不過是一座十餘丈高、周兩裏許的小土墩,距黃陂城僅五裏之遙。
照湖山南麵為黃陂境內最大的湖泊武賦湖,從黃州往黃陂的驛道,即從武賦湖與照湖山之間穿過。
武賦湖雖說周遭二三十裏,湖南麵距揚子江也不過十裏,但是湖口水麵受漢水夾泄下來的積沙淤填,加上漢津、黃陂兩地的民眾上百年造堤圍田,使得進入武賦湖的水道極窄、極淺,但也保證從老龍咀有一條水路能通前壘大營。
由於照湖山與黃陂城相距極近,孫季常站在黃陂東城樓上,能清晰的看到淮東軍照湖山大營的清形。以戰旗之數粗略的估算淮東軍的兵力,截止到今日,淮東軍進入照湖山大營的兵力,就差不多有四萬眾。
孫季常心裏暗罵:淮東能渡江參加的步卒總共也就八萬多人,如今已經有一半集結到黃陂的正麵,哪個龜兒子說黃陂不會是淮東軍的主攻方向?
心裏罵歸罵,孫季常手裏有兩萬嫡係兵馬,羅獻成又派偏將馬魁雄率一萬兵勇來援,歸他節製,想著黃陂城裏有三萬兵馬守一兩個月,總不會成什麽問題。
再說西麵漢津楊雄有兵馬三萬餘眾,東西鐵門山鍾嶸有兵馬四萬餘眾,而孟安蟬及蘇庭瞻在石城有兵馬兩萬餘,然而穆親王還將遣一萬精銳進赴石城,即使叫淮東軍將八萬步卒都集中到黃陂城下,也定然不會放心來攻……
而今周繁、田常率部已經合圍荊門,韓立、普碣石已經率部繞過荊門拿下荊州北的長林、當陽、河溶,頂天多花一兩個月最終攻陷荊州,兵馬主力就可以渡漢水東來增援。、
想著隻要在黃陂守上一兩個月,孫季常還是有信心的——到時候扛住淮東軍主力的進攻,論功行賞來,怎麽也要比楊雄、鍾嶸等人牛/逼得多。
“將軍,你看淮東騎兵出營似乎是往北麵長軒嶺而走?”部將紀石本看到淮東軍有一支騎兵出營壘,沒有直奔這邊城池而來,反而黃陂北麵的長軒嶺而去,十分的奇怪。
“不好,他們要斷我們的糧道,將軍快派兵出去!”孫季常的幕僚黃全學是個尖臉猴腮的老秀才,他看到這支淮東騎兵有兩千多人,繞過黃陂城往西北長軒嶺方向插去,下意識的想到糧道問題。
“劫個屁!”紀石本早就看不慣黃全學不學無術,偏要冒充謀士在那裏算計,不留情麵的說道,“黃陂儲糧,足用三月,而漢津之糧依賴石城從漢水輸來。淮東這兩千名騎兵,就算放他們進去,還能叫漢水斷流了?他們想要從陸路劫糧道,隻能深入到南陽以北去。從方城到南陽運糧,才要走陸路。嗬,那可以八九百裏啊,不知道他們敢不敢過去?我看啊,淮東騎兵這是佯動,我們要是出城攔截,就會上當受騙,就叫他們糾纏在城外,爾後淮東軍主力就會出擊來打!當下,我們別的什麽都不要顧,隻要守住黃陂城是正經。即使十萬八萬淮東軍都繞過黃陂城,我們也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們去,石城那邊自有兵馬攔截!”
孫季常要是緊守黃陂城不出,淮東軍是可以直接繞過黃陂城往石城進擊的,畢竟時間短促,物資緊缺,沒有辦法在黃陂城外圍,據險建立足夠多的封鎖塞壘。不過這樣也好,叫孫孫季常有足夠的借口,將兵馬都集中在黃陂城防守。
當初北燕入寇中原,在撕開大同防線,但大同等大城一時間難以強攻的情況,選擇直接繞過大同城,打進晉北、燕薊等地。
不過,孫季常不相信淮東軍會如此大膽,會繞過黃陂城就直接孤軍深入進入荊襄腹地去。
倒不是說孫季常認為燕北騎兵就一定比淮東軍強,關鍵還是糧草補給。
當年燕東諸部破開邊牆入寇晉中、燕薊,在晉中、燕薊腹地,隨便攻陷一座城池就能獲得充足的補給。再者燕東諸部兵馬,多為騎兵,活動範圍廣,行動迅速,不會輕易給當時越朝在燕京的兵馬纏住。
而淮東軍步營主力想繞過黃陂城直接深入荊襄腹地,自然無法攜帶大量的輜重,要不能迅速攻陷石城、隨州等大城,就難以在殘破不堪的荊襄腹地獲得補給。而淮東軍以步卒為主進入荊襄腹地,行動緩慢,容易給在石城的騎兵纏住,一旦隨身攜帶的少量補給吃完,全軍都將陷入糧盡路絕的絕境。
故而葉濟羅榮等人甚至認為即使淮東軍打下黃陂城,林縛都沒有可能會派步營主力孤軍深入。
孫季常認同部將紀石本的判斷,也認為這是淮東軍的佯動誘敵之計,他在黃陂城裏自然有理由是不動如山。
天黑之後,孫季常在城中行轅裏行餐,負責城樓值宿的紀石本突然派人請他過去。
孫季常隻當淮東軍趁夜推進到城下,換了戰甲即往城樓跑去,未見淮東軍來攻,看著照湖山方向,在月光下,有一支車隊出營壘往長軒嶺方向而去,兩列車隊綿延展開有三四裏長,車隊側翼有三千甲卒護衛……
“淮東軍這是要做什麽?”孫季常疑惑不解的問紀石本。
“偵騎回來告知,午後往長軒嶺而去的兩千淮東騎兵,就停在長軒嶺西麓,淮東這車隊及步卒要是也往那邊而去,很可能是要在我們的側翼築壘,將黃陂徹底的封鎖在內線!”紀石本說道。
“封而不圍?”孫季常更是疑惑不解。淮東軍要圍黃陂城,在照湖山築壘就可以了,接下來將兵馬推到黃陂城下,挖壕壘牆,就能將守兵徹底的封在黃陂城裏,接下來再慢慢的打黃陂城。通常的攻城步驟,也都是如此。
如今淮東軍在離黃陂城五裏遠的照湖山築前壘大營,突然又繞過黃陂城,跑到黃陂城正北方向、距黃陂城有十五六裏的長軒嶺去築壘,就叫孫季常想不明白了——即使淮東軍要徹底封鎖鐵門山兵馬來援黃陂的通道,築壘也應該是在照湖山的東北方向,而不應該在照湖山的西北、黃陂城的正北方向……
“淮東軍會不會真的想繞過黃陂,直接孤軍深入去打荊襄腹地?”紀石本這時候也不自信起來,猜測道,“林縛此子用計神出鬼沒,也唯有如此才解釋得通。這樣淮東軍就不用浪費太多的兵馬來圍黃陂城,就可以在黃陂城北麵建立一個補給據點……”
黃全學說道:“怎麽辦才好,是不是派兵出城去,叫淮東軍在長軒嶺築不成據點?”
“打個屁!”孫季常搖頭說道,“我們隻是負責守黃陂,派快騎去石城通告一聲便是,淮東軍要想孤城深入荊襄腹地,以解荊州之圍,必然要過石城,那就把這些事留給孟安蟬、蘇庭瞻他們頭疼去便是……”送死的事情能交給別人代勞那再好不過,淮東軍一意要孤軍深入,兵鋒所指,必然銳利無比,要攔截,也應該由守石城的孟安蟬、蘇庭瞻負責,他們嘛,追打淮東軍的側後、占點小便宜還是可以的。
半夜斥候探得的消息,淮東三千步卒側護一百餘乘輜重車,確實是要長軒嶺西麓與午後進入騎兵匯合,輜重車停在那裏卸下大量的物資,確有另築營壘據點的跡象。
在孫季常派出信騎去石城方向報信後,沾床睡不過一個時辰,就給扈衛喚醒:“淮東兵馬往城下而來,似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