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如同飆射的箭矢,在不經意間,刷的一聲就跑得無影無蹤。
轉眼又是兩年過去了,兩年前那個滿地撒丫子亂跑的熊二崽子,現在已經五歲了。
這兩年,曲單的身體生長速度絲毫沒有慢下來,不僅身高又往上竄了兩尺,身上的力量也是呈幾何方式刷刷刷的往上漲。現在的他,全力發出一拳,已經能有五六百斤的力氣了,相當於大人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
夜晚,一家人吃完一頓異常“豐盛”的晚飯,圍坐在一起商議著最近的事情。
“嘿,一崽子已經十六歲了,是個大人了。婆娘,我們家也湊了一百多張熊皮了,是不是去給一崽子換個女人回來?”卜虎盤坐在地上,用一根拇指粗細的巨大獸骨剔著牙,“去隔壁的篪家村換就好,他們村的女人腰粗屁股大,都是生孩子的好手……要是再遠一點,就去山那邊黑熊部落的村子,你就是那邊來的,順便還可以問一問你阿爸他們的情況……”
阿姆收拾著屋子裏一地的碎骨頭,嘟噥道:“這些事你和我說什麽,我一個女人又不懂……”
卜虎點了點頭說:“不過這事還得先放一放,明天是戰士測試的日子,村裏年滿五歲的崽子都要去測試,二崽子明天也去看一看,要是通過了,過兩天還得上一趟部落。嘿,我家的崽子,這個壯實勁兒,隻要部落的那些戰士看上一眼,一定會搶著要。”
說著,大手一抓,把正在翻著白眼打飽嗝的曲單抓進了手中。
阿爸使勁在他身上捏了幾把,滿意的點點頭。
一米三左右的身高,快趕上自己七八歲的時候了,一身初具雛形的肌肉,露出優美的線條。當然,阿爸是不懂什麽一米三,也不懂什麽優美的線條,他隻是覺得二崽子長得很快,很像個漢子。
曲單奮力的一掙,那雙大手像是鐵箍一樣箍在身上,沒有掙脫,他鼓起力氣,咚的一腳踹在阿爸的肚子上。
“啊!”一聲痛呼,曲單趁機溜下來,遠遠的躲到屋子的角落裏。
這一腳保守估計也有數百斤的力氣,踹在剛剛吃飽的肚皮上,任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
“二崽子,你這麽用力做什麽,踢死你阿爸了。”阿爸捂著肚子大叫,轉而又大笑起來,“哈哈,我的崽子,這身力氣就不是尋常崽子能比的,這要是當不上戰士,那些人全都是瞎了眼。”
…………
在卜家村子的中央,有一個四方的高台。
第二天一大早,十七八個小崽子就規規矩矩的排著隊,眼含期冀的站立在高台前,等候著即將到來的戰士測試。
這是村裏一年一度的大事,大人們丟下手中的活計,遠遠的圍在周圍,三五一群,扯著粗大的嗓門大聲說話。
“今年又有十八個崽子呢,不知道能不能通過一兩個?”一個漢子問。
“說不準,嘿,村裏有多少年沒出真正的戰士了?”另一個漢子回答。
“十一年,還是十二年……”先前的漢子翻了翻白眼,嘟噥道。
“希望這次能出一個吧。”
…………
台上,當年為曲單洗禮的那個老人病怏怏的坐在一張椅子裏,一動也不動。他比五年前更加的枯瘦了,眼眶深陷,渾濁的目光呆呆的看著下麵的崽子們,眼神空洞無神,沒有聚焦,仿佛是穿過了他們看向了極遠處的虛無。
這是戰士“初試”,在送往部落之前,村裏的孩子要先要進行一次初步的篩選,隻有初試合格,接下來才能進一步送往部落。
與曲單同年的有十七個崽子,加上曲單,一共十八個。
今天,在這裏,將是決定他們命運的地方。
如果通過了,自不必說,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命運將從此不同;而要是不幸被刷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日複一日的出獵出獵再出獵,十年二十年之後,去外麵娶個女人回來,生一窩崽子,培養到五歲,再進行下一次的測試……
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小崽子們雖然從未出過村子,卻也偶爾聽阿爸阿姆說起過外麵的世界,心中向往得緊。
“開始吧。”老人對站在一旁的卜虎說。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像是一麵捶爛了的破鑼。
卜虎點點頭,扯開嗓子喊道:“卜蟒四,上前來!”
排在隊伍最前的崽子應聲跨上高台,兩步就站在了老人的麵前,昂然的挺立著胸膛。
老人用渾濁的目光掃視著他,從頭看到腳,眼裏一抹光芒一閃而逝,然後伸出手在他的身上來回的摸索。
半晌,老人搖了搖頭。
沒戲!
挺直的胸膛像是受到了重擊,瞬間垮了下去,卜蟒四腦袋一垂,無言的走下了高台。
“下一個!”卜虎目不斜視,對他的失敗視若無睹。在他的心裏,隻要自家的崽子能夠選上就行了,別家的能否通過,他心裏並不是很在意。
或許是卜蟒四的失敗產生了陰影,第二個崽子明顯有些怯場,他忐忑的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群,猶豫了一下,才跨上高台。
老人同樣用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動手去摸索,而是直接搖了搖頭。
依然失敗!
接下來,第三個,未通過。
第四個……
第五六七個……
排在後麵的曲單開始緊張起來。原本他是信心滿滿的,覺得戰士測試不過就那麽回事,五歲的孩子能測什麽,比一比個頭和力氣,力氣大的通過,力氣小的回家。
可是,連續七八個孩子下來,連一個成功的也沒有。
這其中有一個崽子僅僅比曲單矮了半寸,力量也是出奇的大,但是老人隻輕輕的瞟了他一眼,就搖頭否定了他,連半分測試的意思都沒有。
曲單看不懂了,老人在測試什麽?
又是幾個人過去,隊伍的人數迅速減少,可以,依然無人成功。
輪到曲單前麵的崽子了,是隔壁牛五家的那個,比曲單矮了整整一個頭,兩年前卜虎甚至還嘲笑過他隻會在屋簷下玩骨頭渣子。
老人用無神的目光打量他,上上下下的看。這次看的時間比較長,盞茶的功夫過後,他漠然的死人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老人咧開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努力做得和藹一些,但是那兩排漏風的牙齒卻把他的臉襯托得無比陰森。
“小崽子,你過來。”老人嗬嗬笑道。
牛五家的崽子手足無措的站著,眼神中閃爍著不安。他左右的看了一眼,半晌,才磨蹭著走上前去。
“不要怕,小崽子,你很有希望。”老人笑眯眯的說,兩隻枯瘦的爪子在他身上摸索。
摸了一遍,老人臉上的笑意更勝了。
“用你的眼睛看著我,集中精神。”老人說道。
牛五家的崽子聽話的仰起頭。
“不錯不錯,骨骼長勢良好,精神力也很出眾,是個好苗子。”老人點點頭,對一旁的卜虎說,“這崽子不錯,過幾天,你帶著到去一趟部落吧。”
通過了?!……
曲單愣住了,嘴巴大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