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珈漣的謀劃,士兵並未清理四周的妖屍,而是即刻選擇了撤離。而由於飛雲的重創,本應身在前線的李淵,也有了撤離的完美理由,事實上,李留守本人也相當清楚,自己勉強留下的話,恐怕隻會起到牽製己方的作用。
至於列洪與另一名宗門弟子,則留下與眾人一起,埋伏在視野較為廣闊的山峰上。本來,並無神通的珈漣也應提早撤離,隻是不知為何,若有所思的女軍師,卻以策劃者的名義,不聽勸告的留來,並且聲稱自己亦可算是海外劍宗的入門弟子,所以……
“真的?”石不語對此報以狐疑的態度,以他個人眼光來看,某位女性的劍舞,恐怕更偏重於“舞”字吧。
“我當然是!”珈漣咬著嘴唇道,“我可是劍宗長老禦風子的記名弟子……”
“是嘛……你也知道是記名吧!”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翻著白眼,目瞪口呆的看著紅拂從懷中取出一本《劍訣》,遞到珈漣手中。
“這是我早年所獲,裏麵集成了劍宗的修行元訣。無聊的話,你可以一邊吃瓜果,一邊隨意翻翻。”惟恐天下不亂的贈禮者,似乎沒有意識到,那份禮物的珍貴足以令劍宗上下來上一場火並。
“姐姐,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多啦A夢?”石不語徹底無語,盡最後的力量,向沉醉於元訣中的珈漣勸說。
“珈漣,你真的不打算離開嗎?”
“你也在,我為何要走呢?”
“……莫非你看上我了?”
“才怪!我是覺得,象你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呆在危險的地方。”
“所以……”
“所以既然你都沒有逃跑,可見這裏是很安全的。”
“這算是誇獎嗎?”
“那隻烏龜醒了!”紅拂適時的提醒,打斷了兩人可笑的對話。
在山腳下,那隻僥幸逃生的怪物在醒來後,先是費力掙脫了已經破損的羅網,隨即變回人形,在四周巡視了一圈同伴們。又過了片刻,它忽的怒吼一聲,朝穀外急奔而去。
眼見此景,早有預備的六人連忙遠遠吊在其身後。在跟隨其急奔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後,眾人已漸漸進入一片叢林從位置上判斷,卻是在西原城的南麵。又疾行了一柱香的工夫,雷龜的速度漸漸減慢,再看前方,已隱隱約約可以望見一片營地。跟蹤者們互相使了個眼色,行動之間,更是小心翼翼起來。
而此刻,眼見那妖獸便要進入營地,左側的叢林中,忽的傳來一聲輕嘯,隨即躍出一位大漢來。這漢子身著淡綠軟甲,背上交錯著兩把短斧,一張方臉十分猙獰,三分象人,七分象虎。
雷龜見到這虎臉大漢後,先是一怔,隨即撲跪在對方身前,連連叩首,嘴中吐出一連串奇怪的音節,似在述說遭遇。那漢子聽了片刻,忽的一聲怒吼,帶起數陣旋風,隨即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樹上,隻聽得喀嚓一聲,足足十人合抱的樹幹在頃刻間斷成三、四截。
“這家夥不去做伐木工人真是可惜了!”石不語正咋舌不已,被稱讚的對象已讓開道路,放那雷龜過去。
隨後,令人大吃一驚的是,那漢子並未離去,而是大咧咧的站在大道中央,,朝著這邊深深望了一眼,沉聲吼道:“幾位,既已來了,便出來一見吧!”
眾人麵麵相窺,難道說,方才弄出聲響,露了痕跡?還是說,這大漢的內心,並不如他的外表一般粗魯,而是頗有心計?
“怎麽,難道還要老赤我親自請你們出來不成?”見沒有動靜,那漢子幹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嗤笑道,“還是說,人,都已退化成了縮頭烏龜?”
此言一出,不肯做烏龜的列洪第一個忍耐不住,跳了出來。剩餘的幾位看看情況不秒,也隻得充滿戒備,依次於林中現出身來。
“哼,六個。”那漢子數了數,目中光芒忽的一凜,“便是你們幾個殺死了我數百弟兄?”
“不錯,他們*在先,我們為民除害,又有何不妥?”列洪手中暗捏雷符,厲聲答道。
“*?可笑!可笑!如果這也算犯了死罪,那麽殺死動物,剝下皮毛、割取血肉的人,又該受到懲罰?”
“這豈是一回事?”
“同是性命,同是被害,怎麽不是一回事?”
“……”列洪被他這麽一喝,頓時無話可說。
“閣下!”眼見文鬥不占上風,石不語隻得從後走上前來,向對方抱拳行禮道,“此事也沒有爭辯的必要。隻要你們退去,從此再不來劫掠,我等情願賠禮。”
“恩?你是妖?”那漢子突然嗅嗅鼻子,“還有你身後那小姑娘,好象也是。”
石不語心中一驚,連忙掩飾道:“閣下誤會了,我乃禦獸宗門下弟子,身上有些妖氣也不奇怪。”
“妖氣?”對方搖頭道,“不見得,不見得,我看你,倒象是……”
“且說正事!”紅拂見機不妙,恰是隨意的插口道,“一句話,閣下是退,還是不退?”
“笑話!不退又如何?”那漢子再不多言,緩緩站起身來,拔出了背後雙斧。
“要我們退,先問過老子斧頭的意思!”
“轟!轟!轟!”
便在此時,隻聽得數聲巨響,對戰雙方一起愕然,抬頭望去,卻見那營地上空升起滾滾濃煙,更有十餘道各色光芒呼嘯縱橫,中間還夾雜著慘呼之聲。
“小看了你們!”那漢子麵色大變,也不多加糾纏,轉身便朝營地奔去。
“怎麽回事?”至於這一邊的幾人,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去看看便知道了。”
“我們有申請援軍嗎?”石不語望著眼前的場景,喃喃問道。
“應該沒有……”
在眾人麵前,大約100多名壯漢正持著兵刃,與十餘位或踏元器或以元術漂浮在低空中的宗士交戰。隻是,人數占多的一方,其綜合實力卻遠遠不如對方,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已有不少同伴被元術、元器所傷,甚至奪取了性命,此消彼長之下,情形急劇惡化。
那先前的虎麵漢子,眼見如此,急忙殺入陣中,口中連連發出奇異哨聲。受這哨聲的指揮,原本各自作戰、亂成一團的壯漢們開始有意識的聚攏在一起,其中幾位更是化回禽形,撲騰升空,拚著性命不要,活生生的將敵人從空中扯落下來,一旦對方落地,早已等在周圍的壯漢們便一擁而上,也不管對方是否還擊,一個倒下,另一個便頂上去,隻要到了對方身邊,舉起手中的兵刃便是一頓猛砍,饒你元力高強,在這蠻橫的打法麵前,也討不了好去。
果然,經這麽一攪和,原本一麵倒的局勢又逐漸扭轉過來,雖然妖獸這一麵的傷亡仍在加劇,對方卻也接連死了三四名宗士,一時之間,成了僵持的局麵。
至於這一麵,回過神來的石不語,滿心疑惑的向列洪問道:“這些宗士,你可見過?”
列洪搖搖頭,隨即又道:“雖然如此,能幫我們除去這些惡獸的,應該也是正道中人。你看,我們可要上前助陣?”
“大家的意思呢?”
“沒意見。”
“好,既然如此,妹妹你看著珈漣,其餘的一起殺上去。”
然而,幾人才衝至半路,一位戴著金色麵具的宗士便已發出尖嘯,他的同伴微微驚愕,隨即仿效那些妖獸,兩兩一組,互相照應,這樣一來,那些妖禽再拚命,卻也無法衝到他們的跟前,往往還未靠近便被幾件元器轟得屍骨無存,形勢頓時又起了變化。
而靠眾人最近的兩位宗士,似乎已擊破了麵前的妖獸,其中的黃袍宗士祭起法印,將攔路的一隻妖獸重重擊飛,卻恰巧落在列洪麵前,他們兩人順勢衝來,堪堪與列洪打了個照麵。
“你們……”愕然過後,另一位青袍宗士沉聲喝道。
“宗長,我等乃是太原留守部屬,特來剿滅這些妖盜。”列洪恭謹回禮,似乎怕對方不相信,幹脆手起一劍,刺死了麵前的妖獸。
“原來如此!”那宗士展顏一笑,走上前來,“既如此,幾位便與我等一起除盡妖孽吧。”
“自當效……啊!”列洪躬身還禮,剛抬起頭來,突然慘呼一聲,胸前已被刺入一把利劍。
“列兄!”事發突然,石不語幾人根本不及救援。
“抱歉!”那位偷襲的青袍宗士猙獰笑道,一腳踢開列洪的屍身,“隻是此事機密,不可泄露,幾位便當自己死於妖獸之手吧!”
“你……”石不語見得如此詭詐情景,指著對方,半晌說不出話來。
眼見如此,那位宗士更是得意,仰頭長笑。
隻是,古語說得好,溪流中,卻最是翻船的好地方。那宗士隻是略一疏忽,石不語已兩袖齊揮,兩道妖浪席卷而去,頃刻之間,便到了麵前。
青袍臉色一變,收了笑容,急急祭出一口銅鍾抵擋,石不語更不停息,張口又是一道龍息,兩者交匯,“龍息爆”猛然發作,將他與身邊的黃袍宗士一起轟上半空,紅拂卻懂得配合,櫻唇輕啟,一道銀光如電般射出,刹那之間,已在兩位宗士身遭繞了七八個來回,等到他們落地之時,早已變成了十七八塊碎肉。
“啊!”蘭蓉卻是從未見過如此的場麵,麵色慘白,縮入石不語懷中。而這番動靜,顯然已引起了交戰雙方的注意……
“路過,你們繼續……”石不語縮了縮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下一刻,那位虎臉漢子與那金麵宗士,突然帶著幾名部屬,不約而同的一起衝來!
“喵喵的!”氣急敗壞的男子低罵一句,將珈漣推到僅存的一名修真弟子身邊,“你們兩個,有多遠跑多遠!”
“不語,你呢?”珈漣在他身後急道。
“你說呢?”石不語一個翻身,躲過虎臉的飛斧,卻是身形露出極大破綻。虎麵見機便欲起腳,卻被隨後趕至的金麵祭出一道紫光,擊中胸口,紅拂適時殺到,袖中悠白直取金麵,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自救,放棄了取虎麵性命的好機會。
虎麵卻不顧傷勢,棄了武器,張開十指,朝石不語麵門抓來,見他門戶大開,石不語接連三四道妖力擊出,居然如泥牛入海,毫無效果,驚訝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被對方抓個正著,頓時雙腳離地,喉嚨一緊,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