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好像無邊的大幕籠罩住天穹,點綴著屈指可數的幾顆星星,發出晦暗的光影,厚重的雲層就如折疊了無數次的輕紗,將本應高懸的圓月遮擋,微微泄露一星半點的淒冷月影出來。
一個個或高或低的隆起布滿大地,天空中撒下的那點可憐的光影,就好像被黑暗的統治者所吞噬掉似的,百多步之外的景色已然隱在漆黑的夜色中,讓人無從分辨。
“這沙漠有古怪。”老和尚騰蛟麵色凝重的道,“我修行了一甲子的佛眼,竟然看不到兩裏之外的東西,隻能看到一片青煙。”
這話讓在場的人一陣緊張:除開尼伯*和項濤這兩個不是人類的怪物,老和尚已經是修為最高的,而且還精習有佛門無上秘法佛眼,佛眼是什麽,那是號稱佛陀當年悟道之時第一個領悟的法門,可看陰陽兩界,可看善惡人心,可看世態輪轉,端的是神奇無比。現在,佛眼竟然失靈了!
項濤轉頭看著尼伯*,若是這頭老龍的法力也失靈,今次的事情隻怕要大條。
感覺到兩道灼灼的目光,老龍苦笑著微微凝神,臉色隨即閃過一絲驚異,接著故作安定的道:“我想,那邊來的是一群介於生死之間的生物,我們還是做好準備為妙。”
溫*和迪迪雖然不清楚老龍的真實身份,不過從項濤的一些舉動中的蛛絲馬跡也猜能個大概,倒是張秀和張鐵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一起看向尼伯*。他們剛才不是沒去觀察,兩人運盡全身功法,也才隱約看到了百多米距離,兩裏之外到底有什麽,就是完全不知所以了。誰能想到,從來好似混吃等死的老頭尼伯*,不僅看到了對麵來人,還能說出那些人的身份,這要多少年的苦功才能做到?
算上在天地洪爐中修行的時間,項濤的年紀也沒到老龍的一半,可能連三成都不到。隻是論起體內法力,老龍卻是拍馬都趕不上項濤。原因很簡單,老龍隻是依靠了龍族的本能去吸收天地靈氣並加以煉化,而項濤先是吞下麒麟膽,後來在天地洪爐中間吸納天地靈氣和萬劍身上的金精,緊接著一係列的巧遇中,讓他學會了麒麟百解,雖然隻是學會了不足一半,卻已經是讓他身上經曆過數次返璞歸真的煉化,每一次上中下三個丹田的崩潰,都是一次內外強化的過程,這種逆天修行法術端的是功效非凡,竟然讓他有了比老龍幾千上萬年還要身深厚的功法。
每一次尼伯*看到項濤,都在心中微微發怵,以他毒到骨子裏的眼光一掃,就感覺這一次的項濤,與上一次見麵有了很大的變化,也因此,老龍對他的敬畏之心與日俱增,竟是打心眼裏不願與之共處。
這次也不例外,老龍說完以後,偏過頭小心的看著項濤,就好像剛剛答完題的小學生在等到老師的評判。
誰料到,項濤沒有馬上說話,反是盯著遠方那黑暗的最深處沉吟。一刹那,老龍隻感覺似乎被一股萬鈞之力壓製住,全身上下無法使出半分力道。心中大駭但是臉上卻不願露出半點端倪,他畢竟是高傲的龍族,被一群凡人所壓製,已經讓他自尊心上無法接受,更何況若是表現出來,豈不是要讓龍族顏麵掃地?
老龍還在極力忍受試圖去掙脫的時候,一旁的騰蛟發覺不對勁,從項濤身上釋放出來一道霸道的力量,而且火熱無比,又帶著恍如萬千金針般,很快將所有人包裹其中,隨即,這道力量又像是帶著靈性,慢慢翻滾凝聚成一團,上下翻騰著。
若是在數百米之外看過來,就在眾人立身處,一團肉眼可見的霧靄樣的氣息不斷翻滾,紅裏透著閃閃的金光,慢慢形成一個有如小山般的巨獸,麋身,牛尾,馬蹄,魚鱗皮,頭頂一個碩大的獨角,竟是一頭巨大的麒麟。比銅鈴還大的眼睛慢慢睜開,可以將一個成人吞下去的巨嘴張開,向天仰起,做個長嘯的姿勢,一切都是無聲的,偏偏眼前火麒麟的威武姿態中間,仿佛可以聽到響徹九霄,動搖九幽的嘶鳴。
火麒麟的嘶鳴也不知持續了多久,這才慢慢低頭看向遠處的黑暗,也不見它作勢,整個身子迅如閃電衝了出去,由於速度實在太快,身體的殘影留在地上,竟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紅色光柱。就在光柱延伸的方向上,竟然傳來驚慌的悲鳴,聲音陰森冷漠,完全不像是人類的喊叫。
“靈力外放,這,這,這就是身外化形麽——”老和尚是識貨的人,看著漸行漸遠的赤紅麒麟,磕磕巴巴的說道。
其他人連他的定力都不如,早已被這壯麗的功法所嚇住,全部失聲了。
好像是幾秒鍾,又仿佛是數個小時,也不知過去多久,眾人才慢慢回神過來,騰蛟急忙再用佛眼看去,哪裏還有什麽青煙,隻見裏許之外正開來一個龐大的車隊,塵土飛揚間,看那架勢,怕不是要有百多輛汽車。
項濤同樣看到這個情形,眉頭緊緊擰在一處,“不應該啊,既然是介於生死之間的鬼物,怎麽可能擺脫火麒麟之力?”
麒麟百解的功訣加上火麒麟之力,竟然連一群鬼物都無法挫滅,這可真是邪性,項濤心中暗自生疑,剛剛他也用雷法探察過,結果與尼伯*的結果相似,對麵來的就是一群未知生死的物事,聯想到水葉子在德意誌搞得惡魔戰士,這才讓他下決心使用從沒用過的身外化形,希冀能最大限度殺傷敵人。
由於是第一次施展身外化形,還不大懂得如何控製法力的外放,此時的項濤出現了些微的脫力感覺,不得以,惟有乘著太陽尚未升起的時刻,從太陽鏡中將八百冥騎調遣出來。
經曆過古登堡的一番惡戰,由項家子弟兵組成的八百冥騎,氣質上又有新的變化,本來因為身為死靈的緣故,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死氣與怨氣,現在,這死氣不變,怨氣漸漸消退,重新出現了當年作為西楚霸王親兵,縱橫中土時的漫天殺氣,不是隨便殺一兩個人而帶上的凶悍氣質,那是要從屍山血海中間滾出來,蔑視天下萬物,更無視自己生死後才能出現的氣息。
這八百冥騎甫一現身,竟是驚得張氏兄妹和迪迪等人身子不禁一顫,尤其是張氏兄妹,兩人先前隻是偶爾見過幾次冥騎,誰能想到,從古登堡到沙漠,幾日不見,八百冥騎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他們在感慨之餘,也對項濤的實力不得不高看一眼。即便是在冥界見多識廣的季真,驟然看到八百冥騎現身,也被嚇得全身亂顫,他是陰體,八百冥騎的殺氣對於他來說簡直如克星般,令他急忙矮下身子小心的將自己藏在項濤的身影中間。
對麵的來人似乎對八百冥騎的出現異常敏感,就在冥騎現身的刹那,車隊上下一陣混亂,甚至有卷著舌尖的喊聲傳過來,雷力運轉中,項濤可以看到車隊林林總總各式大小車輛中,坐著的滿是身穿黑色阿拉伯長袍,頭戴黑色包頭巾的男子。
出於在沙漠行駛的需要,那些男子將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項濤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們都是活人,並非原先想象中的鬼物。既然是活人,項濤心頭生出興趣來,探手抓著季真的獨角,笑嗬嗬道:“季冥君,你可認識那些不速之客?”
季真心中暗罵,老子是宋代人,又是法蘭西的冥君,身上也沒帶著大英百科全書,沙漠上隨便出現個阿貓阿狗的,老子怎麽可能認識?不過,這些都是心裏話,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吐露出來,現在的項濤可不比當年季真剛剛看到時候,那時的剛剛失去父母的無助小孩,現在已經成長為動輒可以對別人毀家滅門,甚至連舊大陸所有勢力都不放在眼中的人物,別說季真現在隻是個丟了飯碗,不得不掛著項濤討生活的陰體死靈,即使他現在還是以前的法蘭西冥君,見到項濤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古代先哲說過一句非常富有哲理的話:如果強奸無法反抗,那就學著享受吧。這句話剛好可以放到現在的季真身上,心中大罵不已的他,不得不強打精神眺望過去,管他認識不認識,先看看再說吧。
誰想到,這一看竟是將季真嚇了一跳,手指過去,嘴裏結結巴巴的:“怎,怎麽會,竟然,是他們——”
此時的季真並未隱去身形,以眾人之中功力最弱的溫*都可以看到他,是以所有人齊齊扭頭看了過來。項濤追問道:“誰?”
“是,是貝督因人。”季真結結巴巴答道。
項濤眼中閃過一道厲色,貝督因人雖然慢慢消失,但並非十分罕見,季真如此變顏變色的態度,實在令他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