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似是不願意在這等局麵下,和陸素華見麵,遠遠感應其氣機,微一搖頭,扯了妙相,化為一道遁光,倏然遠走。
稍遲片刻,陸素華駕一片紫雲,到了這邊,神色依然平淡,隻朝白蓮所去的方向望去一眼,便將紫氣騰空,映得半空透亮。
餘慈已經見識了太初紫氣的神通,連無形無影的心象分身都能察出,承啟天已立大羅天,與此界關聯更深,比之心象分身的隱形之功還要差些,難道今日要折到此處?
越是如此,餘慈對那白蓮越是著惱,千裏之隔,再有羅刹幻力,本極是安全,就因為她一番作為,盡化烏有。偏又不知她是用什麽法子測出大概位置,讓人心頭不安。
正絞盡腦汁想對策,不知為何,陸素華卻是停了一停,轉而望向遠方天際。
餘慈不管她在想什麽,但如此機會,萬萬不能錯過,當下趁還沒有納入太初紫氣範圍內的時候,盡展虛空神通,驅使承啟天往上去,速度不快,卻總算是在陸素華回神之前,將距離拉大到百裏之外。
便在此刻,遠方的消息傳回,餘慈皺起眉頭。
鐵闌那邊,包裹著陸青,已經運轉多時的妄境,陡然間有了新動向。陸素華很可能就是察覺了血脈魂魄的感應。
妄境在向上走,速度不快,直趨九天外域。
初時鐵闌以為是陸青自家的問題,可到後來,卻察覺出上空隱秘氣機,如釣竿長線,施以外力,扯著妄境上行。妄境中自然運轉的圖像場景,亦受到些幹涉,變得模糊起來。
鐵闌知道不對,渾化劍光,疾衝而上,哪知才衝了三五裏,當頭就有無形陰寒之氣,傾泄而下,直逼心竅。若非他一貫專精劍意,雜念極少,這一回便要給傷了心神。
饒是如此,一擊之後,陰寒殺意便是層疊而出,勢頭幾無窮盡,偏又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怎地侵入進來,幾乎要將他陰體凍結。
鐵闌也察覺出,這還是對方分出相當一部分精力“照看”妄境之故,且又對他沒什麽興趣之故,他與對方的實力差距,著實太大。
他已是步虛級別的劍修,那對方……豈不是天外劫魔發難!
餘慈深吸口氣,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妄境本就招惹天魔,又是在碧落天域上層,被更高層次的劫魔發現,隻是遲早的事,現在怎辦才好?
妄境上移的速度真不快,可照這個勢頭,穿透僅餘數百裏高度的碧落天域,又能花多長時間?過了這片區域,那就是域外天魔的大本營了。
任餘慈心誌如何堅韌,此時也有心力交瘁之感。
正咬牙想透過鐵闌發力,上方妄境,忽有一個大的抖動,透過鐵闌的視角,可見那一片如畫般的場景,開始迅速收縮,上麵人影卻不因麵積縮小而扭曲,而是紛紛下陷,便如一個漩渦,將這些虛妄人影盡都吞下。
轉眼間,妄境中心,便顯出一個真正實在的人影,那就是陸青。
陸青盤膝而坐,手上卻持一樣東西,隨風擺動。細看去,竟是展開了一幅長卷,那形製,倒與陸素華手上半毀的畫卷差相仿佛。
長卷之上,還有小半是空白,但隨著妄境漸轉稀薄,那些空白也都被一一填上,其上諸圖像,不正是妄境演化?末了,長卷回收,還在陸青手中,完全是已經裝裱好的畫軸模樣。
承啟天這邊,餘慈已看得呆了,險些忘了那邊還有一頭天外劫魔發難。
陸青卻是先一步做出反應,手上一抖,畫卷重展,放了個半開。鐵闌遠遠看到,那上麵顯示的是一座高崖,崖上有一人負手遠眺。雖是在畫卷上,可那高崖層雲,浩蕩長風,還有那袍袂飛卷的生動之貌,無不顯化如神。
那畫還如妄境一般,是不斷演化的。
如今畫卷展開,畫上那人似乎也有感應,回頭看了一眼,一步跨出,竟然就到了畫卷之外,依舊是負手而立,自有傲岸風神。
美中不足的是,其形貌還有點兒模糊,天光照下,略顯透明。
“麵熟啊……”
承啟天這邊,影鬼也在回憶:“以前在哪兒見過……很久了。”
正說著,那人將手移到前麵,不緊不慢擺了個拳架。妄境變化之時,周邊的溫度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可這個拳架擺出,這一片天域,溫度就瘋狂回升,急劇的氣溫變化,帶起氣流嘯叫,轟然如雷。
然後,那人一拳擊出,鐵闌眼中,整個天空都嗡然震蕩,看人觀景,甚至都帶了重影兒。
餘慈和影鬼同時脫口出聲:“陸沉!”
當然不是真的陸沉,而妄境中演化出的一位,不知帶著陸沉幾成拳意,如附骨之蛆的陰寒殺意,就在此刻被一拳轟碎。
影鬼大奇:“果然是用‘入夢’法驅役妄境,化虛為實。可這聲勢,遠超她本人實力,難道是把那些天魔全吞下肚了不成?”
這邊還在驚訝,陸青展開遁光,直撲向鐵闌,口中簡單喝出一個“走”字。
她身後,陸沉一拳擊出,形影俱消。
鐵闌反應過來,天外劫魔,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被一拳轟殺,當下也施展無形劍遁,倒射而出,承啟天中,餘慈忙牽引星辰天之力,化出兩個隱淪飛霄符,不顧消耗,遙空加持上去。
那天外劫魔果然無恙,被那一拳阻滯片刻,其殺意更如雪崩一般,轟然垂落,而這時,陸青和鐵闌已經飛降百裏,形影無蹤。
餘慈在承啟天中長籲口氣,影鬼倒在一旁提示:“那邊也走了。”
“咦?”回頭一看,果然深藍天域下,陸素華已不見蹤影,不知去了何方。
莫名其妙之餘,他卻是邪火升騰,借著鐵闌之口,怒喝道:“你究竟在搞什麽鬼?”
陸青沉默片刻,道:“鏡子借不借?”
“……你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