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第十七章 天蛇九蛻 真身投影(四)

一年多前,還沒有到南國時,餘慈已經掌握了三方元氣部分玄機,借助承啟天元氣的波動,以細致入微的操控,分化念頭出去。

第一次是成功,但也是失敗,分化出的念頭沒有能夠徹底擺脫三方元氣的封禁,鎖到了蛻下的皮殼裏去,依舊無法獲得自由,直到流轉一圈兒,落到範陵容手上,那個分化念頭才真正有了用處。

第二次就是重塑鬼厭,毫無疑問,是一次極大成功,不但收獲了鬼厭這個好用的傀儡,更在隨後的天劫中,將那顆分化念頭推上了真人層次。

之後這段時間,餘慈沒有繼續嚐試,而是在積蓄力量。

隨著精進魔種不斷地收集,承啟天那邊,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原本死氣沉沉的虛空,漸漸就多了幾分生機,內裏元氣運轉,日益活潑,原本已經固結的三方元氣結構,屬於承啟天和真界的成份,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這種變化,通過內外虛空的聯係,轉接到三方元氣形成的厚殼之內,也形成了較為明顯的影響,餘慈本體輾轉騰挪的餘地也是越來越多,能夠駕馭的力量,也是越來越強大。

此時契機到來,活潑跳動的心思,便在承啟天中徜徉,由此影響三方元氣厚殼之內的本體,使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厚殼內的本體,便在餘慈微妙的操持下,分出一部分念頭,以量化的方式看,大約有十顆左右的量,代表著餘慈已經將目前的可以操控的力量,提升了整整十倍。

如此水準,就算距離本體破壁而出,還差得遠,也是一個驚人的進步了。

但見一片狼藉的承啟天中,先是有一塊特殊的凸起,慢慢突出,依稀有烏蒙天蟬的輪廓,將凝未凝,那是三方元氣“不甘心”放棄對分化力量的控製,想學頭一回那般,將其鎖固在殼中。

然而餘慈早有準備,精進魔種之力早早就匯聚在此,在其外殼將成未成之際,一舉轟碎,扭曲的三方元氣化為一圈漩流,一時也不知是重聚還是散掉。

便在漩流中央,有一個近於虛無的影子徐徐顯出,如同一抹幽魂,似乎被太陽一照,就要化為輕煙,就像是通神修士陰神出竅的感覺。

那是由餘慈透出的法力化合,形成的一個投影,較單純的分化念頭,起點自然更高。

投影接入承啟天,而非是道意玉蟬旁邊,實是眾精進魔種牽引之故,這樣距離鬼厭就有億萬裏之遙,要發揮作用,還要再趕到南國去,不免有些不便。

然而好處又是能看得見的,既然成功,投影就等於是和餘慈本體建立了聯係,從此再不需要天魔眷屬的轉接,抽取、駕馭本體力量,就少了幾個環節,運使起來,更為順暢。

自然,在此之前,有幾件事,順便就可以辦了。

去年餘慈意外離開北荒,很多事情都沒有安排,如今投影在承啟天,首要就是與人交流。第一個要找的,肯定就是影鬼,可影鬼受到三方元氣的影響,多年來半夢半醒,近期好一些,又抓緊時間閉關,根本不理會他。

至於小五,去年被人圍攻,雖然是成功跑掉,卻不知跑到了哪裏去,餘慈一直嚐試和她聯係,但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回應;鐵闌也是在這次圍攻中受了傷,至今還在休養。

寇楮不說了,此外還有寶蘊,此時她就在承啟天中,意識卻神遊在外,似乎也是一種修煉。她秉承天地法則意誌而生,成就姹女陰魔之存在,說是獨一無二也沒錯,餘慈無法用常理去衡量她,也就懶得理會。

算來算去,眼下隻有一個幽蕊,還能說點事兒,便通過日漸活潑的承啟天,發下令諭。不一刻,幽蕊便到了。

被三方元氣包裹的虛空,就那樣撕裂了一道僅容一人出入的縫隙,幽蕊輕提裙角,一步邁入。看得餘慈眼蹦,此女並非循舊例凝出真靈投影,而是直接跨空而至!

多年不見,幽蕊依舊遍體綾羅,頗顯貴氣,容顏精致如昔,但眉目顧盼間,倒斂去幾分鋒芒,見到餘慈虛影,隨即恭敬跪拜,口稱“主上”。

餘慈道一聲“不必多禮”,又帶著好奇之心,仔細打量幾眼,方道:“靈巫法門,果然奇妙。如今,你比慕容輕煙如何?”

沒想到當頭就聽到那個名字,幽蕊微微一愕,但多年來,她性情已經沉穩許多,隻道:“尚有不如。”

“差在何處?”

“慕容是當今之世,第一靈巫,通達諸界無有窒礙,代神之諭少有疏失,地天之通,多賴於她,是而幽蕊不如。”

所謂“巫”,古稱為以舞降神者,傳說自絕地天通以來,人神殊途,神諭不可思解,有人為巫,其實就是溝通人神之用。

再往後衍生,又分化出一支純粹敬奉天神之巫,隻追求神力法門,不再關注“渠道”的本來職責。在修行界,也曾盛極一時,曾有劍巫大戰,爭奪東方修行界的控製權。後來巫門慘敗,隻能局縮於東夷臨海之地,像是飛魂城、千山教,都屬巫門遺脈。

但還有一支,始終都在堅持“巫”之本義,以“溝通”為用,“渠道”為本,存身世間,此即靈巫之由來,也是判斷一個靈巫層次的最佳方式。

幽蕊已經過了用小聰明“固寵”的階段,在沒有弄清楚餘慈真實用意之前,有一說一,沒有任何偽飾:

“婢子拜在主上座下,立場鮮明,已是身份明確,自然也受限製。不比慕容,全然中立,天然就可溝通各大神主,出入各處虛空禁域。靈巫一脈,所知越多,聯係越廣,神通越大,故而婢子遠遠不如。”

餘慈嗯了一聲,倒是聽出她言下之意:“再厲害的靈巫,不能為我所用,也沒有意義,你雖不如她,但一心為我辦事,自然不同。”

“主上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