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出現了一陣騷動,這是玄冥真水主人第一次在拍賣會出手,而且目標非常明確,就像隨心閣所宣揚的那樣,針對東華遺寶,絕對不惜本錢。
一滴玄冥真水,大約等價於一件祭煉十五重天的法器,約一百五十萬如意錢以上。但三滴合在一處,價值就絕不止這些了。玄冥真水數量的增加,無論是製器還是煉丹,都大有可騰挪變化的餘地。
這一個出價,雖是有優先購買權,還是比之前凍結的價位高出三成以上。
拍賣的法印本身雖不錯,但就算其完整形態,大約也隻相當於一件價位在百萬錢左右的法器,更不用說現在已經損壞。從這方麵看,玄冥真水主人的出價有些虛高了。
但細究起來,此枚法印實是讓人非常敏感的類型。
其形狀保持得較為完整,可以看到上麵刻畫的符籙,證明了它確實是作為陣法中樞之用。而重要的是,法印上還留有幾道醒目的傷痕,就是這些痕跡,使得那些本來對東華遺寶缺乏興趣的人們,也有些躍躍欲試。
從投影法陣可以清晰看到,法印上的外力損傷痕跡,有蝕痕、有劍痕,還有強壓的扭曲,似乎是多種力量交匯作用而成。
除此以外,由於法印還有微弱的積蓄元氣之能,人們可以看到,圍繞法印流動的天地元氣,隻要碰觸到這些傷痕,便有非常清晰的扭曲變化,而每一種痕跡引發的變化都不盡相同。
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免就勾動人們的心思:
如果這枚法印目前的形態確實由那場大戰造成,除了七位地仙大能,還有誰會在上麵留下痕跡?若能拿在手中,仔細體會的話,是不是可以揣摩出幾位地仙大能的毫微真意呢?
有太多人想知道,七大地仙激戰時,泄露出來的直指終極的玄奧天機,而這就是此件殘損法印最吸引人之處。
當然,這也是一場賭博,同樣不能排除造假的可能。
之前那些競價的修士,也是在渴求和謹慎之間來回掙紮,而這一切,在玄冥真水主人報價之後,被強行中止了。
玄冥真水主人報價,就等於讓其他所有人都暫時出局,現在,就看法印現主人的想法。
如果同意,買賣成交,沒有人能再插手。
但若不同意,而玄冥真水主人也不願再加價的話,又要重新進入多方競價階段,那時候,就輪到場中修士來唱主角了。
差不多是在“萬眾期待”之下,台上擺放法印的承盤上,機關引發,紅瑩瑩的光芒亮起來,這就代表著拒絕。
同一時刻,竟然有人發出低低的歡呼。
拍賣師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去,但語速更為急促:“送拍人拒絕了,送拍人拒絕了!現在是議價階段,先前的競賣價位仍然凍結,請各位客人暫時不要競價,耐心靜觀。玄冥真水主人是否還要調整價位?又或是直接放棄……五滴,五滴!成交了!”
在清罄之音和滿場的歎息聲中,拍賣師完全入戲了,聲音尖銳,幾乎要貫穿每一個人的耳膜,接下來的音節就像是急驟的冰雹,砰砰砰砰地打落:
“眾所周知,從本次交易會拿出的玄冥真水的質性來看,五滴足以帶來一整個層次的提升,就像是法器祭煉的重天數,每隔六層一重天,就是天翻地覆。五滴玄冥真水,已經足以擺脫輔助地位,成為製煉法器、丹藥的主材;也足以讓一位修煉有相關法門的長生真人,借力將修為提上一個層次……
“現在五滴玄冥真水,置換一件東華遺寶、一件疑似東華宮某法陣中樞的法印,雙方寶物離手,各歸各位……恭喜兩位,均償所願!”
坦白說,交易的現場肯定沒有拍賣師所挑動、描述得這麽激烈,便是拍賣師本人,也有些過於偏向了,但總有更多的人喜歡這種氛圍,場中就有好事之輩叫好鼓掌,一時熱鬧無比。
沈婉靜靜地看著拍賣場,感受著裏麵漸漸醞釀的氛圍,心神漸漸安定下來。
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無論是送拍人、競拍者、拍賣師還是玄冥真水主人,四方都要有存在感,之間還要有互動。
由於玄冥真水主人是交易會的主辦者之一,擁有著優先出價購買的特權,這份特權很容形成一種“不平衡”——一鳥入林,百鳥壓音,久而久之,拍場就將是一潭死水。
她之所以在第一天,選擇這麽一位拍賣師,就是要讓其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把可能是一潭死水的局麵攪動起來。
所謂的“不平衡”,絕不應該是一頭沉一頭輕,僵死不動,而是需要像配重稍有誤差的秤杆一樣,隨著手臂的微顫,上下擺動,才能讓其他人從中尋得參與其中的樂趣。
也隻有這樣的拍賣會,才會激發人們的熱情,製造足夠多的話題,為接下來半個月的漫長會期夯實根基。
可另一方麵,她又絕不能明目張膽地損害那一位的利益,其中的“度”,比擺動秤杆可要難多了。
這是個挑戰……是她最喜歡的那一種。
會場中,翟雀兒看得興高采烈,隨著眾修士一起猛拍巴掌,反正又不是她出資,隻需要看熱鬧就好。
餘慈也沒空理她,正通過鬼厭的視角,觀察新到手的那枚法印。
初步觀察,似乎沒有問題。
正入神的時候,翟雀兒突然湊過來,低聲道:“咱們打個商量,那女掌櫃你就讓鬼厭讓給我吧。”
“嗯?”
“哈,你答應了!”
“開什麽玩笑,不可能!”
餘慈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否決。雖說不知道翟雀兒為什麽又舊話重提,可沈婉怎麽說也是有過交情的故人,怎麽能眼看著她被翟雀兒植入魔種,身心不由己?
但拒絕的時候,他心裏也是微動:要說這一位,真作為天魔眷屬的話,可是比龍心齋的範陵容潛力遠勝!
隨他心念,鬼厭的視線在沈婉背影上打了個轉,旋又收回。一個來回的空當,他已將心念掐死在萌芽狀態。
也是此刻,就在那邊,有侍者匆匆而入,臉色倉皇。
沈婉見狀皺眉:“什麽事?”
“掌櫃,外間有人要硬闖……”
話音未落,有低沉深厚的聲音傳入:“何來硬闖?隻是急著和沈掌櫃以及那位道兄見麵吧!”
音落人現,強橫劍意充斥了有限空間,堵得侍者再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