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騰山與雷同豪對視一眼,顯然是被餘慈的“大言不慚”給震了一下,但又想到之前他那古怪的遭遇,心下不免在想:
難道是九煙用了什麽秘法,以某種代價,換取了神主跨空加持穩定?
一時理不清頭緒,隻能勉強道:“這樣最好不過。”
不提他們在那邊擔憂計較,輕笑聲裏,翟雀兒徑直走過來,雖然眼下形勢複雜,她看上去卻是神采煥發,與峰頂滯重的氣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時候餘慈才發現,原來魔門東支、東陽正教這兩股魔門修士已經抵達主峰會合,其餘還有一些被論劍軒邀請來的修士,以及幾位生麵孔,大概就是與商合等人一般,更早前從外域過來的。
但這些人,明顯不是此時東華三十三峰裏,依然活著的修士之全部。不過,這時都不過來,十有八九,都要迷失在混亂扭曲的虛空之中,活命的機會已經不大了。
餘慈和翟雀兒打了聲招呼,依然遊目四顧:小五和葉池呢?
他隻是奇怪,還不怎麽擔心,雖然神主網絡目前遭到重創,但給小五指指路,還是沒有問題。
轉臉去看翟雀兒:“看道友的氣色,或是大有收獲?”
餘慈問的是翟雀兒,卻是看萬騰山的表情。
果不其然,翟雀兒笑吟吟地將問題一語帶過,萬騰山的眼神則是往她那邊瞥了一下。隻從這一點看,餘慈就知道,論劍軒到手的卷軸,此時已經可以從翟雀兒那裏打主意了。
翟雀兒把握機會、趁火打劫的能耐,著實了不得,讓餘慈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好說話了些?
翟雀兒也知道事情瞞不過人,但她也隻是將四幅卷軸收入,至少還在一幅落於人手,至於自在天魔攝魂經,更是八字都沒一撇,如今隻能說是開了個好頭而已,也沒有什麽不能對人講的。
隻是,她心中一直有個隱約的念頭,讓她對餘慈本能就想有所保留。
她也是反問回去:“大師收獲如何?”
稍頓,她又放低了聲音:“前麵我說的那件事,可有頭緒?”
餘慈麵不改色,搖頭道:“大變來得突然,論劍軒這邊反應也過,著實沒有仔細搜索的機會。”
隨口應付著,餘慈心裏也在想一件事兒。就是這兩日來,完全不見蹤影的柳觀。此人身屬魔門東支,又與翟雀兒的師尊交情深厚,既然是重新殺回東華山,要說不給翟雀兒知會一聲,似乎不太說得過去。
在此時的東華山範圍內,或許那位,才真的是修士中的戰力之冠。
世上之事,敵我之界限本就難明,如今共抗域外天魔,若能借得柳觀的力量,怎麽也要多要幾成把握。
但也聽說,那一位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正常,標準的雙刃劍,要想利用起來,還需要有一些謀算。
最起碼的,翟雀兒那邊,一定要協調好。
餘慈和翟雀兒你來我往,暗流湧動,萬騰山看得心煩,又抬起頭,看上空幽暗無盡的虛空,還有那深具傾壓之勢的宏偉宮闕,心頭轉得仍是自大變以來,都沒能解決的疑惑。
他慨歎一聲:“這裏麵,究竟是怎樣一個結構?”
餘慈聽到萬騰山歎息,也是懶得再和翟雀兒勾心鬥角,便回頭往天空中去看。
東華主峰之上,大約是唯一還能分得清上下左右的區域了,也是東華三十三峰裏麵,唯一一個還保留著原來的虛空基本結構的地方,與外域虛空的對比非常強烈。
與之同時,餘慈對虛空神通的妙悟尚未完全消散,眼光心神都是靈便,就開口道:“不外乎是高塔挖深基罷了。”
“什麽意思?”
“可知頭頂上,是陸沉開辟出的單向甬道?”
萬騰山點頭,他是不太擅長虛空法門,可是身邊的雷同豪,師從辛乙辛天君,雖說最精通的還是製器,但在符法和虛空神通上,都有相當高明的眼光,之前這段時間,也把情況梳理清楚了。
“那不就簡單了?這就好比修塔建樓,建得越高,地基就要打得越深,東華諸峰就是那個地基,……而從另一頭,就要倒過來看,東華諸峰這個‘地基’,非但不是保障,反而是阻礙,如今域外天魔就是要徹底打碎這層阻礙!可是離得太遠,力氣使不上來,便通過那個天宮平台中轉,當年陸沉也是一樣。”
餘慈的比喻很是淺白,萬騰山理解起來沒問題,可他還想知道更詳盡的情況:
“這樣一個結構,有沒有弱點可資利用?祁師叔他們又會陷在哪裏?”
餘慈回應得簡單直白:“天知道!”
話音方落,天空又是沉暗,像是被一頭巨型章魚當頭噴了一圈墨汁,這種黑暗已經不是正常的天色晦明變化了,連眾修士身上的點點玄真之光,都給遮下。
餘、萬二人同時住口,看著彌漫的黑暗,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此時,餘慈心裏也在發急,小五怎麽還沒過來?正想著,北方天際,一道彩光如虹如鏈,撕開了沉暗的背景,貫空而至,眼見已不過數十裏路徑。
餘慈大喜:“終於到了!”
笑容未盡,當頭卻聽轟雷之音,卻是來自於九真仙宮之內,不知是出了什麽事,而緊接著,宮闕牌坊之中,便有一道灰氣垂流,直取小五飛來的方向。
早不攔,晚不攔,偏卡在這裏攔小五。難道是九真仙宮之中,那些魔頭也知道小五威脅大,不想讓兩邊會合?
餘慈悶哼一聲,心念轉過,卻是有了一個想法。隨即飛起,也不用多說,鬼厭、陸雅都與他趨同,不遠處端木森丘一見,也忙飛身而起,這一下子,便讓之前隨他前來的那拔修士本能地追隨過來。
其中有幾位是到了半途,才又想起其他念頭,卻也不好再首鼠兩端,硬著頭皮跟上來。但真正匯同一處,又覺得沒什麽可畏懼的,相反還有些躍躍欲試,想在峰上其他人眼前長長臉,如是反複,心裏感覺分外奇妙。
“走了!”
一聲低喝之後,餘慈率先飛離峰頂,甚至都沒給萬騰山等人打招呼。
峰上,萬騰山也沒有阻攔,隻是在後麵叫一聲:“來去當以穩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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