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吟聲傳入船中,有些杯盞都震動起來。
蘇雙鶴看水杯裏晃動的波紋,手指稍頓又行,繼續在桌上書畫圖形,嘴上則漫不經心地問:“我聽說北荒有一個盤皇宗,其中還有兩個強手,今日這盤皇劍宗,和他們有什麽幹係?”
當下就人笑道:“鶴巫明鑒,這個盤皇劍宗,就是以前的盤皇宗改了名字。”
“哦?好端端的,把宗門名字也改了?”
見蘇雙鶴有些興趣的樣子,那人忙再度回應:“鶴巫常年在域外,有所不知,盤皇宗因為當年北荒的黃泉秘府之事,整個宗門都站錯了隊,據說讓八景宮都很惱火,有幾年很是艱難,連門中刺曲、破劫兩位真人劍修都不知所蹤,勢力大大萎縮,可近幾年來,突然轉了運,很是出了幾位優秀弟子,有回升的勢頭,都說他們宗門得了一場機緣,入手了某個劍道秘藏,使宗門傳承大大提升,更名似乎是想著更名符其實一些……其實他們宗門的劍道傳承也很是不俗的。”
“劍道秘藏?”
蘇雙鶴念了一句,雖然還是低頭書畫圖形,旁邊人莫名就覺得壓力大增,也想到了巫門與論劍軒的惡劣關係,不自覺就要多動腦子,多轉彎子,而這一來,還真給他們開發出了新東西。
有人就奇道:“秘藏?天紫明丹是源於割手牌,而割手牌據傳也是關聯著一處秘藏,而且時時放出劍氣……”
“你說他們……有道理!盤皇宗多少年來一直在北荒廝混,怎麽突然南下,而且如此高調?”
“坊間傳言,割手牌是開啟秘藏的鑰匙,但還有人講,本就是從秘藏中流出,是被人眼瞎漏過去的至寶,這種事情,大違常情,還傳得有鼻子有眼,很難說沒有一個根據。”
“這是一個重要線索啊!鶴巫果然神照萬裏,一語點破玄機!”
“正是如此,果然發人之所未發,見人之所未見!”
談話聲似乎向古怪的方向滑過去了,可事實上,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類明確的判斷,並不因為諂媚之言而有所偏移。
四宗陣營要天紫明丹做什麽?聯手研究?
哪有那個必要,隻有外圍那些湊熱鬧的蠢貨才真以為是這樣吧,真正的聯合是放在割手牌上,是放在與之相關的劍道秘藏上,是放在後麵的根本隱秘上。
每個人心裏都有些猜測,本來也秘而不宣,但在蘇雙鶴這邊受到刺激和壓力,不知不覺就提了出來,出口之後,他們也忍不住在想:
蘇雙鶴這樣的說法和見識,難道也對劍道秘藏感興趣?
主樓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一眾修士的視線彼此交錯,最後又自覺不自覺地落在這裏的“地主”孟都公子身上。
作為合作的提議方,不管怎麽樣,孟都公子都是最有發言權的。可是,此時的孟都公子沒有任何反應,笑容便像刻在臉上一般,許久都沒有變化。
眾修士心裏糾結,雖說得罪了蘇雙鶴,是很要命的一件事,可要得罪了孟都公子,得罪了八極宗,難道就好過嗎?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傳言是真,在劍道秘藏這件事上,恐怕也沒有比蘇雙鶴、飛魂城更好的合作對象了吧!
誰不喜歡一個不會吃占寶物的合作者呢?
出於劍巫之間的矛盾過往,飛魂城就是這樣的選擇。
此時,蘇雙鶴倒是又開了口,說的是似乎與前麵毫不相幹的話題:“修行也好,做事也罷,要的就是踏踏實實,什麽高屋建瓴,什麽遠見卓識,都是根基打好之後,才有那講究。言行如一,才是修行本色。”
“啊啊,鶴巫言簡意深,字字珠璣,實是我們修行人的楷模啊。”
諂媚的家夥總是反應最快,瞥了眼端坐不語,隻當不知的孟都公子,幹脆就叫道:“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不能沒了章法。下麵是怎麽做事的?冷煙娘子怎麽還沒有請上來?”
話音剛傳下去,就有人叫嚷:“你們思定院混淆視聽的本事了得,你同門在那叫囂,你潛到船上來,是何居心?”
“對了,那還有個思定院的。”自作聰明的家夥一開口就後悔了,蘇雙鶴一直不提那茬,不就是要以“無視”的態度折辱那人嗎?他越俎代庖,真是犯了混!
偷眼看蘇雙鶴的表情,可那位還是在桌麵上以酒水書畫,不知是什麽意圖,對他的“失言”也沒有任何表示,但越是這樣,越讓人堅定了之前的判斷。
“下麵亂糟糟的,粗人甚多,如何是冷煙娘子呆的地方,對了,那些來曆不明的人物也要清理一下才是……”
話說半截,才發現自己這邊也越界太多,忙轉頭一看,隻見程濟世正冷冷看他,當下也就啞了。
而此時,泥雕木塑一般的孟都公子終於開口:
“鶴巫說得不錯,碧波水府那邊事態有變,事先定好的鬥符奪丹的計劃,可能會出問題,現在首要之事,就是要回歸原本的事態,一步一步的做,才能紮實。程將軍……你去那邊,問問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是,公子。”
程濟世起身往外去,可他剛邁步,蘇雙鶴突然開口:
“濟世,你且等等。”
聞言,程濟世回身,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變化:“鶴巫有何吩咐。”
他的情緒掩飾得雖好,蘇雙鶴也能看出來,裏麵的異樣味道。
“我十年間才回來一趟,難得見此盛會,也不想讓事態如此發展下去。這裏有我手書的一道巫咒,濟世你拿去,放在天梁山島上,鎮一鎮邪氣。”
誰都沒想到,蘇雙鶴竟然會主動出手,程濟世都愣了愣,與孟都公子對視一眼,才上前去。隻見蘇雙鶴在桌上一揭,那由酒水塗抹的模糊圖形,竟然就這麽剝離下來,化為一團晶瑩剔透的水珠,其上巫文排列,閃沒無常,難以測度。
當下就有人讚道:“鶴巫神通……”
話才出口半截,樓下忽有聲音壓過了嘈雜的議論和喝斥聲,傳入耳畔:
“冷煙。”
“餘老爺?”
“我這裏有一道符籙,你拿著去湖上,把那個醉鬼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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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想補成大章的,但白天實在沒抽出空兒來,先更這麽些,還是等星期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