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餘慈,已經從羅刹鬼王壓倒性的衝擊之前回過神來,有心內虛空為縱深迂回,他雖說仍沒有還手之力,可羅刹鬼王的攻擊在他的地盤上,同樣也遭到了極大的削弱,至少通過遊紫梧的中轉後,沒有將他一擊致死的能力。
其實餘慈是有些奇怪的。
他的心內虛空,其他諸天不提,在“人間界”這一層麵,很大程度上還是照搬真界法度,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差別。
可是,羅刹鬼王衝擊入境,並沒有觸及其他諸天,就在人間界,便受到了極大的阻滯,否則他還沒那麽容易輕易過關。
再往上追溯,他感應到羅刹鬼王,雙方神意對衝之時,所觸及的離幻天法則,也都似曾相識,至少沒有本質性的差異——想來也對,物有物性,萬事萬物的存在,是有其自然之理,就是以羅刹鬼王之尊,改頭換麵可以,徹底顛覆的話,也太過無稽。
同出一源的法則體係,怎麽就如此“立場分明”?
他心中似有靈光閃過,但目前來不及多想。既然與羅刹鬼王建立了“聯係”,對方的衝擊也就前後相繼,轟然而來。
心內虛空震蕩。
暫時沒有還擊能力的餘慈,隻能憑借心內虛空防禦,這是一邊倒的壓製,以至於“人間界”風雲變色,原本是晴空萬裏,如今卻有小半邊覆蓋暗紅顏色,讓人看了心悸。
幸好餘慈早先多了個心眼兒,將移入此間的三寶船上修士,盡都斬去情緒念頭,使之昏迷,否則,指不定就被羅刹鬼王利用,來個中心開花。
“人間界”的變異,可不隻是神意的衝擊,還有羅刹鬼王憑借離幻天的法則體係,對心內虛空進行的“異化”和“吞噬”。相較於神意衝擊的直接壓製,這才是最致命的武器,也是餘慈必須要學會的,在真實之域對戰的根本。
隻是如何學法,還是個難題。
形勢不太好,可餘慈還能分出部分心念,觀察真界層麵,他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以至於雲海之上,幾乎要使得虛空塌陷。
對麵的遊紫梧同樣也是,隻不過相對來說,要更輕鬆一些,還能通過真界的天地法則體係,宣泄壓力,那如烈陽般的光熱揮發,正是渠道通暢的表征。
至於餘慈這邊,受強大壓力所致,相應的天地法則都承擔不住,開始扭曲,便如一個淤塞的水渠,也就是餘慈的虛空神通境界登峰造極,心內虛空抗壓能力強大,這才得以繼續維持。
餘慈也注意到,遊紫梧那邊的壓力,沒有一分一毫是他帶來的,而是羅刹鬼王隔空施展神通所致,顯然,神主級別的法力,也不是那麽容易承載的。
見此,餘慈也是福至心靈,當下就調整了戰術,除了抵擋羅刹鬼王的攻擊,還刻意將心內虛空影響的法則扭曲範圍擴大,直接把遊紫梧那邊也包了進去。
既然我這邊堵了,大家就一塊堵算了。
也許他拿羅刹鬼王沒辦法,可被堵塞了宣泄渠道之後,可遊紫梧又能撐多久呢?
大夥兒不妨來比一比。
全麵龜縮防禦確實不太好看,可這麽一來,對餘慈來講,戰場已經統一到了心內虛空中,倒是讓他更能夠專心致誌,調動運化力量。
而且,同時與真界、離幻天兩類天地法則體係“較量”,餘慈的感受要更為真切。
真的很相似,尤其在法則聚合的物質、相應的虛空結構上麵,幾乎完全類同,就算有些差異,“原理”和“思路”總是同出一脈的,符合他前麵的認識。
那麽,神意力量在其中“跳變”,受到的幹擾在何處?
一時半會兒解析不動離幻天,餘慈就想掉轉一個角度,分析羅刹鬼王在心內虛空所遭受的限製。
可羅刹鬼王又怎會給他充足的時間?
心內虛空劇烈震動,仿佛是颶風和地震同時爆發,整個天地都在搖晃,在這一刻,天邊的暗紅顏色簡直就是燃燒了起來,驚人的熱量排空直進,代替了直接的神意衝擊,霎那間將湖上化為一片火海,使半個“人間界”淪為了煉獄。
餘慈悶哼一聲,作為心內虛空的掌控者,他知道羅刹鬼王已經抓到了心內虛空某處破綻,直接強行扭曲法則結構,使得兩邊法則激烈衝突,這正是天劫的原理。
可羅刹鬼王又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餘慈自誇,以之前羅刹鬼王在此間“碰壁”的情況來看,要以純以透空神意達到這一程度,根本不可能,那麽……
第二波震蕩轟然來襲,餘慈眼看著那半邊“人間界”,幾乎是以“垮塌”的方式崩解,而就在“垮塌”的天地之間,另一個模糊的世界正在展開,就好像當年在劍園中,通過血獄鬼府甬道打開的情形一般。
娘的,這是整個“離幻天”都撞過來了啊!
所謂的“離幻天”,最多就是借助遊紫梧傳遞過來的投影,絕不是他這邊“自辟天地”的級數。
可用膝蓋想都知道,羅刹鬼王成就神主的時間,幾以十萬年計,漫長歲月的積累和打磨,難道還比不過他這個修行還不到五十年的後輩?毫無疑問,“離幻天”的本體,一定是相同甚至更高明的層次。
事實證明了這一點,而且某種意義上,這要比“離幻天”本體撞過來還要糟糕。
本體撞過來,餘慈還能找著頭緒,拚上一拚,可麵對“離幻天”的法則投影,嚴重缺乏反擊能力的他,隻能是被動挨打,眼看著“人間界”一點點崩潰掉——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話。
餘慈盯著天邊那團模糊的輪廓,深吸口氣,身形卻是緩緩沉入腳下的湖水中,隨他的身形消失不見,湖水倒映著天邊火燒般的光色,愈發地濃豔,可這份顏色,竟是一直不停地加深下去,直至那讓人心口發沉的暗紅血色占據了每一個角落,繼而翻湧、沸騰。
不知不覺間,天色轉為幽暗深沉,就在黑暗與血色的交界處,一輪明月升起,清輝灑落,照在已經濃稠如血漿的水麵上,光影變幻,忽有萬萬千千扭曲醜陋的頭麵、肢體破開水麵,掙紮出來,轟然咆哮。
初時還嘈雜混亂,可當餘音混做一處,分明就是兩個字:
“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