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石此時麵皮紫漲,恨不能當即拔劍,將周圍這批人等一個個砍翻,但這裏與他修為相近的,起碼也有三五個,哪能這麽好砍?
最終也隻能是顧左右而言他,給自己找台階下:
“淵虛天君做得好買賣,拿財物不說,還要人拿命去換!”
“別說這酸話,你換不換的,是你的事兒;聽你叫爺爺,才是大家的事兒。眼下你就是泡醋裏,也別想躲過去。”
秋石實在受不了,拂袖而起:
“等他真去了再說罷!”
不等旁人再說,他狼狽而走,一段時間內,都別想再抬頭做人了。
他這一走,同伴也都無顏再留,當下就空了一塊。不過船上的氣氛還是非常熱烈,其他人就著剛剛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換通行、換法器、換丹藥什麽的,都不稀罕,淵虛天君有沒有說過,能換上清弟子身份的?”
“這……消息本來就模糊,碧霄清談後,天君可低調得很。”
“高調之後不低調,等著招災嗎?”
眼看眾人話題又繞回到洗玉盟內部那攤子事兒上去,在船頭另一角,吳景沒有再聽的意願,轉過頭來,和林雙木說話:
“我要往北去。”
林雙木眉頭大皺:“你別聽風就是雨的。”
“我本來就加入了步雲社,隻不過沒往南走,故土難離!如今步雲社回來了,還要往北去,我沒理由不跟去。
“還有,你看,許泊那將入土的半老頭子,都能拜入辛天君座下,拜入八景宮。我吳景也不比他差,為什麽就不能咬咬牙、使使勁,拜入上清宗?
“現在進去,怎麽著也是個中興元老吧?”
吳景看著嬉皮笑臉,其實已經有了定見。
林雙木更是擔憂;“都沒聽說淵虛天君有個準話兒,是不是還要再觀望一陣?”
“他做他的,我做我的,隻要是真往北去,同做屠魔之事,還怕找不到相見的機緣嗎?”
“你這是異想天開……”
林雙木也是無奈,吳景犯起混來,就是這模樣,想要勸說,還要好好計較。
哪知他正費腦筋的時候,後麵酒氣撲鼻:
“兄台豪氣!”
也是吳景的嗓門兒太高了,之前與人爭執的董剡,此時主動湊過來,眼中朦朧,已是醉了八九分。
要說,以董剡陰沉的性子,不至於如此,隻是一方麵酒是當日北海鯨王釀出的好酒,一眾同伴又看在淵虛天君的麵上,不斷捧他,剛剛更大漲一回臉,自他舍棄絕壁城那小宗派的首腦,義無反顧到北地三湖以來,何曾這麽風光?
幾方作用之下,他是真醉了。
此時此刻,見誰說淵虛天君的好話,他都覺得是至交,大有相見恨晚之心:
“在下董剡,當年在天君寒微之時,也結了些交情,與旁人不同……”
他醉態可掬,重拍胸脯:“若老兄真有那意思,我厚著臉皮,願給老兄舉薦!”
大部分人全當是吹牛、醉話,吳景這混人卻是認真了:
“妙極,剛剛聽老弟的意思,是要北上,咱們正好同行,搏一份機緣!”
董剡聽得爽快,回手抄起桌上佩劍:“往北好,咱們殺哪兒去?”
有人就嚷嚷:“殺到華陽窟、上清舊地,不怕淵虛天君不收你!”
還有人搖頭晃腦,表示附和:“北地亂局,已經壓過了四明、象山一線,原屬四明宗一脈的各個宗門,幾有孤島之勢。華陽山更在其北,可歎諸天法界,已成魔劫肆虐之所。身為上清弟子,淵虛天君難道毫不動容嗎,若不複故土,便是上清宗複立,又有什麽意義?所以說,去華陽窟好!”
這些人本是起哄,但董剡和吳景,一個已是極醉,一個本就是混人,當下就拍板定案:
“好,就殺去華陽窟!”
一邊林雙木想阻止都來不及,正跺腳的時候,湖上有高呼聲轟傳而來:
“淵虛天君在縛龍江斬破魔潮!”
“以分身一日夜間,連斬十四真人,上清滅魔神通無雙無對!”
高呼聲仿佛是海上的狂風,所過之處,人聲如潮,一波又一波,自遠而近,漸漸清晰。
這邊也是“轟”地一聲炸了:
“怎麽說的,怎麽回事?”
遠方混亂的人聲中,還是有清亮的嗓門,仿佛是傳書報喜一般,拔了起來:
“淵虛天君沿縛龍江北上,與魔潮正鋒碰撞,一日夜連斬真人級天魔眷屬一十三個,另手刃天外劫魔一頭!”
“砰”聲大震,隨後就是稀裏嘩啦,酒菜都灑了遍地。卻是有人心神激蕩之時,拍碎了桌子。
“真的北上了?”
“縛龍江?縛龍江往北是哪裏?”
“是九山十河夾穀地,前段時間,南去魔潮回流,在這兒傷了不少人呢!”
“再往北?”
“過了逐天原,就是華陽窟了!”
“真要往華陽窟去?這麽快?難道真要單人孤劍,將魔巢掃平不成?”
一時間,船上湖上人聲鼎沸,就是宜水居外那些“跪湖”的“呆貨”也都得了消息,有的直接站起來,愕然回望。
這時候,後續的消息又傳過來:
“似乎不是去華陽窟,聽說是折向西北去了。”
“西北是哪兒?黑水河?”
“還遠著呢,最近的應該是青鋒山,也就是玉景門……遺址。”
“這算哪一出?”
“我倒聽說,現在給淵虛天君架車的婢女,就是玉景門的弟子,叫棲真的,或許與此有些關聯?”
“也說不定。四年前,玉景門被魔潮衝垮,直接導致魔劫南下的通道被打開,青峰山也淪為魔域。四明宗自顧不暇,想收拾善後都難,如今淵虛天君過去……”
“有可能,畢竟是當年的盟友,存著香火情分。”
也有人笑:“淵虛天君慣是風流,也許是給自家婢妾一個交待?”
此時此刻,有給帶偏的,但也有給刺激得熱血沸騰的。
董剡隻覺得心口火燎,有點兒坐立不安的意思:“究竟去哪裏?”
“往北,淵虛天君縱橫來去,咱們可沒那本事,還是按照前麵計劃,去華陽窟,隻要到那兒,總能碰上!”
“好,十天後,步雲社第一批北去的先鋒就要開拔,咱們就跟這一批!”
一個醉鬼、一個混人說得興高采烈,仿佛已經見到了華陽窟,見到了淵虛天君。
旁邊的林雙木,唯有歎息而已。
但十日之後,隊伍行將開拔,北邊的消息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