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整個豁口空間都顫抖一記,四麵崖壁上現出可以目見的裂紋,磅礴劍煞瞬間尋找到目標,從四麵八方聚合。
癡肥妖魔大張著嘴,卻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巨口中噴出了牽心角的碎末,包括失控的羅刹幻力燃起的火。
隔著鬼獸所化的青白火焰,餘慈和妖魔遙遙相對。看著妖魔肉山巨軀頂著近乎凝固的空氣,似乎要向這邊衝來來,但隻三步,難以消化的羅刹幻力轟聲爆燃,由內而外,將那肉山吞沒。氣機牽引之下,甘詩真布下的劍罡嗡聲引動,從妖魔後心貫穿,碾碎了它全身每一塊骨頭。
巴豕必然是不甘心的,它本來可以從容斬殺兩人,再吞食消化羅刹幻力,有牽心角的幫忙,它有很大機會成功,可如今,一切成空!
前方熊熊燃燒的青白火焰,與它身上火光緊密呼應,最終融在一起。獲得了更充分的燃料,青白火焰的燃燒勢頭愈發猛烈,轉眼將癡肥妖魔化為飛灰。
引火自焚,不外如是。
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餘慈心中頗有些感慨。
此時,豁口空間的震蕩愈發劇烈,剛才形成的裂紋則在飛速蔓延。
“甘師叔?”
餘慈本以為女修會盡早出來的,可是遲遲不見人影。他心頭一凜,繞過青白火焰,往深處去,走了幾步,借著火光,遙遙便看到女修倒伏的身影。
忙奔到女修身邊,查息探脈,確認女修隻是強行提氣後陷入昏迷,餘慈才暫舒一口氣。但緊接著,旁邊的崖壁就崩碎掉,碎石飛濺,打在身上隱隱生痛。餘慈顧不得其他,將女修抱起,向外便走,但此時聽到,在飛石聲響中,突兀出現一個極脆的聲音,清晰悅耳。
餘慈視線一掃,有一個瑩瑩發光的小物件,大概是從岩層中崩出來的,正好落在前路上,他順手拾起,隨即拔步狂奔。
豁口空間確實支撐不住了。
有黑潮輸送的信息打底,餘慈對此間的感應非常敏感清晰。他知道,兩色血滴火焰形成的均勢,已經破壞殆盡,其中蘊積的龐大力量則徹底失控,對周邊岩層進行猛烈的衝擊,這處高人交戰的遺跡,馬上就要崩塌毀滅。
餘慈幾步衝到平台附近,匆匆收拾了自家的物件,又向外跑。然而此時,前麵等著他的,是一層不知有多大規模的火牆,在豁口空間內,先後兩次獲得“燃料”的羅刹幻力已經完全占據上風,正肆無忌憚地燒灼空氣,將那躁動多變的火焰噴射到空間的每個角落。
豁口外的強風吹進來,推著火焰前壓。
餘慈眼神凝定,前衝的勢子絲毫不減,但纏在手臂上的宮絛脫解下來。
“嘶……啪!”
像鞭子那樣甩擊,千百根金綠流蘇瞬間化為一股,重擊在前方火牆之上,如中實物。他猛地一震,嗆出小口鮮血,身子仍向前衝,同時啞著嗓子喝道:
“開!”
巨大的火牆應聲打開一道縫隙,餘慈身形搶入,一衝而過。
在這裏,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羅刹幻力的運轉法度。他按著前麵的做法,暫時引部分幻力為己用,再通過與之一脈而出的宮絛傳導變化,終能做到短時間內驅動火焰,但這也是凶險到了極處,稍有不慎,他和懷中女修,大概就會落得與癡肥妖魔一樣的下場。
破開火牆,出口在望。一聲長嘯,天空中早收到他指令的大鳥直插下來,餘慈一躍而起,恰逢大鳥舒展雙翅,雙方身影一合,略微下沉,終於向側上方飛動。
手心灼燙的感覺傳來。餘慈這才發現,有一股青白火焰透過宮絛,蔓延上來,瞬間漫過手掌。他心頭一動,手腕猛抖,宮絛如波浪般顫動,一層極微弱的光暈鋪開,將那青白火焰卷入其中,轉眼吸食一空。
再看時,索身冰涼,金綠流蘇隨風搖擺,似乎那青白火焰不過是餘慈的錯覺。
微微一笑,餘慈將宮絛係在腰上,正想再看甘詩真的情況,心中忽有所感,往後看時,便見到那邊如花瓣盛開似的峰頂正往下沉降,轉眼又四分五裂,隆隆轟鳴聲碾過雲霧,驚得身下大鳥猛振雙翅,再往上飛。
餘慈喝止住大鳥,凝神細看,視線所及,山體無有幸免,盡都崩解。勢頭之猛烈,無論如何都不像自然趨勢。
不過數息時間,雲霧中那一座山,便崩潰了!
塵煙漫起又落下,終至全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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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餘仙長消息,還望及時告知。”
“記得的,上師慢走!”
“不勞遠送。”
從碼頭走出,碧潮再施一禮,與諸老告別,登上了香車。不用她說,車轅上黑袍人影便駕馭步雲獸,緩步啟動。
香車在山路上行進,兩側草木豐茂,鳥語花香,不過幾十日光景,滿山春日氣息便濃烈至斯。充盈著生機的芳香聲息沁入車內,引發一聲歎息。
碧潮單手支頤,斜臥在床榻上。整個香車是在一座極致華美的拔步床基礎上改建而成,不惜工本之下,這裏堪稱將奢華和舒適做到了極致。這是香車前主人的手筆,不過用了這些時日,碧潮倒是有些喜歡起來。
前主人喜好排場,香車中常有幾位美婢服侍,碧潮愛靜,車內除她之外,便無第二個人。那輕聲曼語,便似自說自話一般:
“可惜了,那個年輕人……”
沒有回聲,但碧潮肯定該聽的人已經聽到了。所以她繼續說下去:“那年輕人對你來說,便是塊最好的磨刀石,若他身死,你的修為三十年內,難有寸進。”
車內車外沉默半晌,碧潮終又說話:“回去後,派人到天裂穀打探;以後每五日便發信去碼頭和止心觀,詢問消息;宴會前半月,你我再去碼頭和止心觀走一遭,確認那人音訊。”
“他必是死了,何必多事?”冷冷聲音終於回應,像是暗夜中殷殷劍鳴。
“半途而廢,為修行之大忌。這些事情做來本不費什麽功夫,白做便白做了,但一旦做成,比什麽都要來得有效,到那時,再無人能置疑你我的誠意。這些也隻需多一點耐性吧,何必吝嗇於此!”
車子內外又是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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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輝光遍野,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好生舒服,照得久了,或許也讓人困覺。
不過,遊公權的精神好得很。他高踞於山峰之上,目光炯炯,掃視四麵山林。這裏是周邊數十裏的最高處,居高臨下,山林中任何較大的動靜,這裏都能看到,包括同伴們發出的信號,以便及時做出支援。
獵團幾十號人,就散布在這數十裏方圓的山林中,努力搜索目標。
遊公權是一位無門無派的散修,有還丹初階的修為。在散修群體中,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憑借這個,他成為這個臨時獵團的主事人。
所謂“獵團”,顧名思義,就是一些修士聯合,形成的長期或暫時的組織,大約就是進入危險地帶,做一些獵殺凶獸、尋覓寶藏、探尋礦脈之類的事,多見於散修群體。如今的天裂穀,凶獸妖魔橫行,自然是“獵團”出入的寶地。
遊公權這個“獵團”,是典型的臨時組合,是以一個修為最高的修士做號召,在天裂穀拉起來的隊伍。陸陸續續地消耗、補進人手,至今已有近三十人。在臨時獵團中,規模已經算是龐大了。
遊公權也是頭一回組織起來這麽多人,頗是意氣風發。獵團不乏通神中階、上階的修士,但這些人都用恭敬的態度聽他吩咐,受他支使,這是他兩百年間從未有過的體驗。
“嘩”地一聲響,吸引了遊公權的注意。
東南方山林中,一道灰影騰起,在空中略一盤旋,又降下去。遊公權眼睛尖利,看出那是一隻體型頗大的鳥類,看起來已受了傷,拍翅時很不自然。
緊接著,同伴的信號便從那裏傳出。
遊公權眉頭一皺,他是老江湖了,一眼便看出,大鳥形體特殊,不比尋常,天裂穀周邊地帶,還從未見過,論價值,當在獵團現在搜索的“金眼毒猿”之上。更好運的是,那隻大鳥似乎先受了傷,更容易捕捉,那邊的人大概就是看中這一點,臨時變更了目標,並招人幫忙。
他正想著如何處置,那邊信號又起,這一回,是求援的!
遊公權罵了一聲,轉眼兩次信號發出來,那人肯定是遭了極大的變故。他雖惱那人擅做主張,節外生枝,但卻不能不救。當下低嘯一聲,傍身百多年的龍雀劍化為一道精芒,繞體而飛,裹著他往那邊投去。
馭劍飛行何等迅速,十餘裏山林一掠即過。不過他還不是第一個來援的,在高空中他便看到,離那邊最近的趙家兄弟身化狂風,躥進那邊林子裏去。
此二人出身於一個南方小宗派,修為倒是不俗,都在通神中階,修煉一種“連心神通”,二人心意相通,氣機相連,對敵時招法奇特,便是以遊公權的眼界,也頗多稱許的。
有二人打頭陣,遊公權便開始降速,同時眯起眼睛,打探對方虛實。
便在此刻,耳畔收入“嘶”聲輕嘯。他精於劍技,立知這是劍氣破空之音,且是好生淩厲。念頭剛動過,砰砰兩聲響,林木掩映下,趙家兄弟變成滾地葫蘆,直撞上林中樹木,才停下來。
遊公權心頭凜然:怎地一照麵就敗了?
他壓下高度,馭劍掠過林梢,卻看見一個年輕人,裹著獸皮,披散著頭發,手中持一把青芒瑩瑩的短劍,正仰頭看來。
視線相對,遊公權忽發現那年輕人眼中光芒流轉,森森然似能穿腦剖心,淩厲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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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抱歉,回家太晚了,請大夥兒原諒。今天更的遲,但明天應該是按著常規來,還請兄弟姐妹們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