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虎這才明白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於是立即嚇得魂飛魄散,驚呼饒命,但是這會兒哪兒還有人會替他說話呀,兩個沈寧的親兵立即架起他便要拖到一旁開刀問斬,但是立即被黃嚴攔住。
“且慢!讓我來吧!我要親自為我們那些冤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娘的,你這王八蛋也有今天呀!”說著便獰笑著竄過去,一把揪住了杜虎,拖死狗一般的拖著他朝鄉兵營那邊走了過去。
一路上杜虎鬼哭狼嚎的苦苦哀求饒他一命,漸漸的聲音開始傳遠,高懷遠這才躬身對沈寧謝道:“多謝沈副將明鑒,高某剛才激憤之中,多有不敬,還望沈副將多多包涵!”
沈寧對高懷遠其實還是心存不滿的,畢竟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駁他的麵子了,好歹杜虎也算是他手下的人,出了這檔子事情,他也不好交代,另外也讓高懷遠手下的鄉兵們小看了他,所以裝作不支狀擺擺手道:“今後幾天就有勞高指揮使了,沈某身上有傷,一切有勞高指揮了!”
說罷之後便躺了下去,閉眼不再瞧高懷遠等人。
高懷遠知道沈寧心胸不寬,於是也不再耽擱,對周邊的那些宋軍兵卒們點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轉身朝自己的營地走去。
不多時聽聞鄉兵營一聲慘叫之後,杜虎那鬼哭狼嚎的告饒聲戛然而止,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被挑在了一個槍尖上麵,鄉兵們響起了一片歡呼聲,杜虎伏誅讓大家都出了一口悶氣,要不然的話,這幫人真想撂挑子回家不幹了!
而自杜虎伏誅之後,沈寧傷重不問軍中之事,高懷遠自然就成了軍中說了算的人物,在問罷了向導之後,高懷遠派出人手出山,開始打探周邊的情況,並且派人到預定地點背來了一些糧食,支持他們在山中的行動。
遊擊戰是很艱苦的一件事情,吃不好喝不好不說,連像樣的帳篷都沒有,兵將們都席地而眠,晴天還好說,可是一下雨,大家就難受了,隻能擠在一起躲在樹下避雨,各個凍得直打哆嗦,就這樣高懷遠領著人在隨州以西的山中和金軍周旋了足足十幾天時間,才撤往了棗陽縣。
這十幾天之中,高懷遠領著這七百餘人,在向導的引路下,多次從山中出擊,接連打擊金軍散兵,還敲掉了金軍一支朝棗陽方向運送糧秣的車隊,截獲了大批糧食,搞得金軍人心惶惶,再也不敢小股部隊行動了,而且士氣方麵也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眼看繼續再呆下去收獲也不大了,危險程度也在增加,高懷遠才決定結束這次的遊擊戰,轉而回棗陽縣去和大軍匯合。
而此時的棗陽也正在激戰之中,完顏賽不為了報年前一敗之辱,集結大軍於棗陽城外,大舉對棗陽發動了第二次進攻,大有不攻克棗陽誓不罷休的架勢。
而這一次棗陽在孟宗政的主持下,兵力大增,而且抵抗的十分堅決,準備的也相當充分,提前補充了大批物資,又督造了不少的拋車等禦守之物,加固了城牆,並且每日親自登城督戰。
完顏賽不領兵到了棗陽城下之後,連攻了半個月時間,攻城十分激烈,但是損兵折將之下,卻連城牆上麵都沒有摸到,氣的完顏賽不暈頭轉向,軍中士氣又開始回落了下去。
而且在他們背後,扈再興的兵馬還有陳祥、劉世光的軍隊不斷的襲擾他們的後方運輸線,搞得完顏賽不十分緊張,不得不出相當兵力,專門保護從武陽關到棗陽的路線,結果大大削弱了金軍的進攻力量。
這種打法大大的出乎完顏賽不的意料,對金軍形成了很大的牽製,本想一舉突破棗陽,來個快刀斬亂麻,幹掉孟宗政的兵馬之後,直取襄陽府,卻就這樣被又一次拖在了棗陽城下打成了一場消耗戰。
戰局的發展再次對金軍不利了起來,畢竟這一帶他們立足未穩,隨州一直無法控製住,使他們這麽多兵馬的補給要依靠從國內運來,漫長的補給線幾乎成了金軍的噩夢,現在他們被頂在城下,有些進退不能的感覺。
至此完顏賽不已經有點明白過來了,金軍再也不是以前的金軍,而南朝再也不是以前的北朝了,宋國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虛弱,而金國也早已沒有以前強大了!
當高懷遠攜受傷的沈寧從隨州一帶撤到了棗陽縣境內的預定位置的時候,扈再興已經提前幾天回到了這裏,收攏了他的兵馬,陳兵於白山嶺一帶,從棗陽縣東北方向遙遙威脅著金軍後方,當高懷遠一到,他麾下的兵馬便基本上全部會齊。
高懷遠低調行事,將這一段時間的行動的功勞推給了沈寧,由沈寧將這段時間他們的活動陳述給了扈再興,獲得了扈再興大加讚賞,連連稱讚他們幹的不錯,特別是曆山鎮伏擊戰,本來是沈寧冒進,卻打了一場勝仗,為沈寧挽回了不少的顏麵,自此沈寧對高懷遠的那點怨氣才算是徹底煙消雲散,心中對高懷遠大為感激。
如果不是高懷遠故意維護他的話,單是曆山鎮一戰,扈再興便能奪了他的兵權,貶他到軍中幹個都頭去,現在倒好,高懷遠毫不爭功,將大部分功勞都讓給了他,如果他再對高懷遠心存不滿的話,那他就真不是人了!
所以沈寧倒也沒將功勞都攬下來,在扈再興麵前也大為讚賞高懷遠的本事,說如果這一次不是高懷遠隨行的話,他一定取得不了如此功勞的!所以扈再興也少不得對高懷遠又讚賞了一番。
至於封賞來說,因為這時還在戰時,故此論功行賞為時過早了一些,所以待到高懷遠一行歸隊之後,扈再興馬上便又開始琢磨起了下一步的行動,因為高懷遠的表現很突出,所以這一次的行動方案高懷遠再次有幸參與製定。
這段時間扈再興已經嚐到了這種遊擊戰的甜頭,所以也不再想著跟金軍硬碰硬的來一場對決了,想要繼續和金軍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但是高懷遠再一次提出了他的意見,因為這個時候,金軍已經銳氣已失,而且現在棗陽一帶屬於溝壑縱橫的平原地帶,沒有了隨州那樣的山地優勢,如果繼續采取遊擊戰分兵擊之的辦法,顯然已經無法有效的打擊金軍了。
所以高懷遠認為,此時倒是不妨集中力量,狠狠的敲打一下金軍,打一拳就走,拖著金軍在棗陽縣境內溜達,運動之中尋找機會殲滅金軍,也可以有效的支援孟宗政在棗陽縣禦守。
扈再興聽了高懷遠的建議之後,有點猶豫,畢竟現在他手頭隻有三千兵將,想要硬撼金兵,實力方麵有些不足,而且金軍騎兵對他們的威脅比較大,萬一平原交戰,遭遇金兵騎兵突擊的話,他們恐怕退之不及,反遭其害!
高懷遠點點頭解釋道:“扈將軍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小將以為其實不必過於懼怕金軍的騎兵,棗陽縣西北方向的溪流縱橫,看似平原地帶不假,但是卻並不利於金軍騎兵的展開,隻要我們能打疼了金軍,然後迅速撤入西北的水網地帶,以我軍熟悉本地情況的優勢,完全可以掌握戰場的主動權,而且這一帶不但溪流縱橫,而且多有一些丘陵,很適合我們分散敵軍兵力,然後分而殲之,勝算可以說是比較大的!
而且扈將軍去年多在這一帶活動,和金軍多次交手,很熟悉這一帶的情況,倒不妨跟去年一樣,拖著金軍進入這一帶,狠狠的敲打他們一下,大大的殺一下金軍的銳氣,估計金軍遭到幾次慘敗之後,自然就知難而退,棗陽之圍自然可解!”
扈再興聽罷之後,覺得高懷遠言之有理,於是在和其他幾個手下又合計了一番之後,決定再次采納高懷遠的建議,兵出白山嶺,突襲棗陽城外的金軍北營。
眾軍在次日飽餐戰飯之後,收拾停當,大軍拔營起寨,急速朝棗陽方向進發,經過一天急行軍之後,入夜時分終於遙遙看到了棗陽城的輪廓。
金軍為了攻打棗陽,在棗陽城三麵屯駐了大營,各司一麵,每天輪番進攻棗陽縣城,雖然近期聽聞隨州一帶宋軍時有活動,不斷襲擾金軍的運輸線,但是卻沒有想到宋軍會突然出現在北麵,而且還突然出現在了他們北營背後。
北營主將是完顏賽不手下的大將完顏可,也是完顏氏家族中的一個將領,不過這家夥比起完顏賽不就差遠了,完全可以說是個酒囊飯袋,吃喝玩樂還行,行軍打仗那就實在不成話了。
這廝壓根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屁股後麵會突然遭到宋軍突襲,注意力都放在了棗陽縣城和他們的西麵,根本連斥候都沒有在北麵派出,所以給扈再興提供了天大的便利條件,一路上毫無阻斷的便摸到了金軍北營後方,才收住了兵馬。
看看天色已晚,扈再興帶幾個手下包括高懷遠在內,登高遠眺了一番金軍北營,見金營之中燈火通明,根本沒有察覺他們的到來之後,甚至連轅門都沒有關閉,稀稀拉拉的有人不斷出入轅門,不由得差點仰天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金軍此時尤蒙在鼓裏一般,居然如此鬆懈,今日如果不狠狠的敲打他們一下,就真對不起這個完顏可了!傳我將令下去,讓將士們就地休息兩個時辰,亥時一過,便立即隨我攻打金軍大營!”
眾將聽令之後,立即躬身應命,然後回轉各自營中,將命令傳達了下去,這次連高懷遠的輜重營都被著令一起上陣,所以高懷遠頗有點興奮。
這樣的大規模突擊戰,他還真是第一次經曆,這一次隨軍出征,還真是沒有白來,基本上該見識的打法,他都算是見識過了,不管是平原或者山地的小規模接觸戰還是據城而守的防禦戰,抑或是兩軍大規模的會戰、山地的遊擊戰、偷襲戰基本上都算是切身體會了一次,總算是沒有辜負他當初的希望,也令他手下的這些少年們在戰爭之中徹底的成熟了起來。
而這一次的夜間突擊戰,可以說也是出自他的主意,不過在全軍的調度上,他遠沒有扈再興這樣的大將厲害,扈再興可不是沈寧那樣的將領可比的,他也算是個從小兵一路殺出來的將軍,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這一次夜間襲營,扈再興安排的井井有條,每一支兵馬在什麽位置和誰配合都做好了安排,包括號令的約定等等考慮的十分周全,所以高懷遠才不會感覺到擔心。
回到他的輜重營之後,高懷遠立即召集營中鄉勇們給他們好一陣子鼓勁,並且對他們進行了一番吩咐,安排好了各種注意事項,這才令他們休息,然後自己也就地找了一塊幹燥的地方,將刀擦拭了一番,吃了一些粗糙的幹糧之後倒地和衣而睡,現在他很有點當兵的意思了,什麽環境之下,都能很快適應,並且倒頭便睡,這也算是一個優點了吧!
待到亥時一過子時剛到,高懷遠便自己醒了過來,立即推醒了睡在他身邊的周昊,小聲吩咐道:“叫醒弟兄們,咱們該起來出發了!讓弟兄們都打起精神,別掉隊了,亂軍之中,萬一掉隊,等於是找死一般!行動要快一點!”
於是周昊立即下去小聲開始招呼手下的人整隊,不多時輜重營便都起身列隊,一個個挺胸疊肚,將衣甲收拾妥當,默默的排成數列立於夜色之中。
從高懷遠起身,到整個輜重營的鄉勇們列隊完畢,整個耗時不過十分鍾左右,令高懷遠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麽長時間的操練沒有白費,這支在襄陽組建起來的輜重營,從最初的烏合之眾早已操練的進退有度,算得上是一支堪用的精兵了,高懷遠自詡自己這支鄉兵,即便是比起扈再興手下的那些正規軍的戰鬥力也不遑多讓,這一次夜戰,扈再興讓他的鄉兵營出戰也說明了對他的這支兵馬的肯定。
所以接到命令的鄉勇們這會兒也都很興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心,沒人願意被別人當垃圾看待,所以鄉兵營在集合完畢的時候,大多數扈再興手下的正規軍還沒有完成集結,看到鄉兵營的行動之後,各營的軍官多少都有點覺得臉上無光,大腳飛起來,一通猛踹,才迅速的將手下給集合起來。
扈再興滿意的點了點頭,將手中大槍一舉,壓低聲音喝道:“出擊……”
三千兵將默不作聲的跟著扈再興一起,在夜色的掩護下撲向了金軍北營,這一晚的夜空沒有月亮,但是天氣卻十分晴朗,繁星滿天卻掩不住這支兵馬的騰騰殺氣,金營到了這個時候,早已安靜了下來,忙活了一天的金兵們除了少量值夜和巡營的兵卒還睜著眼睛,剩下的人早已躺在軍帳之中鼾聲大作,睡的跟死人一般。
金營轅門處的一隊金兵不時的打著哈欠,神態倒是十分放鬆,反正這邊是金營的後門,城中的宋軍也不會從這裏出城偷襲他們,故此都十分鬆懈,要不是生怕軍官抓住他們睡覺的話,早就靠在轅門上睡著了!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兩個金兵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他們家鄉的事情,胡扯著一些跟戰爭無關的東西,以此打發時間,隻待下一班趕緊過來接替他們,好回到帳篷裏麵美美的睡上一覺,這個時候一個人感覺到背後靠著的轅門似乎微微有點震動,於是扭頭看了一下轅門外麵,因為沒有月光,隻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遠山的輪廓,夜色之中什麽也看不清楚。
“我說兄弟,你聽沒聽到什麽聲音?我咋覺得有點不對頭呢?”一個金兵忽然有點緊張,抓緊了手中的長槍推了一把身邊的金兵對他說到。
“你煩不煩呀!我這才打了個盹,就被你叫醒了!什麽聲音?我沒聽到!”那個金兵不耐煩的答道。
這個時候地麵微微的開始有點震動,而且遠處傳來了一陣似乎是馬蹄的聲音,在轅門處值夜的這些金兵這會兒都感覺到了這種異樣,於是極目遠眺,朝轅門外的夜色之中望去。
“嘣嘣嘣……”忽然在轅門外響起了一片他們熟悉的聲音,一個個金兵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為他忽然在夜色之中,看到轅門外出現了一大片黑壓壓的影子,而且這種聲音根本就是眾多弓弩同時發射時候弓弦的聲音,於是這些金兵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開口猛然大喊了起來:“敵襲……”
隨著他們的狂喊聲剛剛響起,烏黑的夜空之中便出現了一片白影,嗖嗖聲充斥了整個轅門處,一片箭支簡直如同暴雨一般的潑在了轅門處還有幾個箭樓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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