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高懷遠拉了一車鴿籠還載著劉福貴回到臥虎莊的時候,莊子裏麵卻綁著幾個衣衫襤褸的男子,一個個蓬頭垢麵,滿身泥土還有血跡,看上去狼狽不堪。
高懷遠驚詫的立即對柳兒詢問道:“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為何被綁在這裏?”
柳兒有些哀怨的望了高懷遠一眼,小聲說道:“少爺說過去兩三天便回來的,結果一去就十幾天也不見人影,連莊子裏麵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高懷遠知道柳兒這是難得的在使一次小性子,於是嘿嘿笑道:“這次出去遇上了點岔子,事發突然來不及通知你們,便耽擱了些日子,快給我說說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兒說罷之後便有點後悔了,她雖然受寵,但是平時還是恪守自己的身份,始終對高懷遠百依百順的,今天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會對高懷遠使小性子,於是也不再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什麽了,對高懷遠解釋道:“三天前的半夜,這幾個人用飛虎爪攀過了咱們莊子的後院,想要到莊子裏麵行竊,結果一進院子,便被咱們的黑將軍給發現了,這群狗兒們真是厲害,蜂擁而上便將這幾個蟊賊全部給抓住了,連莊子外麵留著把風的兩個人最終也沒有跑掉,都被咱們給抓了回來!也就是這幾個家夥了!”
高懷遠聽罷之後立即笑了起來,這個時候周昊也走了過來,對高懷遠見禮之後接著說道:“這次算是他們倒黴,居然輕車熟路的就摸了進來,卻沒有想到咱們莊子裏麵居然還養了這麽多的狗,結果被狗圍攻的時候亂了分寸,一個家夥居然一頭紮到了茅坑裏麵,真他娘的臭死人了!
我已經審問過他們了,這幫賊人正是上一次來偷咱們的那夥人,我也派人已經去他們老巢將贓物起獲回來了,省的回頭讓官府的人起獲之後占了去!
這不正等著大哥你回來之後處置這幫不開眼的東西呢!要是大哥你再不回來的話,我就要派人去通山縣找你去了!害得柳兒姐整日擔驚受怕的生怕你再出了什麽事情!”
高懷遠摸摸鼻子,這次出去辦事兒耽擱這麽長時間,說好兩三天回來的,結果卻一去便是十幾天時間,放在柳兒他們這些人身上,確實是會擔心的,而他隻顧著忙劉福貴的事情,忘了通知一下柳兒他們了,難怪柳兒這次見到他會這麽氣哼哼的!
“嗬嗬!這事兒是怪我沒考慮周到,讓你們擔心了!至於這幫賊人這麽綁在咱們莊子也不是辦法,去找一下邢捕頭,讓他將這幫賊人給帶到官府處置拉倒,省的養活這幫混賬東西!”高懷遠沒怎麽在意這幫蟊賊們,揮手讓周昊處置了他們送交官府拉倒。
一個被狗咬的遍體鱗傷的賊人一聽,頓時便嚇壞了,哀求道:“大官人饒命呀!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還求大官人饒過小的一命,小的做牛做馬也願意報答大官人呀!都是小的們財迷心竅,才犯下大錯,以後小的再也不敢了呀!”這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求了起來。
一聽說要將他們送官,這幫賊人們都嚇的不輕,他們這幫人平日裏便是大冶縣一帶的地痞,整日好吃懶做遊手好閑,湊到一起之後仗著群膽,沒少做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的事情,要是將他們送交官府的話,以前的案子翻出來的話,即便不夠砍頭,也起碼要將牢底坐穿了,最差也要刺配到軍前,充當炮灰去送死,所以一個二個都紛紛哭嚎著哀求高懷遠莫要將他們送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知道怕了恐怕太晚了一些,你去安排一下,盡快將這幫家夥送走,省的在這裏礙眼,我們現在還忙著呢!”高懷遠可不會同情這幫家夥,一看他們賊眉鼠眼的樣子,他便來氣,比起薛嚴來,雖然以前薛嚴也是做的剪徑的賊人,這幫家夥實在是太差勁了,對於他們這些人,高懷遠可不會愛心泛濫的。
不管這幫家夥的哀求,高懷遠丟下他們便去開始安排劉福貴的事情,反正現在莊子裏麵地方大了許多,為了方便劉福貴訓練信鴿,他幹脆將後院的一角騰出來,專門安置劉福貴和他的那些鴿子們。
劉福貴當跟著高懷遠進入臥虎莊之後,不由得有點看的傻眼,他起初答應跟著高懷遠為奴的時候,隻是想著高懷遠是個心善的富家子而已,可是真到了這裏之後,卻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路,原來高懷遠遠不是一個富家子,而是確確實實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戶,特別是聽陪著他的李二狗說這裏完全就是高懷遠一手建立起來的莊園,完全擁有這裏的產業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少主人了。
而且他進入莊子之後,便發現這裏的人雖然各行其事,但是卻都很守規矩,對高懷遠更是各個恭敬有加,甚至對他這個瘸子也都很是善意,並無人歧視他或者慢待他,這才讓他徹底放心下來,覺得自己這一次的選擇沒有做錯。
當看到高懷遠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相當敞亮的住處之後,劉福貴更是心有不安,覺得受之有愧了,連連擺手,請高懷遠不要對他如此照顧,隻給他找個小房間就足矣了,關鍵是安置好這些寶貝鴿子!
“你就安心住下來吧,以後吃喝都會有人給你送過來,隻要你養好訓好這些鴿子便足矣,至於安置這些鴿子,你大可放心好了,我這個莊子裏麵的工匠很多,兩天之內便能給你打造一處豪華鴿舍出來的!還有我再給你安排幾個人,專門跟你學著養鴿子,以後這件事你便費心了!”高還遠笑著對劉福貴說道。
果真如高懷遠所說的那樣,兩天時間,十幾個泥瓦匠和木匠們便在劉福貴居住的房子旁邊建起了一處大型的鴿舍,和當初劉福貴自己拚湊起來的鴿舍一比,這個鴿舍簡直跟宮殿一般的豪奢了,可把劉福貴給高興壞了,小心翼翼的將那些隨車拉來的鴿子們給請入了新家之中,好一通安撫它們。
說來也怪,這些鴿子被運到這個的時候,路上都受驚不小,精神也萎頓許多,各個都驚慌失措的樣子,擠在一起故咕嚕嚕的發出叫聲,但是當劉福貴出現在它們麵前的時候,這些鴿子立即便安靜了下來,並且很快便恢複了精神,開始進食喝水,還在鴿舍裏麵四處逛蕩著似乎在考察自己的新家一般。
這樣的場景讓高懷遠等人看的大為驚奇,如果說狗比較聰明的話,那麽這些鳥能如此聽話,並且通人性,就實在是難能可貴了,高懷遠知道這一次通山縣之行真是沒有白走,他算是又撈到了一個寶貝人才了。
高懷遠當初雖然想弄一些鴿種回來,但是他卻對養鴿子沒多少心得,也不知道該如何訓練信鴿,隻是想著先繁殖一些鴿子之後,慢慢的摸索,但是這一下他再也不必擔心這個事情了,有了這個鴿癡劉福貴,他的信鴿大軍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能投入使用了!
對於這次高懷遠出去十幾天,卻拉回來一個瘸子還有一車鴿子,莊子裏麵的人們大多都很好奇,覺得高懷遠似乎有點開始不務正業了一般,又是養狗又是養鳥的,但是卻大大的滿足了像柳兒這樣的女孩子們的好奇心,她們這些人不似那些男孩子們,可以做很多事情,平日裏隻能做一些洗洗涮涮的事情,要麽就織布縫衣之類的事情,現在忽然莊子裏麵多了這麽多鳥兒,而且一聽說要征集人手到鴿場幫忙,於是這些少女們紛紛相應,要去幫劉福貴照料這些鴿子。
高懷遠本來還想在那些男孩兒們之中找一些人手,但是聽說了這些女孩子們的要求之後,加上柳兒的據理力爭,最終便答應了柳兒的要求,選派那些女孩兒去幫忙,這才滿足了柳兒她們的要求。
劉福貴這次可算是有福了,整日被一群少女環繞,鶯鶯燕燕的問這問那,搞得劉福貴如同神仙一般。
而那些個賊人們,自然是可想而知,得到消息的邢捕頭不敢怠慢,立即便帶了幾個捕役,匆匆趕到了臥虎莊,見到了高懷遠。
邢捕頭也有段日子沒見高懷遠了,這段時間他們捕役房忙的要死,宋金開戰雖然兵禍沒有波及到大冶縣這裏,但是流民的大大增加也加劇了市麵上的混亂,無所依靠的流民成了社會上嚴重的不安定因素,許多人找不到生路之下,便鋌而走險幹起了殺人越貨的行當,於是便忙壞了邢捕頭這幫捕役們。
所以雖然高懷遠已經回到大冶縣,他和邢捕頭也隻是在縣裏麵隻見過一麵,要不是考慮到高懷遠從軍前回來不久的話,邢捕頭真想拉著高懷遠給他幫忙去。
這一次一聽說高懷遠的莊子出事,他丟下手頭的事情,立即便趕到了臥虎莊,對於高懷遠這個小友,他還算是很夠意思,何況現在高懷遠身上又多了一個保義郎的名頭,大小也算是個無職的九品官了,所以邢捕頭這種低等武官,自然更是要重視高懷遠的事情。
“在下見過高少爺!都是在下無能,讓高少爺這兒也受到了騷擾!”一見到高懷遠,邢捕頭便疾走幾步來到高懷遠麵前,躬身說到,行的是下級人員見到上司的禮節,顯得比以前恭敬了許多。
高懷遠立即上前拖起邢捕頭,大聲笑道:“多日不見,邢捕頭你現在的禮數倒是多了不少呀!你我兄弟何必這麽客套,居然讓你給我行禮,豈不折殺了老弟我了?快點隨我進莊裏麵,中午咱們要好好喝一杯才行!”
看到高懷遠對他們這幫捕役們還是沒有一點盛氣淩人的架勢,依舊如此熱情,邢捕頭這才直起腰笑答道:“理當如此呀!高少爺這次隨軍出征的事情,在下和這幫弟兄們甚感佩服,何況高少爺現在也是有功名的人了,行禮也是應該的嘛!”
其他幾個跟著來的捕役們也紛紛給高懷遠見禮,然後才隨著高懷遠進了莊子。
看著偌大一個臥虎莊,這些捕役們各個都十分驚奇,沒想到短短數年之中,一個偏僻的山坳裏麵,便被高懷遠經營出來如此大一個山莊,他們更是對高懷遠不敢小看,進入莊子裏麵也小心翼翼的不敢隨意走動,生怕犯了高懷遠的忌諱。
“看邢大哥說的,如此生分了許多,這段時間我回來之後,實在是太忙了一些,以至於慢待了諸位兄弟們,這一次本來是可以將這幫蟊賊送到縣衙裏麵交給你們的,但是我也想讓諸位趁著這個機會放鬆一下,所以才勞動各位跑來一趟,省的邢大哥你們說我架子太大,這不趁機也想請你們喝點水酒嗎?嗬嗬!坐!”高懷遠招呼邢捕頭他們坐下。
邢捕頭先問了一下有關這些小偷們的事情之後,酒宴擺下,這才放鬆了下來,和高懷遠又稱兄道弟了起來,話匣子打開之後,好一陣對高懷遠吹捧,讓高懷遠大汗了一番。
高懷遠端著酒杯一邊勸酒,一邊笑道:“邢大哥就別提軍前的那點事情了,說實話立功雖然不假,但是那也是被逼無奈呀!我們不拚的話,就要被金軍砍掉腦袋,換成誰都會拚命的,隻是偶然罷了!不知這段時間邢大哥你們可都忙些什麽呢?怎麽這麽長時間不來找小弟敘舊一下呢?”
邢捕頭仰脖喝了一大杯酒之後,搖頭苦笑道:“在下哪兒有那閑工夫呀!高少爺有所不知,自從開戰以來,我們這幫人天天累的跟驢一般,縣裏麵地麵上不太平,就苦了我們這些捕役們了,而且高少爺回來之前,王縣尉又去了軍前,隻剩下我這個老家夥帶著就這麽點弟兄維持地麵的秩序,天天累的夠嗆,想來也來不了呀!如果不是知道高少爺忙的話,在下還真是想請高少爺給我們幫幫忙呢!要是有高少爺幫忙的話,定能震懾住咱們縣地界上的那些賊人們,也省的我們這麽辛苦了!”
“哦?難道縣裏麵現在地麵上很不平靜嗎?”高懷遠這段時間隻顧忙著自己莊子的事情,還有就是關注的戰局方麵的事情,對於縣裏麵的這些小事就沒怎麽關注過,所以具體情況不太了解,出言對邢捕頭問到。
“唉!這不是常事嘛!一打起來仗,流民就朝咱們這一帶跑,現在咱們縣還有周邊的州縣之中,到處都是流民,一下子湧來這麽多流民,少不得要出一些強人為禍地方,我們幹的又是這個營生,想睡個踏實覺都難呀!”邢捕頭一邊喝酒,一邊苦笑著作答。
高懷遠想想也是這種情況,現在可以說是亂世,想要太平根本就不可能,也真是難為了這幫捕役們了。
“高少爺可能不知道,在下聽說雖然前段時間孟大人在棗陽一帶和劉將軍聯合擊敗了金軍,但是金軍也沒死心,現在依舊和咱們宋軍在隨州和唐河一帶激戰不停,軍前對物資的需求很大,縣裏麵整日忙著籌措軍糧還有征發民壯,光是應付這些事情,就讓知縣大人還有我們這些人忙的夠嗆了,再這麽下去,老子就真想撂挑子不幹了,這會把人給累死的呀!”邢捕頭說到。
其實這個事情不用邢捕頭告訴高懷遠,他也知道,自從他回來之後,因為黃嚴等人的關係,便經常性的派人來往於軍前和大冶之間,消息可以說比縣衙還要靈通一些,知道現在戰爭陷入了膠著之中,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過對於北方流民湧入南方這件事,高懷遠還是有點想法的,而且已經私下裏捎信給了黃嚴,提出了他的辦法,讓黃嚴轉告給孟珙或者孟宗政,這會兒忍不住開口說道:“這倒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現在軍前正是用人之際,北方流民大批湧入宋境之中,大可利用這些人組建一軍,吸納他們到軍中效力對付金軍,還可以減少流民對地方的壓力,又多了一支對付金國的生力軍,是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哦?高少爺這辦法還真是不錯,可惜你我現在是在地方,這辦法雖好,卻沒法實施呀!眼下我們幾個弟兄路上便在議論一件事,也是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王縣尉這次到軍前效力,比較倒黴,被派往唐河一線隨軍,前些時候死在了軍前!隻是現在消息還沒確認下來,如果王縣尉真的死了的話,那麽縣裏麵的縣尉一職便空了下來,以高少爺的身份,現在好歹也是個九品保義郎,何不運動一下,到縣裏麵當個縣尉得了!到時候我等跟著高少爺幹,也會輕鬆一些呀!”邢捕頭忽然告訴了高懷遠一個這樣的消息。
高懷遠聽罷之後,微微一驚,但是馬上歎息了一下,心道這難道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嗎?王縣尉上一次耍滑裝病,讓自己頂缸,他倒是跑回了大冶縣,這一次被迫出征,到底還是死在了軍前,這件事要是真的話,還真應了那句俗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