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這件事之後,高懷遠對於金國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他們自己找死,由著他們去吧!他該忙他的事情,還是要忙他的事情的。
可是他不想趙於莒的事情,有人幫著他在想,其中最熱情的便是他的老爹高建,高建在紹興也是第一時間聽說了趙於莒的事情。
這件事被他得知之後,高建立即便動起了心思,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初自己兒子無意間結交的一個平頭老百姓,這個時候突然就飛黃騰達,莫名其妙的成了沂王的兒子,而且聽說是當今朝中第一人史彌遠所親點,於是他便開始坐在屋子裏麵合計這個事情。
很快他提筆給高懷遠寫了一封長信,信中替高懷遠分析了這件事的好處,讓高懷遠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聯絡上趙於莒也就是現在的趙貴誠,並且通過趙貴誠,再想辦法掛上史彌遠的關係,無論花多少錢,隻要打通了史彌遠這層關係之後,他們父子二人以後便會官運亨通,不說能到京中當個大官,起碼回頭都弄個知府當當應該問題不大吧!
高懷遠收到了老爹這封信之後,被高建的這個計劃搞得更是哭笑不得,他老爹現在真是有些昏頭了,當了一輩子官了,居然還沒有他看得清楚這件事之中隱藏的危機,還想讓他通過趙於莒去抱住史彌遠的粗腿,這個時候按照紀先成的想法,躲都躲不過,唯恐避之不及,高建還讓他這麽做,弄不好就會人仰馬翻,他們父子二人都一塊倒黴。
於是他幹脆將這封信置之高閣,隻是簡單回複了一封信給高建,讓高建稍安勿躁,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萬不可這個時候去蹚渾水去。
高建接到了高懷遠這封信之後,被弄得一頭霧水,怎麽也看不出這是一盆渾水,高懷遠為什麽不要讓他去蹚渾水呢?
於是他再接再厲,再給高懷遠寫信,甚至還親自跑去全氏家,拜見全氏,還拿出不少錢,資助全氏和趙於莒的弟弟趙於芮讀書,一心想要通過這個途徑,為自己和兒子謀個更好的出身。
隻可惜他這些努力全都白費了,他不這麽做,史彌遠也早已派人將他的情況和高懷遠的情況查了個大概。
這一天史彌遠派出的人終於從大冶縣返回了臨安,在史彌遠的密室裏見到了他:“啟稟相爺,小的這次幸不辱命,已經將那個高縣尉的情況查清楚了!”
史彌遠點點頭道:“很好,辛苦你了!那你就說說吧!”
“多謝相爺關心,小的前些日子受命之後,不敢耽擱,連夜啟程前往大冶縣,並在大冶縣住了一些天,私下裏麵打聽出了不少這個高縣尉的事情。
這個高縣尉其實就是一個武夫,他現在最關心的並不是什麽政事,而是整天和一幫泥腿子滾在一起,在大冶縣搞起了先朝時候的弓箭社,組織鄉勇習練射藝武藝等攻殺對陣的技巧,倒是因為這個,他才在黃州立下一些功勞。
此人年紀不大,今年也就是二十左右,這個年紀便當上了縣尉,並且兼任全知大冶縣知縣,也算是混的不錯了,他以前的靠山應該是去年過世的京西路製置大使趙方,其他就沒有什麽可提起的後台了!
隻是他在軍前效力的時候,據說是在孟宗政手下做事,比較受孟宗政的器重,有少數幾個軍中的朋友,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還有就是小的在大冶縣聽聞坊間傳言,這個高縣尉是個愛財之人,此人什麽錢都收,收錢不辦事,弄得不少人私底下罵他無德,看來這家夥不是什麽好官!連愛財有道都不知道,居然毫不收斂!他名下現在有一個高家老宅,良田大致百畝左右,另外還有一個山莊,是他靠這幾年斂財所得搞出來的!
大致情況就這樣,倒也沒有什麽太值得留意的事情,再有就是據傳,這廝上陣打仗的時候是員猛將,幾次帶鄉兵出戰,都打的比較漂亮,還打了幾場狠仗,算是個比較厲害的家夥!手頭有些功夫!”
聽完了這個手下的話之後,史彌遠這才徹底放心了下來,他可不希望貴誠能有一個太硬的後台,要不然的話,控製起來就不太容易了,而眼下從他收集來的這些信息上來看,高家父子不過是小官罷了,沒什麽特別之處。
於是史彌遠微笑說道:“原來如此,人無完人嘛!武將愛財不是什麽壞事,不愛財倒是就有些麻煩了!照你這麽一說,這個高懷遠倒是個毀譽參半之人,打仗有一手,當官當的卻很一般嘛!這樣的人倒是沒什麽好留意的!以後不用再管他了!”
“是!小的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管他了!”這個手下連忙答應一聲,退出了史彌遠的密室。
史彌遠這才放下了這個心事,轉而開始琢磨起來這些天聖上的龍體的事情了。
趙擴自從開禧北伐慘敗收場之後,韓侂胄又被史彌遠和楊皇後暗殺,本來一腔熱血的趙擴便徹底頹廢了下去,在他心中早已沒有當年那種信誓旦旦要光複舊土的理想了,現在楊皇後把持後宮,史彌遠一手遮天的替他打理這個國家,他基本上可以說是無所事事了。
所以他隻能寄情於聲色犬馬之中,身子這十來年中,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這幾年來,他心情很鬱悶,他這一生,後宮嬪妃一共給他生了八個兒子,但是老天實在對他不公,居然讓他親眼看著自己這八個兒子一個個先他而去,最後剩下一個,本打算將帝位傳給他,但是沒成想,白發人送黑發人,最後的這個兒子還是先他一步,駕鶴西去了,以至於他不得不將沂王之子趙竑立為皇太子。
這麽一來,倒是應了以前他的承諾,有朝一日還將帝位還給皇兄一脈,但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了,畢竟趙竑也算是他的親侄子,不算是外人。
但是這些時候,他卻發現,自己這個侄子居然和他的肱骨之臣史彌遠尿不到一個壺裏麵,趙竑尚未登基,便放言有朝一日要收拾史彌遠,他說史彌遠是專權奸臣,在他看來這有點過分了,這麽多年來,史彌遠在他眼中,也算是兢兢業業,為他主持著這個國家的運作,假如不是史彌遠的話,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這麽多年該怎麽過來。
史彌遠對於趙竑也一樣不感冒,這些時候,他的手下以及他本人,沒少在自己的耳朵邊說趙竑的壞話,揭趙竑的短處,許多事情有憑有據,趙擴現在看到趙竑的時候,就有些厭煩,覺得這個侄子實在不像話,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心情。
但是趙擴自以為並不算昏庸,在太子一事上,他清楚史彌遠的想法,史彌遠這是想請他廢掉趙竑這個太子,另立新人為太子,雖然他十分信任史彌遠,但是他還是認為,不易輕易更換太子,畢竟立太子一事,是國之大計,雖然趙竑有些短處,但是整體上還沒什麽大的差錯,他怎麽也不能說換就換。
而且廢掉趙竑這個太子的話,又能立誰為太子呢?眼下名分上也隻有新到京城的那個貴誠了,但是在立貴誠為太子的這件事上,趙擴是一百二十分的不願意,趙竑再不好,也是他親侄子,血脈要近一些,這個貴誠又算是什麽?
他隻不過是先祖的遠枝,屬於趙德芳一脈的趙氏子孫,雖然同根,但是卻已經、血脈相差很遠了,史彌遠弄來一個他當沂王的兒子,目的就是想換掉趙竑,省的他百年之後,趙竑登基對史彌遠不利。
趙擴自詡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清楚的,即便他再不喜歡趙竑,但是在血脈遠近上,他還是傾向於不要更換太子,故此趙擴一直沒吐口提更換太子的事情。
這件事還是在拖拖吧!趙擴這麽想,這些天來,他身體又有些不適,太醫看了不少,也沒給他治好,倒是一個道士獻給他了五石散,說服用之後,可以治好他的病。
這些天來,他少量服用了一些,服後在殿中疾走如飛,行散之後覺得通體舒坦了許多,可是太醫說此藥不能久服,也不能過量,所以他也沒有大量服用,但是精神方麵卻有了不小的起色。
但是趙擴不知道的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了史彌遠的耳中,史彌遠現在可不想趙擴有事,聽聞趙擴服用五石散之後,立即勃然大怒了起來。
“來人,給我查清到底是誰獻五石散給聖上的,此人該死!聖上身體本來就虛弱,一旦再服用五石散成癮的話,豈不是在害聖上嗎?”史彌遠立即找人,要查清這件事。
現在他可不能讓趙擴出什麽麻煩,要是萬一趙擴現在一死,趙竑登基就成了既成事實,他眼下雖然已經布下了棋子,但是離成功還有很遠的路要走,起碼在楊皇後那裏,他還沒有說通,這件事楊皇後是很關鍵的一環,少了她的支持的話,廢立太子,基本上是沒有希望的事情,他再怎麽一手遮天,在廢立太子這件事上,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他必須爭取時間,不管通過什麽手段,都要阻止趙竑上台,要不然的話,他可能會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這件事他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使他這兩年來,一直為此感到寢食不安。
可是扳倒趙竑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趙竑畢竟也得到了朝中一些大臣的支持,他雖然控製著言路,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歸於他的羽翼之下,但是還是有一小撮人,不怎麽聽他的話,始終堅持支持趙竑,其中不乏名儒重臣,他再怎麽厲害,總不能一股腦將這些人都給幹掉吧!特別是那個真德秀,在朝中享有很高的聲譽,又是趙竑的老師,可以說是他最大的障礙,真德秀支持趙竑,便是趙竑的一個最大的謀臣和助力,他振臂一呼,朝野相應他的人絕不會在少數,這對史彌遠很是不利。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還需要時間,現在說什麽不能讓趙擴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問題,他這個皇上,還是需要再坐兩年的!
很快史彌遠便查到了獻五石散給趙擴的這個道士,一番查證之後,才知道這個道士並非是受人所托,而是想通過獻藥,在皇上哪兒搞點銀子和聲名,以利他自己開設道觀,弘揚道法。
史彌遠氣的要死,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做了一個殺的手勢,手底下的人立即心領神會,沒有多說什麽,轉身下去辦事。
兩天之後,便聽聞給聖上獻藥的那個道士,在他的道觀之中暴斃,死因不明,史彌遠這才消了一口氣,趕緊動身前往皇宮之中,參見楊皇後。
楊皇後也聽說了趙擴偷服五石散一事,更是生氣,親自前往趙擴寢殿之中,勸阻趙擴萬不可再服五石散。
而趙擴曆來對他這個大他六歲的楊皇後言聽計從,當即保證不再服用這種東西,以後還戒酒,忌服生冷之物,他也聽說當初獻藥給他的那個道士在道觀之中暴斃一事,心想假如那個道士真是得道之人的話,怎麽可能會暴斃於道觀之中呢?所以也就不再相信服用五石散會對他有好處了。
時間就這樣在緩緩流失,臨安城中表麵上很平靜,該歌舞升平的還是歌舞升平,但是暗地裏,卻是暗流湧動,史彌遠一黨和趙竑一排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而遠在大冶縣的高懷遠,這段時間暫時放下了趙於莒這件事,不再去多想什麽了,他又將注意力放回在了他的事業上。
這些時候,經過他的整飭,大冶各項事務可以說都有條不紊的進行,有紀先成這個大仙給他幫手,衙門的許多繁雜事務基本上不必他太過操心,他甚至隔三岔五的會跑去遊山玩水一番,在有些人眼中,他這個管理一縣的縣尉大人多少有些遊手好閑了一些。
但是實質上,高懷遠哪兒有閑情雅致去遊山玩水呀!他每次出行,都隻帶最貼心的幾個侍從,也就是李若虎這幫臥虎莊出來的人。
看上去是遊山玩水,但是進山之後,找到偏僻之處,他幹的卻是炮兵的活。
這段時間來,他的製炮作坊的進展很快,在工匠靳同的帶領下,銅作裏的工匠連續突破了幾道技術門檻,鑄造出兩種中小口徑的火銃,並且簡化了工藝,提高了鑄造質量,高懷遠跑到山裏麵,就是要試驗這種他的撒手鐧。
每次進山名義上是打獵,實質上都是在親自試驗這些火銃,對於這個利器,他傾注了不少的心血,別人對火炮的應用沒有什麽概念,隻有他一個人心裏麵明白,所以為了避免走彎路,他隻能在這件事上親曆親為,不斷的提出他的改進意見。
火炮這種東西,說起來簡單,但是真的做起來的時候,並不容易,它可並不是簡單的一根銅管,裝了彈藥之後,打出去就行了。
即便是古代火炮,也是一個整體的係統,其中不但包括炮身,還有炮架,還有炮車等物,連裝填的器具也是要成套配備的。
而高懷遠雖然知道原理,但是他畢竟不是搞這個技術的,也隻能利用他的記憶,摸著石頭過河,不斷的在試用之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總結各種使用的經驗。
這一年多來,他沒少幹這個事情,總算是將自己的火銃推進到了可以實用的地步了,兩種火銃的質量都有了大幅提高,裝藥量也得以提高,身管長度再次加大,原來的人工打磨內膛工藝,也改用了原始水輪機驅動的鑽頭鏜孔,故此無論是射程方麵還有質量方麵都有了飛躍性的進展。
中等口徑的火銃口徑大致為八十毫米左右,重量五百多斤,炮身長度為一米三左右,發射實心鐵彈的時候,射程可以達到五裏遠,發射散彈的時候也能達到一裏多,而且發射散彈的時候覆蓋麵很大,在射程上和威力上都完全可以壓製弓弩,一門炮堪比百人以上的弓箭手的威力,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厲害的武器了。
如果口徑再大的話,一是偕行不便,二是鑄造材料是青銅,而青銅硬度還是不夠,發射圓形彈丸的時候,會很快造成炮膛變形,真正適合鑄造大口徑火炮的材料,還是要用鐵或者是鋼,但是眼下他對這種需求不大,所以這種口徑已經算是不小了,關鍵問題是搞那麽大口徑的火炮,他弄到哪兒去用呀!
而且這種炮的炮架,他也精心設計,在後坐力承受範圍之內,駐腳頂死,基本上可以保證開火之後,炮架不會出現損壞,而且以小角度射擊的時候可以抵住後坐力,使火炮不會再出現炮響車翻的情況了,還不會後退,原地蹦一下就落地,可以原地裝填,減少了推炮複位的麻煩。
幾門這樣的火炮的炮架還安裝了兩個硬木所造的輪子,可以用騾馬拖運,而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使用,這算是他親手設計出來的第一種可供機動野戰使用的火炮,對於火炮發展來說,這個東西已經算是超時代的產物了。
為了快速裝填,他還改進了火炮裝藥的程序,將火藥分成固定的重量,裝入到絲絹縫製的藥包裏麵,每次裝填隻要拿出藥包,塞入炮口,用炮杆搗實到炮尾既可,減少了每次裝藥的麻煩,連帶著散彈,也用麻布包裹標準重量,可供隨時裝填,使這種火炮的裝填速度比最早的時候提高了數倍,大幅簡化了裝填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