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緩步走到高懷遠麵前,將右手搭在了高懷遠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拍,有些苦澀的笑道:“你能這麽想,為父已經知足了!我的三個兒子之中,隻有你最有出息,你大哥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了,整日除了酗酒,就是在家鬧事!而你二哥,前年也離家出走,不知所蹤,具體為了什麽,我也有所耳聞,他走的不冤,否則的話,讓我得知他所作所為的話,也絕不會饒他!
現在我隻剩下你這一個兒子了!希望你好自為之吧!現在爹什麽也給不了你了,以後你想做什麽,就自己拿主意吧!柳兒確實是個好姑娘!回頭我會派人將柳兒的賣身契給你送來,你想娶她便娶了她吧!
為父為了臉麵,不能為你們大肆操辦,回頭你和柳兒交換一下庚帖,這件事便這麽辦吧!”高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無力感。
高懷遠卻聞之大喜,昨天晚上柳兒惴惴不安了一夜,他也在擔心這個事情,現在看來,他爹已經相通了這件事,那麽以後他再也不用為自己的婚事感到為難了!
於是高懷遠立即跪下,再次對高建稱謝。
而李若虎和二虎兩個人立即便偷偷跑去,向柳兒通風報信去了,柳兒聞聽之後,自然也是一陣歡喜,趕緊出來向高建道謝。
高建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這對壁人,忽然間他覺得兩個人似乎確實很般配,於是從腰中的魚袋裏取出一個玉佩交給了柳兒:“柳兒!我雖然答應了你和三郎的親事,但是也請你記住,此生定要好好服侍三郎,不要辜負了三郎對你的厚愛!這個玉佩雖然不值什麽錢,但是也算是我高家傳家之物,今日就送給你吧!以後你便是我高家的新婦,你們都起來吧!”
柳兒雙手顫抖著從高建手中接過那塊玉佩,捧著連連對高建磕頭謝恩,現在的她,終於一塊石頭落地了!這恍惚如夢中一般的不真實,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高建帶著他從紹興攜來的禮物,和高懷遠在京城為他準備的另外一些禮品,在京城之中盤桓了數日,將這批禮物撒了出去,該打點的地方全都打點到了,即便是史彌遠那裏,他沒機會見到史彌遠,也照例送上了一份厚禮作為答謝,使得這些人都將注意力轉到了高建身上,倒是忽略了高懷遠的存在。
高建這才誌得意滿的離開了京城,前往揚州赴任去了!
而高懷遠這些天專門告假,陪了高建數天時間,將臨安城名勝古跡遊覽了一遍,才在碼頭將高建送走。
這次這件事,高懷遠之所以如此不遺餘力的幫著高建爭取到了揚州知府的位置,其實也懷有一些私心,因為揚州地處淮南東路,現在已經是連接京東東路的一個重要通道,而他的飛虎軍現在在京東一帶,已經成了氣候,和南宋來往除了楚州之外,揚州將會是一個他們物資中轉的重要之地,與其讓別人去當揚州知府,還要小心謹慎的做事,倒不如讓他老爹去哪兒當官,以後行事會方便許多。
所以這次高懷遠才會利用史彌遠這個靠山,將高建弄到了揚州當知府,在臨行之前,高懷遠隱晦的告訴高建,自己在揚州有些朋友會有一些事情,需要高建照顧一下。
雖然高懷遠說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高建也沒有深問,他已經知道高懷遠許多事情,知道高懷遠擁有一套他自己不為人知的產業,以為不過是生意上的事情,所以老爹照顧兒子的生意,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故此他滿口答應了下來,隻要是高懷遠的朋友,他會到了揚州之後,竭力照料他們的,而且他對於高懷遠的這種小心,也十分讚同,漢人從來都講究財不外露,即便他們很有錢,不管什麽時候,也不希望自己的財富,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高建在內,每個當官的幾乎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隻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高懷遠在得到了史彌遠的青睞之後,在京城中的地位開始直線飆升,以前不怎麽看得起他的那些殿前司的官員們,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了起來,所以高懷遠的生活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幾乎是每天都有一些人想要宴請他,而且請他吃飯的不單單是那些平級或者低於他級別的同僚,連同像付同、陳浪這種高於他不少級別的人,也會時不時的請他出席一些殿前司內部人員之間的宴請,並將他當作貴客,不再視他為外人,畢竟殿前司能入史彌遠法眼的人,除了夏震之外,倒也真沒幾個,而高懷遠忽然間成了史彌遠看重的人,他們這幫人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所以剛到三月間,高懷遠便被擢升為殿前司禦龍直第三正將,職官升至翊衛郎正七品武職,一下躍升為殿前司禦龍直的前六名主官,除了負責沂王府侍衛之外,還兼管了內外幾處由禦龍直侍衛負責的親王府邸,使高懷遠的職權範圍一下擴大了不少。
高懷遠對於這種提升,也是預料之內的事情,這半年多來,他沒少在臨安城四處撒前,可以說隻要是認識他的人,多多少少的都得過了他的便宜,而且有史彌遠這個大後台在,他的升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別人眼紅都沒辦法。
而這次提升對他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幾個他年後安插在殿前司的自己人,也歸於他的轄內,被他理所應當的調入了沂王府當差,這些年輕人都是他的親信人員,以後要留在他身邊做事的,而那個田克己,也被高懷遠以提升的目的,調離了沂王府,到了另一個地方當了侍衛總管,算是給他提了一格,田克己也深以為恩典,連連對高懷遠道謝。
自從高懷遠見過了史彌遠之後,田克己便再也沒有被史彌遠叫去過,好像他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一般,令田克己暗中大為氣憤,覺得史彌遠這個老東西實在不厚道,利用完了他之後,便丟棄他不管了,使他成了一個棄卒,再也得不到重視。
對於史彌遠這種做法,田克己是敢怒不敢言,隻能打掉牙和血朝肚子裏麵咽,時不時的會自怨自艾,覺得是高懷遠搶了他的飯碗,但是對高懷遠他也同樣不敢開罪,偶爾之間喝醉酒,會在一些同僚麵前發點牢騷。
結果很快被高懷遠得知了此事,於是便利用禦龍直調整人員的機會,報請付同,將田克己提拔起來,到一個不太受人關注的王府,當了個侍衛總管。
對於這次被提拔,田克己當然是感恩不盡,他沒想到高懷遠居然會為他出頭說話,將他從一個普通侍衛提起來,薪俸一下提高不少,所以對高懷遠十分感激,卻不知高懷遠是為了掃清障礙,將他踢出了沂王府。
對於像田克己這樣的人,史彌遠早已忘了個幹淨,自從認識了高懷遠之後,他覺得有鄭清之輔導貴誠,高懷遠守護貴誠,沂王府那裏已經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內,再也不必他操什麽心了。
所以史彌遠將所有注意力都轉到了打擊太子趙竑的事情上,嘉定十六年春節剛過不久,史彌遠便再次組織人手發動了一次對趙竑的攻訐,多人在趙擴麵前,提及趙竑言行不當,同時還彈劾真德秀,說真德秀教導太子無方。
結果是趙擴對趙竑更加不喜,也更加疏遠了趙竑,而趙竑得知此事之後,不但沒有接受教訓,反倒變本加厲的在太子府之中大罵史彌遠,居然還發誓,隻要他登基當了皇上之後,第一個要收拾的人就是史彌遠和他身邊的這群、奸黨。
這些事情高懷遠立即聽到了風聲,因為太子府裏麵已經有他的一個人,在太子府當差,雖然比不上史彌遠安插的眼線消息靈通,但是時不時的也會接觸到趙竑,可以聽到一些趙竑的不滿。
高懷遠深為這個太子趙竑感到悲哀,他不否認趙竑確實血氣方剛,也有一些才能和理想,一心想要重振朝綱,但是可惜的是趙竑的政治覺悟實在差的無法提起,他根本不知什麽叫做韜光養晦,以至於鋒芒太過早露,以至於曆史上被史彌遠矯詔搶走了他皇帝的位子。
真德秀這段時間以來,一而再再而三的規勸趙竑,想要讓趙竑收斂一些形跡,不要動不動就漫罵史彌遠,這麽做隻會讓他更加孤立,但是他的規勸卻收效甚微,趙竑根本聽不進去,因為趙竑覺得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接過當今聖上的皇位,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地位了,畢竟他已經是個太子,是和當今聖上血緣最近的人了!
真德秀連連遭到史彌遠一黨的攻擊之後,不由得開始心灰意冷了起來,他知道假如這麽下去的話,他的一身清譽搞不好就毀在史彌遠一黨的手中,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小心,都躲不過史黨的暗箭,於是終於在三月間,向聖上趙擴提出了請辭,托病辭官告老還鄉,省的以後被史彌遠害得貶黜出京,流放千裏之外去受那種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