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

第六十四章 忠順軍之變(上)

黃嚴以前一直都在孟珙手下做事,所以對孟珙一直都持上下級之禮,聽罷了孟珙的問話之後,立即躬身道:“此事不錯!正是我家兄長替孟將軍爭取來的!小的也知道大人尚在守孝期間,按理不應出仕為官!

但是這次孟將軍切莫推辭才是!您這段時間也在棗陽都看到了,忠順軍自從恩府孟大人辭世之後,軍中如同翻天了一般,江海控軍不利,以至於現在軍中派係林立,各自為政,甚至相互傾軋,沒幾天不發生群毆的,軍紀敗壞到了什麽程度,恐怕將軍也有所耳聞!

將軍也在忠順軍領過兵,難道看著這種情況就不憂心嗎?要知道這支忠順軍不是朝廷的駐屯大軍,而是由您父親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來的一支私募大軍,說句難聽話,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著看笑話呢!等著看由孟大人一手組建的這支忠順軍,就這麽敗壞下去,慢慢的爛掉,遲早有一天被朝廷解散才大快人心呢!

難道將軍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忠順軍這麽爛下去嗎?卑職想一定不會!因為將軍一心為國,當初建立這支兵馬的時候,為的就是以此軍抵禦北方胡虜,要不然的話,將軍也不會幫著孟大人籌措建立這支忠順軍。

逝者已逝,盡孝確實重要,但是將軍眼看著忠順軍如此爛掉,看著孟大人一腔熱血複製東流,隻為了給孟大人守孝,便坐視不管,就是盡孝嗎?

卑職也是跟隨將軍一步步看著忠順軍建立起來,並且發展到眼下的這個地步,看著金軍數年之間,因為有這支大軍,有孟大人在,而不敢覬覦棗陽軍!

所以卑職才會將這裏的情況告訴了京中的兄長,我大哥也正是聽了我所說之後,才想盡辦法,為將軍求得這個職位,並非是為了不讓將軍盡孝,恰恰是想請將軍撥亂反正,重新執掌忠順軍,將忠順軍恢複成以前的那樣!以免使孟大人的一生努力就此複製東流!這難道有錯嗎?”

黃嚴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氣,話一開口,便收不住了,像連珠炮一般,朝著孟珙好一通猛轟。

孟珙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黃嚴,他沒想到自己一句氣話,居然惹得黃嚴如此激憤,以至於一時間居然忘了剛才自己說了點什麽,但是聽罷了黃嚴的話之後,孟珙卻如遭電擊一般,有一種幡然覺醒的感覺。

說實在的,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棗陽呆著,為父親守孝,也確確實實的聽說了忠順軍發生的事情,心裏十分痛惜,想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忠順軍是何等強大,作為一支私募大軍來說,作為一支新軍來說,忠順軍在棗陽一帶,打得金軍不敢對棗陽再有半分覬覦,即便是出兵南犯,也隻會選擇其它地方,而不敢在棗陽附近出兵,就是因為忠順軍和他父親在的緣故,可是他父親剛剛過世才沒有多長時間,忠順軍內部便出現了這樣相互爭權,相互傾軋的狀況,而且視江海的命令為無物,而江海也無力操控忠順軍,以至於現在忠順軍軍紀敗壞,短短一個多月,就快成了當地一害。

如此下去的話,黃嚴說的不錯,忠順軍遲早都會惹得天怒人怨,被朝廷就地解散都是輕的,保不準哪天這幫人,還可能反了大宋,再投降金國也說不定!那樣的話,以前他父親和他一手打造出來的這支軍隊,豈不成了叛軍,那麽所有的努力豈不都複製東流了嗎?

孟珙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緩緩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又在桌子上拿起了高懷遠的那封信,展開仔細端詳了起來。

黃嚴發泄完了之後,也消了氣,覺得剛才自己說的有點過分了一些,於是接著軟化了下來,接著說道:“請將軍恕罪,卑職剛才也是一時激動,出言冒犯了將軍!但是卑職所說的也都是心中所想,因為我也在忠順軍,從一個小小的都頭,一支幹到了眼下的前軍統製,我也同樣見證了忠順軍的興衰,不想眼睜睜看著忠順軍這麽爛下去!

將軍還是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吧!忠順軍不能沒有你,隻有你才能掌控忠順軍,使之繼續發揚光大,假如將軍實在不願接受的話,那麽卑職也無話可說了!現在就去辭官,還回我們大冶享受悠哉遊哉的日子,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閉嘴!說夠了吧!沒大沒小!放肆!”半晌沒說話的孟珙眼睛翻了一下,猛的一瞪黃嚴,斥責他道。

黃嚴立即閉上了嘴巴,但是卻並未低頭,而是目光炯炯有神的和孟珙對視著,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

孟珙和黃嚴對視了一陣之後,忽然歎息了一聲,將高懷遠的這封信折好又裝回了信封之中,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站起來扭頭走到了牆邊,在牆上伸手摘下了一把刀,捧在手中左右打量了起來。

“此刀乃是當初懷遠所贈,跟隨我也算是南征北戰數年有餘了!死在此刀之下的金兵和賊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了!你說的不錯,我是不能這麽坐視不管了!多謝你黃嚴!也多謝懷遠兄弟!為我考慮了這麽多,為忠順軍做了這麽多!每當看到此刀的時候,我就時常會想起當初和懷遠兄弟一起陣前殺敵的情景!隻可惜現在他到了京城,再也不能和我一起重新上陣衝殺了!

你說的不錯,忠順軍不能就這麽爛下去,我該站出來管管這事了!但是你也知道,我離開忠順軍,先是到光化縣任縣尉,接著又到宜州當在城巡檢,要是現在回來軍中,假如那些人像對江海一般對我的話,我該如何應付呢?”孟珙將刀還於鞘中,再次掛在了牆上,扭頭對黃嚴問道。

黃嚴一聽大喜了起來,臉上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賊笑:“嘿嘿!將軍太過擔心了,雖然現在忠順軍亂的一塌糊塗,但是卑職的前軍卻並未亂掉!而且將軍當年不少手下,都在各軍之中為將,將軍回來隻要振臂一呼,誰人敢對將軍不從?

假如真的有這等混貨的話,那也不怕,卑職也是殺過人的,不管是敵軍還是不服軍令的自己人,刀底下都嚐過他們的血!不是卑職吹,假如將軍回來,敢有人不聽從將軍的吩咐的話,那麽我黃嚴決不答應,我前軍也不是泥巴捏出來的,隻要他不怕死,隻管蹦出來試試!我還真不介意殺幾個這樣的王八蛋,給那些小醜們看看!”

孟珙終於露出了笑容,重重的在黃嚴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你這廝還是老樣子呀!看來有你在,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好了,既然你和那個姓高的已經挖好了坑,那麽我也隻有按照你們的設計,跳進來好了!你回去整治一下你的兵馬,待到敕令下來之後,我便立即到軍中赴任!能不能達到你和姓高的目的,我不敢誇口,一切要看你這家夥如何配合我了!”

黃嚴也笑了起來,雙腳一磕,抱拳道:“卑職遵命!”

果真過了幾天時間之後,朝中的敕令就到了棗陽,果真是如同高懷遠信中那樣,任命孟珙接管忠順軍,同時擔任駐守隨州的神勁軍統製,一下就成了京西路執掌兵權的一個大將,地位堪稱是火箭速度的飆升,讓京西軍中為之震動了一下。

而忠順軍上下聽聞孟珙回來接管忠順軍,一下許多人就老實了下來,再也不敢亂跳亂蹦了,隻有幾個不識趣的家夥,覺得自己功勞很大,不怎麽把孟珙放在眼裏,躍躍欲試想要比劃比劃。

但是理想很宏偉,下場卻很淒慘,孟珙第一天在軍中點卯,幾個家夥果真不按時到帳前點卯,孟珙也不著急,就這麽默默的等著他們,所有人就這麽站在大日頭下麵曬太陽,所有人都大汗淋漓,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後來越等越覺得事情不對頭,一些將官便開始有些擔心了起來,但是更多人對這幾個不開眼的家夥惱恨異常,要不是他們的話,大家何苦要在這裏曬太陽呢?一個二個全身披掛,跟烤乳豬一般的被大太陽烤著,汗水幾乎要灌滿了靴筒!

就這麽一直等了一個時辰,幾個家夥才姍姍來遲,一臉的不在乎的樣子,到了這裏之後,裝模作樣的請罪一番,各自找了各種借口為自己開脫,孟珙臉上一點怒氣也沒有,轉身回到大帳之中,居中坐下對在場之人這才說了一段開場白,但是接著便拋出一劑猛藥,對忠順軍來了個人事大調整,一下便將幾個不服教化的家夥給架空了起來,削了他們的兵權,等於是要他們找地方養老去了!

於是幾個家夥立即跳了出來,表示不服,他們幾個人都是以前最早跟著孟宗政幹的人,可以說在忠順軍之中功不可沒,即便是孟珙也曾參與忠順軍的組建,他們這些人也不怎麽服氣孟珙,現在孟珙剛一接替江海,當忠順軍的統製,便將他們架空起來,於是這些人立即就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