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別看他剛才表現的大義凜然,其實內心之中也早已緊張的要死了,本來天氣就已經炎熱了起來,現在他貼身的衣服已經全被汗水浸濕了,聽罷了方書達的表態之後,高懷遠這才徹底放心了下來。
至於史彌遠信中寫點什麽,他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對方書達有所許諾,百分之百是告訴方書達,隻要方書達配合這次他的這次行動,定不會虧待於他的,至於許方書達什麽官,那都不是他要關心的事情了。
高懷遠聽著方書達為他自己的開解,心中暗笑,早知道你定是沒有直接下令,要不然的話,老子也不敢輕易冒險前來你這裏,就知道你定是在搖擺之中,否則的話,估計你早就集結大軍將內城給圍起來了!
不管怎麽說,這次他的冒險可以說又成功了,方書達眼下已經徹底倒向了史彌遠這邊,那麽一場臨安城兩軍之間的內訌可以說也就此打住,消散於無形之中了,他這次可以說又立下了一大功,想不出這次史彌遠又要該如何獎賞他了,總之付出就有回報,估計這次的事情他又能獲得不少好處。
隻可惜了那幾個他的親衛,他這次的成功,可以說是他們用血換來的,想到這裏之後,高懷遠立即露出了一臉的憤色,對方書達說道:“方兄不必謝我,這也是小弟分內之事!隻是這次肖涼等賊人,為了阻我前來見你,在路上連殺我數名親衛,這仇絕不能不報!還望方兄能替在下將肖涼等賊黨拿住,以祭我那幾個兄弟的在天之靈!”
方書達這會兒也有些嚇得腿軟,心中暗叫萬幸萬幸,幸好交了高懷遠這個朋友,要不然的話,這次他站錯了隊之後,待到史彌遠廢立之事成功,那麽他就成了作亂的首惡了,到時候別說是他自己了,恐怕他全家都要被綁縛街頭開刀問斬了!所以這會兒他對高懷遠可以說是感激涕零了,於是連聲答應道:“請賢弟放心,隻要他們這會兒還在城中,那麽愚兄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挖出來給你那些兄弟報仇!此時天色不早了,賢弟還是趕快回內城去吧!愚兄這便派人護送賢弟回去!來人!”
隨著他一聲吩咐,外麵便應聲跑進來一個他的親信手下,方書達立即對他吩咐道:“你立即點齊一都護衛,護送高都統返回內城,路上定要維護好他的安全,假如高都統有半點閃失的話,你就直接自裁了吧!另外安排人立即將高都統的家給保護起來,任何閑雜人等膽敢對高都統家不利的話,給我就地斬殺,不必留活的了!”
那個方書達的親信立即躬身接令,先行退下安排去了,而方書達則再次對高懷遠說道:“大恩不言謝,改日愚兄定當親自到賢弟家登門道謝!為賢弟擺酒壓驚!”
高懷遠這才心滿意足的在一眾步軍司的兵將護衛下離開了步軍司,朝麗正門方向而去,並且在麗正門那裏,碰到了侯在這裏的李若虎。
“稟大人!夫人他們都已經安置好了,請大人放心!”李若虎從黑影之中走出來,報上了身份之後被帶到了高懷遠麵前。
高懷遠看李若虎吊著膀子,急忙問道:“那兩個受傷的兄弟呢?”
李若虎一臉悲憤的搖頭答道:“小的無能,未能救下他們,還被射了一箭,拚力殺了兩個人之後,才得以脫身!請大人治罪!”
高懷遠心裏麵又揪著疼了一下,捏緊了刀柄道:“這仇不算完,早晚我要活剝了肖涼這廝!”
怎奈這個時候一個眼上包著繃帶的人,在幾個黑影的護衛下早已在外城碼頭上,乘上了一條小船離開了碼頭,順水朝江麵上駛去了。
肖涼跌坐在船艙之中,左眼的紗布還在不時的浸出血跡,疼得他連連咬牙,強忍著這種揪心的劇痛,在眼看船隻駛離了碼頭之後,才重重的在船艙之中猛拍了一掌罵道:“姓高的!算你命大,此仇肖某此生必報,你等著瞧吧!”
他手下的人趕緊過來勸慰肖涼道:“肖大哥切莫再大聲叫罵了,今日之事我們在城中鬧得已經太大,咱們未能阻止姓高的那廝進入步軍司衙門,恐怕這廝定會說服方書達,轉而支持史黨的!此時恐怕城中已經開始對我等的搜捕了,水軍恐怕也會很快有所行動,我等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先到慶元府暫避一下聽聽風聲再說吧!何況即便史黨再如何狠辣,估計他們也不敢拿太子如何,至多也就是軟禁太子,改日待風平浪靜之後,我等再回來參謁太子殿下,這個時候還是盡快離開為好!”
肖涼恨恨的住了口,和他們幾人一起躲入了船艙下層,再也不出聲了,船隻在江麵上搖擺著升起船帆,吃足了江風,朝著慶元府方向快速駛去。
原來肖涼雖然因為沂王府之事獲罪,被判流放廣西服勞役了,但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太子趙竑的麵子問題,殿前司在處置肖涼的時候,也留了一些情麵,派員押解肖涼到了廣西之後,因為有太子這邊的關照,肖涼倒也沒有在廣西受什麽苦。
年前的時候,太子專程使人到廣西使了些錢,算是將肖涼給脫罪,並且給了肖涼一些錢,讓他安家,肖涼於是對太子趙竑非常感激,在廣西一帶找了個地方落腳之後,開始密謀籌劃要找高懷遠報仇,並且一年之中憑借他手中的錢和手段,迅速的拉攏了一批亡命之徒,做起了強人,在他站穩了腳跟之後,弄了不少錢,便糾集了手下一些功夫不錯之人,近期秘密潛回了臨安城,並且在太子府見到了太子趙竑,希望留在太子趙竑身邊,等太子登基之後,洗脫罪名再找高懷遠算賬。
趙竑對於肖涼算是著實不錯,考慮到他的身份眼下不易露麵,於是便令他在城外先找一個地方安身,待到他登基之後,再說為他洗脫罪名,於是肖涼便出城暫時安頓了下來,沒成想這日忽然聽聞內城宵禁,太子也被軟禁了起來,於是他立即帶人潛入了外城,聯絡上了太子一黨,弄清楚了事情原由,便將他的人安排到了內城各門之外,監視出入內城的人員,以圖能為趙竑做些什麽。
昨晚高懷遠剛剛出了內城,便被他的人給盯上了,肖涼聞聽高懷遠出內城的消息之後,殺機頓起,於是便召集了他的手下,盯住了高懷遠,並且在那條巷子裏麵設伏,想要將高懷遠做掉,單不說能不能救出太子趙竑,起碼也算是為他自己報仇了。
但是他萬沒想到,高懷遠手下會舍命拚死維護高懷遠,而且高懷遠還會耍飛刀這一手,以至於他的手下猝不及防損失不小,他自己也打死想不到,高懷遠居然還有一種可怕的武器,兩聲轟鳴之後,他和他的手下各個身上帶傷,被打得跟馬蜂窩一般皮開肉綻,連他的左眼也被一粒疾飛而來的鐵砂所傷,變成了一個獨眼龍,在追殺高懷遠不成之後,他們便立即選擇了逃出臨安城,以免被抓住之後受酷刑而死,這才以最快速度登船,逃出了臨安,躲開了隨後而來的步軍司的大搜捕,成功的得以逃脫升天。
而這些事情高懷遠自然不可能知道,當他回到了麗正門之外後,城上守禦的護聖軍官兵聽出了他的聲音,麗正門立即便從裏麵被打開,將高懷遠迎了進去,而方書達的人這才轉身退去,大門再一次咣當一聲落了下來,而這個時候東方天空已經顯出了魚肚白,又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當天光大亮之後,高懷遠親自登上東華門,在朝外麵望去的時候,早晨的大街上已經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遠處早已沒了集結的兵馬的蹤跡,城外恢複成了往日的模樣,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陽光灑下,隨之煙消雲散了。
中午時分在皇宮的垂拱殿之前,高懷遠再次見到了滿臉疲倦的史彌遠,想必這老賊一夜之中也未能睡好,高懷遠對他小聲回稟道:“恭喜相爺,步軍司那邊的事情已經平息,卑職昨晚出城之後見到了方書達,方大人方知東華門之事,昨晚當即便將擅自調兵之人給抓了起來,現在外城正在緝捕亂賊!請相爺放心便是!”
史彌遠老臉上的表情一下便放鬆了許多,露出了一副輕鬆的笑容道:“不錯,你很會辦事,剛剛我已經得到了消息,便知道此行你一定不負老夫重托,這一功老夫先給你記下,待到回頭事成之後一並再說!你也速速去休息休息吧!看來聖上這邊還要等些時日,你也不可累垮了!你就先住在沂王府那邊,一旦有事的話,老夫自會派人去通傳你便是!”
高懷遠從史彌遠的口中聽出史彌遠對他的信任,知道這老家夥現在可以說對他再也沒有半點懷疑了,而且聽他的話音,趙擴那邊的情況雖然不好,但是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駕崩,看來他們還有幾天要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