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城上臨時架起的那些砲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拋出的巨石落下之後,給架橋的人員造成了一定的損傷,並且擊毀了一些小船,但是整體上卻並未製止高懷遠大軍的浮橋架設。
不久便有一大群兵卒,手持大喇叭站在城外吆喝了起來,這幫人憑借著手中的大喇叭,放開了喉嚨大聲對城上的叛軍叫道:“上麵的弟兄們聽了,我們本來都是宋人,你等為當官所迫,不得不作出如此叛亂之事,當今我們將軍念及你等乃是受人所迫,並非自願造反,特令我等告知弟兄們,隻要你等放下武器,不抵抗我軍進攻,城破之後便不會治罪於你等,還有城中百姓們也聽了,你們受到叛軍裹挾,罪不在你等,將軍不會怪罪於你們!
隻要你們不參與抵抗,我等進城之後確保對你們秋毫無犯,凡是臨陣倒戈,擊殺叛軍首腦者,朝廷必會給予重賞!凡是開門獻城者,官升三級,平民可憑此入官!……”
當聽到了城外四處響起的這些喊聲之後,城頭上頓時騷動了起來,因為這次他們擁濟王登基,大部分當兵的卻是受上峰蠱惑和脅迫才會跟著幹的,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人願意為濟王賣命,因為長久以來,大家早已習慣上視臨安朝廷為正統,濟王在這個小小的湖州城搞出這麽一場黃袍加身的把戲,顯然顯得十分寒酸。
別說文武百官了,濟王就連一座像樣一點的宮殿都沒有,隻能拿湖州城的州府衙門充作他的行宮,讓人怎麽都不能打心眼裏麵將他視作正統,開始的時候本以為他們起事之後,濟王登高振臂一呼,周邊的官民應該一呼百應,四方定會援軍如同潮水一般湧來,但是從他們上元節前一天宣布起兵開始,到現在也已經好多天了,等來的不是支持濟王的援兵,卻是臨安朝廷派來的平叛大軍,而支持濟王的援兵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一個,至多也就是三三兩兩的個別人跑來投軍,跟他們最初的設想相差巨大。
加上李全派來的那支劉寶率領的兵馬,出去一個照麵便被臨安朝廷的大軍給滅了個幹淨,這一下讓不少人心裏麵就開始泛起了合計,開始重新審視自己這次的作為是否恰當。
假如濟王真的如同他們宣講的那樣,是正統繼承人的話,那麽為何周圍的這些州縣以及軍隊不來這裏相輔呢?
現在聽著城下那些平叛大軍的吆喝聲,一些正在放箭的兵卒手開始停了下來,連那些正在操作砲的兵卒也不由得停下了拉動繩索的動作,開始趴在城牆上傾聽了起來。
這些吆喝的人打晚上開始,就沒歇過一會兒,輪番上陣,拿著大喇叭不停的吆喝,對著湖州城宣傳他們這次針對的人員,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城中軍民,隻要放下武器,便既往不咎……
如此一來,讓城中本來就不怎麽團結的軍心變得更加士氣低落了起來。
“肖大人!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再由著敵軍這麽吆喝,我手下的人恐怕就會撂家夥不幹了!湖州城就這麽大,咱們這裏器甲不足,糧秣更是隻夠吃十天的,假如再沒有人起兵響應,率軍前來支援的話,恐怕咱們根本支持不了幾天。”包在同聽著城外的那些臨安軍的喊聲,開始有點驚慌了起來,對肖涼說道。
肖涼這會兒也一樣感到驚懼,雖說他以為這次濟王在湖州宣布登基沒什麽錯,但是他也知道一個國家不可能有倆皇帝管事,濟王這麽幹了之後,要麽濟王殺到臨安城,除掉臨安城裏麵的那個趙昀,要麽就是趙昀把濟王幹掉。
而眼下看來,他也知道自己這邊完全處於劣勢,期待中的駐紮在建康的侍衛馬軍司的兵馬遲遲未見,連本來已經答應支持濟王的蘇州知府那邊,也一樣沒了動靜,反倒是常州知府宣布聽令於臨安朝廷,派兵入太湖準備剿滅太湖之中支持濟王的叛軍,預料之中的那種一呼百應的情況壓根沒有出現,這讓湖州城便成了一座孤城。
而他現在要領兵抵禦臨安朝廷的大軍,以他的本事,他自己也沒信心能扛得住幾天時間,眼下對方采取的這種心理攻勢,已經在城中引起了一定程度上的不安,眼看著城外護城河對岸有人忙活著搭建浮橋,可他下令放箭之後,現在基本上沒多少人在按他的命令執行了。
肖涼咬咬牙道:“包統製,眼下我等已經無退路可言,隻有在此堅守,等待支持濟王的兵馬來援,假如咱們無法控製兵馬堅守城池的話,那麽我等作為首惡,定是難逃一死,您的兵將眼下如不能聽從命令的話,那麽這仗就沒法打了,還望包統製能出麵彈壓一下,令兵將速速阻止敵軍架設浮橋,起碼也要想辦法拖延他們才行!”
包在同這會兒也沒辦法了,當初他聽信了潘氏兄弟的鼓動,認為隻要濟王宣布登基,昭告天下當今臨安的那個皇帝乃是矯詔上台的假皇帝之後,定會在大宋引起大批軍民投效濟王這邊,但是沒成想事情遠遠不如他們的預料,到現在真正宣布支持濟王的地麵卻寥寥無幾,援軍更是無從談起,以至於湖州城卻成了一座孤城。
而他作為殿前司左軍統製,當初領兵支持濟王登基,無疑已經成了參與叛亂的首犯之一,別人隻要投降便可以得以豁免,但是他即便現在綁了濟王投降,恐怕臨安那邊也饒不了他,可以說這次他的投機買賣已經是賠大發了,所以眼下他除了一條路跑到黑之外,已經別無選擇了,聽罷了肖涼的話之後,他歎了一口氣,點點頭,領了一些親兵,開始在城牆上巡城,敦促手下的兵將加緊阻擊城外的行動,但是他的命令卻效果很不好,當兵的見了他之後,就隨便放幾箭,他前腳一走,當兵的後腳就停止了放箭,成了消極怠工。
為了盡快攻克湖州城,抓住濟王人等,高懷遠一點不敢怠慢,在安排過了軍中事務之後,便親自帶人到城外督促浮橋的架設,並且將隨軍押運來的各種攻城器械運至城下架設起來,趁著夜色的掩護,在護城河之外,一架架砲車被推至待發之地,並且著人就近收集各種可以充當砲石的石頭以做準備。
一夜時間說起來是紮營休息,但是軍中諸將這會兒壓根沒有睡意,各自聽令緊忙活布置攻城之事。
聽著城外人喊馬嘶的聲音,濟王趙竑坐在州府衙門之中,同樣也是一夜未眠,不時的著人詢問城外的動靜,並且將謝周卿、潘氏兄弟等人招到州衙商討對策。
“謝周卿,你前幾日說已經派人到建康,請建康駐屯軍和侍衛親軍馬軍司前來助陣嗎?為何到現在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而且建康駐屯軍有大批水軍戰船,以他們的船隻速度,眼下也早該走水路到湖州了呀?”濟王坐在大案後麵,急躁的對謝周卿問道。
謝周卿這會兒也額頭冒汗,他確實派人去了建康,遊說建康的諸軍投效濟王,甚至還派人去了鎮江,試圖將鎮江水軍也招呼過來,幫著濟王起事,但是派出去的人卻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沒有一絲回音,假如建康駐屯軍抑或是侍衛親軍馬軍司那邊答應出兵來助的話,這會兒也應該到了湖州了,可眼下來看,太湖裏麵連一條戰船也沒有出現,這豈不恰恰說明,他們的遊說行動已經失敗了嗎?
一想到建康駐屯軍和鎮江大營的宋軍假如不肯支持他們的話,那麽這次他們的行動無疑就危險了,即便周邊的老百姓聽他們的招呼,支持濟王,在沒有大軍支持的話,他們的行動也不可能成功。
臨安那邊的朝廷可是擁有比他們多的多的資源,即便是建康、鎮江的大軍同樣也不支持臨安朝廷的話,臨安朝廷的實力也比他們強很多,起碼人家有力量派兵來攻打他們,他們卻沒力量派兵攻打臨安,好不容易擠出李全的兵馬去紅介山阻擊臨安大軍,卻被打了個全軍覆沒,現在他也沒有什麽好主意了。
於是他結結巴巴的解釋道:“聖上莫要著急,我們起事突然,雖說已經派人去聯絡了各地兵馬,但是想要他們立即起兵來援,恐怕還是需要一些時日的!雖然臨安大軍已經到了湖州,但是湖州城城牆高大堅固,護城河更是寬深,我們尚有數萬守軍,敵軍拿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這個時候作為這件事的鼓動者的潘壬出來說話道:“請聖上莫要擔心,有我等在這裏,定保得聖上無憂,太湖百姓無不視聖上為主,湖州軍民現在是同仇敵愾,絕不會讓敵軍入城半步。
隻要我們在此堅守一段時間,各地官民定會前來響應,到時候我等定會護著聖上重返臨安登臨天下,執掌大宋大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