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問題上於是朝中便出現了不同的聲音,一些人認為對於這次領兵出戰的高懷遠等人剛剛已經獎勵過了,用不著再給予更多的獎勵了,何況現在高懷遠升職速度已經夠快了,這麽年輕授予他四品武職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再擢升他的話,難免會讓高懷遠這些武將們產生驕縱之心。
而另外一種意見是必須要大賞他們才行,單單是紅介山一戰,就給他們進行了封賞,假如攻破湖州討滅叛軍如此大的功勞,卻不再給予嘉獎的話,會冷了出征將士們的心的,故此不但要賞,還必須是重賞才行。
於是朝堂上因為賞與不賞之間,便展開了一場辯論,支持重賞的一方肯定是保皇派這邊的人,而且是以趙昀、鄭清之為首的這些人在極力主張,而反對重賞的人,則是史彌遠那邊的人,史彌遠一直就對武將不看上眼,所以他的手下之人都覺得不易再行重賞。
而史彌遠無疑便成了決定此事的關鍵人物,他靜靜的站在朝班前列,耷拉著他的眼皮,任由朝堂上那些大臣為了這件事爭吵紛紛,一直等到大家都吵夠了,才抬眼看了看坐在龍案後麵的趙昀,結果看到趙昀正一臉怒色的盯著那幾個反對重賞高懷遠的大臣,心裏麵動了一下,他心知高懷遠乃是當今聖上趙昀的少年好友,在這件事上趙昀定是力主重賞高懷遠,假如他不肯答應的話,就等於直接駁了趙昀的麵子。
而眼下國內的局勢還可以說並未達到非常安穩的程度,趙竑一天不被抓,這場危急便一天不算完,假如在這件事上他不和趙昀站在一起的話,未免會被人指為故意壓製皇帝身邊的人,而且這件事既然鬧起來了,遲早會被那些武將們得知。
如果他不答應的話,武將們定會對他不滿,到時候軍中的武將們就會倒向趙昀那邊,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也會把高懷遠推離他這邊,使軍方站在皇帝趙昀那邊。
更大的問題是,假如這次他不答應重賞這些武將的話,假如濟王又在什麽地方作亂的話,他還是要靠著軍方出麵討剿,到時候軍方因為此事不肯賣命,或者幹脆倒向趙竑那邊的話,那就大事不妙了。
於是史彌遠咳嗽了一聲之後,雙手捧著手中的笏板出班說道:“啟奏陛下,臣以為高將軍領兵如此神速討滅叛亂,乃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賞,故以臣之見,當給予重賞,方可服眾,方可令軍中將士對陛下稱頌感恩!”
有了史彌遠這句話之後,那些不同意給高懷遠這些將士重賞的大臣乖乖的閉上了嘴巴,這件事既然史彌遠首肯給他們重賞,便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這件事連史彌遠都答應了,他們還反對個屁呀!於是乎這場紛爭隨即落下了帷幕,剩下的就是商量給高懷遠等人什麽賞賜罷了。
這也是趙昀這邊的人第一次在朝上取得的勝利,於是趙昀當即大喜了起來,宣布退朝隻留下史彌遠和樞密院的一些大臣還有鄭清之等人商議此事。
別人倒還是好說,但是對於高懷遠的擢升一事,還真就有點麻煩,高懷遠雖然這次軍功赫赫,但是他畢竟還隻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年齡方麵有點不太方便。
本來按照趙昀的意見,就是直接將高懷遠任命為殿前都指揮使拉倒,而且這一次霅川之變,原來的殿前都指揮使夏震可以說有著難以推辭的罪責,要不是他麾下的兩軍支持趙竑登基稱帝的話,第一時間發現此事並且將趙竑等人拿下的話,也據不至於鬧出如此大亂,故此對於夏震來說,已經決定了他的命運,隨著這次的商議,眾人也都同意罷免掉夏震殿前都指揮使的職位,將其貶至荊湖南路當一個地方駐軍的小官,也算是史彌遠給他留點麵子。
但是問題在於高懷遠不管怎麽說,資曆還是太淺了點,殿前都指揮使是個從二品的官,高懷遠本來這兩年就飛升的太快了點,七品到四品他走完用了兩三年的時間,放在一般人的身上幾十年時間也不一定能走完,現在一下再從四品直接跳上從二品,顯然讓所有人都覺得有點不太合適。
史彌遠對於高懷遠接夏震的位置倒也沒什麽太大的意見,因為高懷遠這幾年做事,讓他真的很放心,而且還是一員難得的戰將,對於拱衛京畿之地,比他合適的人還真是不多,最終商討了半天,史彌遠提出一個意見,擢升高懷遠為從三品雲麾將軍,領驃騎衛上將軍,權知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如此一來,等於是品級隻是從三品,但是卻幹的是從二品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在宋朝比較常見,故此也能說得過去。
對於史彌遠這個提議,趙昀雖然有些不太滿意,但是想想也覺得有理,於是便答應了這樣的安排。
至於這次隨高懷遠出征的那些將領們,也是論功行賞,各有分賞,讓高懷遠麾下的護聖軍中很大一批人都得到了擢升,同時再次拿出不少銀錢分賞出征將士,凡是隨軍出征的人,多少都有獎賞,這在南宋軍事行動之中是非常少見的寬鬆。
高懷遠這會兒可沒心思管朝中為他的升遷如何爭執的事情,在他拿下了湖州城之後,便撲在了緝捕濟王的事情上,但是沒成想濟王在城破當晚出逃之後,居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高懷遠派出大批兵馬,在太湖進行反複清剿,雖然剿滅了幾股逃兵組成的叛軍,但是濟王卻絲毫不見蹤影。
於是他又派兵,如同梳子一般的將太湖一帶所有村莊梳理了一遍,還是未能發現濟王的影子,這讓他頗感鬱悶,說起來他已經討滅了濟王之亂,將絕大部分參與叛亂的人物或殺或抓,但是作為首惡的濟王卻漏網逃脫,這次的平叛之戰便不算是盡全功,總是有些美中不足,而且濟王的脫逃也給以後埋下了禍患,成了一顆隨時可能被引爆的炸彈,讓人總是心裏麵有一根刺一般的不舒服。
濟王的逃脫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好的方麵他留了個小聰明,在湖州一破,便讓自己最信任的人帶領親衛控製了濟王在湖州的住所以及州衙等地,然後他親自參與,對這些地方進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如此一來,在濟王住所和州衙裏麵,都發現了不少的書信文書等物,他沒有立即將這些東西呈交上去,而是私自藏了起來,因為他隨手翻越其中一些文書的時候,居然發現了有不少地方官甚至是京師裏麵的官員和濟王之間的書信,一旦這些東西曝光的話,這些人的仕途便算是徹底完蛋了,但是高懷遠卻沒有這麽做,第一時間裏,他便從這些東西之中看出了一些巨大的機會,立即親自連夜梳理這些書信,將其中一些書信給挑揀出來,弄了一個小箱子裝了起來,交給了李若虎保管。
至於剩下的那些無關緊要的書信,他才整理了一下,呈交給了姓鍾的那個監軍,由他去處理去了。
大軍在湖州一帶一呆就是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高懷遠一邊是不斷派兵搜捕濟王,另一邊在他得到了朝廷再次的詔令之後,利用手中的權利,在湖州和興華一帶,重建起了殿前司左右軍,將兩軍主要軍官,都換成了他的人,使他手頭可控的兵馬數量一下達到了三個軍的實力。
同時他還在密切關注李全軍的動向,這一次李全派兵支持濟王作亂,雖然最終他所遣的那支精兵全軍盡了,但是李全的行徑卻可以說是罪不可恕,但是奇怪的是李全在派兵潛入湖州之後,雖然大軍壓境,在泰州以北陳駐了大批兵馬,但是直到湖州之亂平定之後,李全也未再發兵攻擊泰州、揚州等地,揮師南下奪取南宋的領地。
這讓高懷遠很不理解,以他的想法,假如這次李全趁機興兵作亂揮軍南下的話,他在平定了湖州之亂之後,便立即請命親自北上到鎮江府,趁機奪了鎮江府的兵權,領兵徹底將李全的問題給解決了。
但是沒成想李全居然後來又按兵不動了,這讓他就沒了口實率兵北進了,隻能以搜捕濟王的名義,滯留在湖州,暫時不回京師。
通過他的情報網絡,高懷遠在湖州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搞明白了李全的做法,原來李全果真是狡詐的很,雖然當初腦子一熱,派出了兵馬支持濟王上台,但是事後他再想想,卻又開始猶豫了,他覺得濟王雖然興兵作亂,但是在實力上以及禮製上,卻並不占優,南宋上下絕大多數人,還是以臨安朝廷為正統的,濟王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可以說還是未知數。
他一旦按照約定,上元節一過,便發兵進攻泰州、揚州等地,南下攻宋,濟王卻未能在短時間之內掀起南宋的分裂內戰的話,他到時候以他的實力,恐怕很難是南宋朝廷的對手,到時候搞不好就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南宋派兵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