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成點點頭喝了一杯酒,柳兒趕忙又給他斟上一杯,高懷遠於是也仰脖喝了一杯,將酒杯放下,柳兒卻沒有給他立即斟上,而是勸道:“官人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你空著肚子喝酒對你身體不好!”
高懷遠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柳兒的溫柔讓他覺得心中又溫暖了起來,用感激的目光向柳兒示意了一下,拿起筷子夾了菜送入了口中。
“人生都有不如意之處,你為天下人著想,但是老百姓看的卻隻有眼前,他們不可能如同你一樣能看的那麽遠,受人蠱惑也是在所難免,這個世上許多事情是說不出個是非曲直的!在老百姓眼中,這次就是你的不對,你假如和他們計較的話,那麽老夫就要對你失望了!
老夫也知道這幾年來,你受的委屈,但是再看一下現在,你已經快要達到了目的,難道你的付出就不值得嗎?發泄一下也好,畢竟他們罪該當死,怨不得你,但是你卻不能因此迷失了心性,墮為一個嗜殺之人,這才是老夫擔心你的地方!”
高懷遠又吃了口菜,放下了筷子,看著紀先成道:“今晚我回來之後,便在想這個事情,雖然我身為武將,但是自問長久以來卻從未做過什麽惡事,雖然為了我的目的,這次參與了奪嫡之爭,但是捫心自問,我還是在為大宋以後著想,為何這些人卻要如此痛恨於我呢?”
紀先成聽罷了高懷遠的話之後,笑道:“看來懷遠你是庸人自擾呀!你做自己的事情,何求天下人感激於你呢?人心自有自己的賬本,你能管得住天下人如何所想嗎?再說以老夫所見,天下人恨的不是你,真正恨得應該是史賊罷了,而你現如今所做之事,在人們眼中,何嚐不是在為史彌遠做事呢?故此在許多人眼中,你乃是為虎作倀,這才是這些人要伏殺你的緣故!
假以時日,當你撥亂反正誅除亂黨之後,你再放眼天下,老百姓難道還會這樣對待於你嗎?”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高懷遠的心坎裏麵,讓他頓時覺得心頭一鬆,於是立即接過了酒壺,給紀先成滿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道:“紀先生真會勸解我呀!今日我要好好敬您一杯,要不然的話,恐怕今天的事情,這輩子我都難以釋懷了!”
看到高懷遠的表情,柳兒和紀先成也都微笑了起來,在柳兒的伺候下,高懷遠吃罷了飯,和紀先成對坐喝了起來。
在紀先成的開導下,高懷遠漸漸的走出了今日之事的陰霾心情,眼看天色將亮,他正待下令開船,李若虎在外麵稟報道:“啟稟殿帥大人,長興知縣在岸上求見!”
高懷遠搖頭道:“罷了!你去告訴他們,此事就此揭過,請知縣妥善安頓那些孤兒寡母一下,其餘脫逃之人,就不必追究了!告訴他,本官不會怪罪他們地方官的,讓他們放心便是!我們現在就啟程開船,就不在此逗留了!”
於是三條官船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地方官,離岸再次駛入了太湖朝著揚州方向失去,連蘇州也沒有停留。
高建在揚州已經提前收到了高懷遠要路過這裏的消息,作為一個父親來說,他現在對高懷遠可以說滿意到了極點,當官當的比他還高,現在連他這個老爹,還要靠兒子在朝中維護,要不然的話,現在他還不定在什麽地方當個小小的通判呢!
而且隱約之中,他也感覺到高懷遠背後隱藏著許多不為他知道的東西,甚至很可能會和北軍有所聯係,他雖說不清楚高懷遠這麽做的原因,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還是很樂意給自己這個爭氣的兒子助一臂之力的。
至於現在他的二子高懷仁,經過當初那次事情的教訓之後,也開始浪子回頭,眼下跟著高懷遠的船隊做的相當踏實,而且時不時的還會到揚州探望一下他這個老爹和他自己的妻兒,變化之大簡直令人有些不敢相信,而高懷仁現在的狀況可以說也和高懷遠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假如高懷遠當初再見高懷仁的時候,稍有一點不容於他的話,天知道這個時候高懷仁會呆在什麽地方受苦呢!
所以這次聽說高懷遠告假回鄉祭祖,高建喜出望外,提前便派人駕船,在運河迎接高懷遠的官船。
當二人在揚州碼頭會麵的時候,高建看著一身便裝的高懷遠,激動的嘴唇直哆嗦,半晌才說出一句:“來了?好!來了好!”
高懷遠聽罷之後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柳兒也一身婦人的裝束出現在了高懷遠背後,以兒媳的身份向高建見禮。
高建看到柳兒現在早已出落成了一個舉止妥帖的少婦,雖然當初他對高懷遠的婚事不情不願,但是現在看來柳兒嫁給高懷遠也確實沒有擋住他的仕途,而且高懷遠這兩年升官簡直堪稱是飛一般的速度,現在再看到柳兒的時候,高建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心中暗想,當初高懷遠執意要娶柳兒,看來還是有遠見的嘛,起碼柳兒有旺夫的命,這比娶一個當官人家的女子,還要重要一些。
於是高建放下了身段,對柳兒稱作新婦,算是正式承認了柳兒在高家的身份。
高懷遠今天之所以穿著一身便裝,而未穿官服,那是因為他現在的品級超過了高建,以宋時的禮節,品級低的官員見品級高的官員是要行禮的,這會讓高建十分難堪,故此他專門傳了一身便服,也使高建臉上好看一些。
高懷遠和高建寒暄了一番之後,四下看了一下高建的隨行人員,奇怪的問道:“爹爹,怎麽沒有見到趙兄呢?”
高建知道高懷遠問的乃是趙範,於是立即笑道:“趙範正要讓我代他謝過你呢!他在揚州知通判也有兩年多了,幸好有你在京中為他活動,現在他已經以直密閣學士,權知光州去了,眼下應該是已經到了光州赴任了,這次你見不到他了!”
高懷遠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宋軍收複光州(潢川)之後,要派人去權知光州,朝中不少人不太願意去那裏,因為那裏和金國交界,不知道什麽時候金國又會和南宋翻臉,到時候光州變成了一個首當其衝的戰場了,故此高懷遠便想到了趙範,心想趙範的老爹趙方就是京西製置大使,而光州又是京西的北門,於是不假思索的便對薛極提出了趙範的名字,於是沒成想的是最終史彌遠他們居然還真就答應了這件事,將趙範派至了光州,當了光州知州,說來還真是算他的功勞呢!
高建也不在酒樓設宴,直接在揚州知府衙門裏麵設宴款待高懷遠,兩個人也不請當地的士紳,隻有他們二人加上紀先成三個人把酒言歡。
高建對於紀先成十分感激,覺得高懷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和紀先成的輔佐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席間連連向紀先成敬酒,現在這裏隻有他們三個人,倒是也不用擔心別人得知了紀先成的身份,紀先成再見高建,也覺得十分親切,畢竟高建當年也曾經對他有恩,所以三個人相處倒是相當高興。
而直到現在高建才總算是明白了高懷遠的理想,聽聞高懷遠將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對付史彌遠的時候,高建驚得差點沒有摔倒在地,驚呼道:“你怎麽如此大膽?史相現在可以說是在聖上登基之後,更加權傾朝野,你們如何鬥得過他呢?這不是找死嗎?”
高懷遠知道高建難免會有這樣的吃驚,於是鄭重的對高建問道:“那麽以父親所見,孩兒當如何做為好呢?”
高建不禁也有些語塞,他也知道當今聖上登基之後,基本上被史彌遠架空,而現在的聖上年輕氣盛,也絕不會甘心皇權旁落於他人之手,和史彌遠爭權那是遲早的事情,而高懷遠眼下的地位和身份確實是十分尷尬,一邊是皇帝這個發小,一邊卻是權傾朝野的權臣,說起來還真是不好選擇。
而高懷遠接著的一席話讓高建明白了過來:“父親請想一下,史彌遠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他還能執掌朝政多長時間,假如孩兒這次作壁上觀的話,史彌遠隻要一死,當今陛下能不能不清除朝中史黨?那麽孩兒將來又會有什麽下場呢?
朝廷之中權利紛爭想必父親也明白,沒有幾個人可以當騎牆派,而孩兒乃是陛下少年時期的莫逆之交,假如連孩兒也不幫陛下的話,豈不令陛下寒心嗎?”
高建聽罷之後,頓時無話可說,沉默半晌之後還是說道:“那麽這件事為父就管不了你了,還望紀先生能繼續輔佐三郎,莫要讓三郎惹下大禍才是!”
紀先成捋著下頜的胡須笑道:“高大人現在太小看懷遠了,以懷遠現在的心智,即便老夫不在他的身邊,懷遠也犯不了什麽大錯,不過高大人放心好了,紀某會一如既往的幫助懷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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