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苦笑一聲道:“全部搞清是不可能的,他們假如徹底明白了我等所謀劃的事情的話,還豈能讓我調至西北為官呀!恐怕立即就會將我革職查辦,治罪於我等了!現如今他們隻不過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具體詳情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故此為了防範於未然,才會想要將我調離京師,以史黨的作風,恐怕這件事用不了多久便會定下來了!不知道先生如何打算?”
鄭清之聽罷之後微微放心了一些,但是眉頭也隨即緊鎖了起來,捧著茶碗心不在焉的吹著茶碗中的茶末,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鄭清之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良久之後鄭清之才放下了茶碗,露出一臉決絕的神色道:“看來眼下到了不得不攤牌的時候了!眼下史黨已經察覺我等所想,第一個要排出的就是你這個威脅,畢竟你掌握著殿前司大批兵力,他們這麽做就是要釜底抽薪,令官家無所依仗,假如他們得逞的話,那麽以後便再也無望誅除奸黨了!今日你來找我,可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了嗎?”
高懷遠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看著鄭清之反問道:“先生認為學生還有退路嗎?我能就此棄了聖上,遠赴西北為官嗎?”
鄭清之站起來在屋子裏麵轉了兩圈,扭頭盯著高懷遠的眼睛問道:“你有把握嗎?”
高懷遠微微點了點頭,他們兩個的話都說的很隱晦,但是卻又都清楚對方的意思,鄭清之咬了咬牙,跺了一下腳道:“既然如此,那麽你便放手做吧!至於朝中其餘的百官,在你起事之後,由我來安撫便是!但是你要記住,不做則罷,一旦發動,就必須短時間之內一擊而中,否則的話隻會遺禍百年!”
高懷遠點點頭道:“我深知這個道理,但是我尚需些時間安排此事,一旦我開始發動,會提前通知先生,請先生先入宮暫避一下!告辭了!”
說罷高懷遠起身便離開了鄭清之的家,很快出現在了賈奇的院子裏麵。
“史彌遠那支力量你可曾查清楚了嗎?”高懷遠進門便對賈奇問道。
賈奇點點頭道:“小的不負少爺重托,小的已經將這件事徹查清楚了!史彌遠暗地裏隱藏的這支力量實力果真不俗,人數大致在三百人左右,大部分散在京城各處平日相互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麽聯係,他們的頭目乃是一個叫柳成德的人,此人名義上隻是一個屠戶,但是背地裏卻是史彌遠最親信的手下,我派人查過此人的底細了。
此人以前乃是一個江洋大盜,本名楊斫有個綽號叫做飛天盜,一身功夫相當了得,善使雙刀,弓馬嫻熟,最厲害的是此人還會高來高去的功夫,*越脊如履平地,為人也凶狠毒辣,早年曾經在各地犯下大案,後來在慶元府犯案之後,慶元府官府廢了相當的周折,才將其拿下,但是處斬之前,卻傳出此人耐不住酷刑死於獄中的消息。
絕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死了,實質上他卻是被史彌遠看中,收買了他,此人自此便歸於史彌遠手下,隱姓埋名以柳成德的名字,在京城之中安家落戶,表現上還做起了屠戶的買賣。
而他在北關的店鋪,便是他們的據點,柳成德利用史彌遠給他的大筆錢財,在江湖上招羅了不少的高手,充當史彌遠的打手,這些年沒少給史彌遠做事。
這三百多人並非都歸柳成德所直接管轄,他手下還有八大羅漢,分別各自帶領幾十個人,有事的時候柳成德會安排他手下的羅漢帶人去辦,平日裏連他手下的八大羅漢也很少來往,故此行蹤十分隱秘,一般人很難發現他們存在!”
高懷遠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史彌遠手底下的這支力量居然還如此龐大,居然籠絡來了三百多江湖上的高手,如此一來,想要對付他們,恐怕便很困難了!
高懷遠腦子裏麵急轉了幾圈之後,立即對賈奇問道:“那麽你可查清楚,柳成德和他手底下的八大羅漢平日都做什麽,住在什麽地方了嗎?”
賈奇點點頭道:“小的隻是查清了幾個人,但是還有幾個人因為一直沒有露麵,故此眼下我們也查不到他們的消息,不過隻要查清楚他們的行蹤,提前將他們幹掉的話,那麽史彌遠這支武力便成了無頭蒼蠅,基本上便沒有了什麽威脅!”
高懷遠不滿的搖頭道:“眼下時間很緊,你告訴廖三,不管他花多少錢,想什麽辦法都行,盡快給我查清楚柳成德和他手底下這幾個羅漢的情況,一旦我這邊發動起來的話,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他們!
這個混賬史彌遠,當初矯詔廢立的時候,居然有這麽一支力量卻放著不用,讓老子冒險出內城到步軍司衙門,險些被肖涼所害,真他娘的陰險毒辣!老子跟他沒完!”高懷遠忽然又想起來去年廢立之時的事情,氣的對史彌遠破口大罵了起來。
賈奇苦笑了一下,聳聳肩膀沒有接口,眼下他們必須要第一個解決的就是史彌遠手下的這幫力量,假如不首先拔掉他們的話,一旦讓他們動起來,便會給行動製造出許多無法預料的麻煩。
接著高懷遠羅列出來許多事情要賈奇一一查清,其中包括了史彌遠一黨府中的侍衛人數,還有繪製出史黨各家府邸的圖紙,標定出史黨一旦遇事可能的退路,甚至想辦法查清楚可能存在的暗道。
高懷遠盡可能將問題想的更清楚一些,因為他不敢有一點大意,一旦要是讓史彌遠當初如同趙竑一般走脫的話,即便他們兵變成功,將來也會留下無窮的禍患。
兩個人商議了很長時間,高懷遠將這些事情交給了賈奇,令賈奇沒事的時候再多思量一下有關細節方麵還有什麽沒有考慮到的地方,盡可能的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都考慮進來,然後高懷遠才出了賈奇的院子,觀察了一下小巷之中的情況,閃身沒入到了人群之中。
醉仙樓最上麵的一個雅間之中,高懷遠輕輕的用嘴吹著茶碗之中的茶末,他在靜候一個人的到來,不多時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一個小二敲門之後,恭敬的將一個身穿便袍的人請入了這個雅間,高懷遠立即起身抱拳笑道:“方大哥可是貴人呀!小弟可是在此恭候多時了呀!”
原來來者正是步軍司都指揮使方書達,而方書達也滿臉堆笑抱拳道:“豈敢豈敢!是愚兄的不對,在出門的時候又有事被拖住了,以至於耽擱了一些時間,讓賢弟久等了!一會兒愚兄當自罰三杯,向賢弟賠罪便是!”
因為高懷遠派人去請方書達的時候,說明了是單獨宴請他的,故此方書達隻帶了兩名扈從,在到了醉仙樓之後,讓扈從在樓下候著,隻身上樓赴約,整個雅間裏麵在小二退出去之後,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高懷遠將方書達讓入房中,坐在了他的身邊,為方書達滿滿的斟上了一杯酒,這才笑道:“罰酒就不必了,愚弟這段時間忙於公務,好久沒有和方大哥一起吃過酒了,今日想起方大哥,於是便冒昧請方大哥出來吃酒,不知方大哥也正在忙,所以怨不得方大哥什麽!”
方書達對於高懷遠那可是非常的感激的,他自知如果不是當初高懷遠冒死麵見於他,並且規勸他支持當今官家趙昀的話,恐怕這會兒他早就人頭落地,家破人亡了,而如今他雖然官運不算亨通,混了幾年還是在幹他的步軍司都指揮使一職,但是比起人頭落地來說,這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所以他對高懷遠是十分感激的,他也知道這段時間高懷遠忙於整頓殿前司諸軍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故此也不在意高懷遠這段時間沒有找他吃酒的事情,而且今天看到高懷遠還是以兄弟和他相稱,並無因為他已經身居殿帥一職,便瞧不起他,所以心中十分高興。
“這話說到哪兒了?賢弟現在身為殿帥,豈能還如同以前那麽逍遙呢?愚兄也知道賢弟近期忙得緊,所以也沒叨擾賢弟你!今天這頓酒愚兄來做東,由兄弟我請好了!”方書達坐下之後,便張羅著他要請客。
兩個人又是好一通的推讓,自然最終還是高懷遠來做東了!
寒暄半晌之後,兩個人才吃喝了起來,神仙醉的甘冽讓方書達的話很快就多了起來,酒這種東西就是有這種本事,方書達對高懷遠心中不存芥蒂,故此幾杯酒下肚之後,方書達的話匣子便打開,牢騷滿腹的對高懷遠了起來。
“賢弟你是不知道呀!自從去年之後,愚兄這日子便不好過了,本來步軍司這邊兵將史相那邊很少幹涉,可是現如今薛極、胡榘他們隔三岔五的就會插手愚兄軍中的事務,以前諸軍之中不少老弟兄都被他們撤換掉了,淨給我弄一些酒囊飯袋充入步軍司,現如今愚兄說起來還是步軍司都指揮使,但是實質上卻隻能管得了兩支虎翼營和一個弩雄武營,其餘的將官幾乎都被抽調一空,換上了他們的人,愚兄也心知史相那邊因為去年之事,還是心有芥蒂,雖然未曾撤換掉我,但是也不相信我了!
如此下去,兄弟我也想了,在京城裏麵恐怕是混不下去了,幹脆倒不如求個外放的官職,到禦前諸軍裏麵謀個差事,遠遠的離開京師,省的受他們這份鳥氣的好!”話匣子打開之後,方書達便開始發起了滿腹的牢騷,向高懷遠訴苦了起來。